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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玄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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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胃口,心里焦躁不安,索性到客栈外转转。
下了楼,大堂里南来北住的各种江湖人士落座其间,好不热闹。
有一张桌子上坐着的和尚特别惹眼,只见他眉清目秀,正静静地低头吃着一个馒头。
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看,他忽然抬起头。
一双熟悉的澄澈的眼睛,略微有些羞涩的表情。
慧觉!竟然是慧觉!
我惊喜万分,急步上前叫他的名字:“慧觉!”
他的脸霎时变得很红。“敢问这位女施主,你如何知道小僧的法号?”
周围的人注意到我们,好奇地转头看热闹。
我这才想起自己的模样已经改变,一时间不容多做解释,我坐下说道:“我与妙空大师有过一面之缘,故识得小师傅。”
我转头对正上前来的店小二说道:“小二,上一碗白粥。”
小二好奇地打量了我们一眼,应声去了。
慧觉释然道:“原来如此。师傅让我到东京开封府来历练,而且说会在这里遇到有缘人,没想到竟然是女施主你。”
我心下一凛,问道:“妙空大师有没有交待其他的话?”
慧觉点头道:“师傅说,如果遇到有缘人,就告诉他:生死有命,万事随缘。”
“生死有命,万事随缘。”我喃喃地念着,心想这个大师究竟是人是神,什么都知道。
慧觉眨了眨眼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道:“我觉得女施主很面善,却又想不起来曾经见过。”
我微笑道:“相见即是见过,见面即是有缘,师傅何必执著?”
慧觉面露惊异,随即点头道:“女施主所言甚是,小僧受教了。”
小二上了粥来,我稍稍有了些胃口,抬起来喝了一些。
我在想,在我来到古代第一个见到的,就是慧觉,而现在我又见到了他,是不是预示着我快要死了?
正思忖间,慧觉开口道:“女施主是住在此间客栈吗?”
我点点头。他站起来说道:“小僧住在城外的建国寺中,此时该回去了,就此别过。”
看着他步履稳健地走出去,我觉得他似乎成熟了许多。两年了,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没想到我又回到了原点,两手空空,对未来无法把握。
生死有命,万事随缘。妙空大师想要告诉我的,不是这两句话本身吧。我总觉得,他让慧觉来寻我,一定有他的用意。
至于那究竟是什么,也许到时候才会知道了。
傍晚的时候,崔直浩回来了。
他带来了兰儿和护卫的消息。
兰儿入宫当了宫女,在御膳房当差,卢护卫在宫中任职侍卫亲军马军司的副都指挥使,朴护卫则在王府做了赵匡义的随身侍卫。
他们一直没有找到若水,而且三人很难见面,只能通过特定的暗号和地点传递彼此的消息。
我闻讯唯有感叹,世事真是难以预料,命运变化莫测,有时让人匪夷所思。
现在该怎么办?
我看着崔直浩同样问询的眼睛,我想先让兰儿知道我来的消息,她在宫中被限制了自由,只有我来寻找若水了。
“你传信给皇上,北宋不会对高丽有威胁,因此不需要卢、朴二人的情报了,他们现在的身份很危险,最好先停止传递情报。我需要他们帮我寻找解药,还有我的朋友。”
“是。公主殿下。”崔直浩答道。
“叫我若离,直浩,你怎么一直改不了口,现在不是在宫中。”我嗔道。
他的脸微红。“是,公……若离。”
我忍不住微笑。“你去通知两位护卫吧,让他们先停止,等哥哥的回信太久了,他会同意的,然后请卢护卫想办法安排我进宫见兰儿。”
“进宫?不行,太危险了。”崔直浩第一次对我说不行。
“兰儿一介弱女子,孤身一人生活在深宫里,难道不危险吗?两年了,她都没有找到若水,而且不知道为何会进了宫,我一定要与她见面,否则我于心难安。我一定要告诉她,我来了,我去找若水,必须要给她希望,你明白吗?何况以卢护卫现在的身份,我想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的眉头微蹙着,听我说完,他紧抿着嘴角道:“好吧,我现在就去找他。”
等他走了,我才想起他今天一直没有吃过东西。
我唤了小二,让他备些馒头,几个小菜和一壶酒上来。
等了约莫一个时辰,崔直浩回来了。
他进门看见桌子上的菜,漆黑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先吃饭再说。”我将筷子递给他,又给他斟了一杯酒。
我端起酒,对他说道:“首先要感谢你一直照顾我,信任我,帮助我。所以我要敬你。”说完我仰头干了。
他愣了愣,随即也仰头干了杯中的酒。
“你今天辛苦了,吃饭。”我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他有些纳闷,也不敢问,连忙低头吃菜。
看他吃了一会儿,我又抬起酒杯说道:“这一杯,是想说对不起。我不能与你成婚,因为我不愿意接受政治目的的婚姻,而且,我已经有意中人了。”
他的眼神一黯,举起酒杯先我一饮而尽。
“这第三杯酒,想托你照顾兰儿,并且一定要找到若水,让他们二人得以团聚。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就算是帮我一回。”我的眼中漾起了泪花。
他放下酒杯,认真地看着我说道:“直浩的血管里留着你的血,我的命是你的,无论你说什么事,我都会做到。但是你为何要说这样的话?我一定会找到解药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说得有些激动,自顾自地倒着酒喝起来。
我心里感动,嘴里却是说不出话来。
沉默良久,我开口道:“都安排好了吧,是什么时候进宫?”
他仍然低着头道:“明天一早。你一定要小心,我在宫外等你。”
“好。”我的声音很轻,他抬起头来看我,目光中充满了温柔和怜惜。
我的双颊热起来,提醒我醉意即将袭来。
他看出来,起身说道:“请早些歇息吧,明天不能误了时间。”
我点点头,他转身出去,然后关上了门。
我跌跌撞撞地倒在床上,头晕得厉害。
不是说我还可以活十年吗?难道是萨满做法反而激发了毒性?
我觉得自己越来越虚弱,身体轻飘飘的,象只剩下半个灵魂的躯体,甚至有一种灵魂的碎离感。
我快要死了吗?
若水,你到底在哪里?
子澄,你还在恨我吗?你还好吗?
泪水在黑暗里肆意流淌,回答我的只是黑暗,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