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行己之乐（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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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哪种情况更糟：不了解自我但很快乐，还是实现理想但感到孤独。
――丹尼尔·凯斯《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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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厅里。
龙崎樱乃：“叔本华说‘无人能脱离自身个性’，信世大人是怎么想的呢？”
石心：“这个我不赞同，因为个性同样来源于环境，无论是物理意义上还是文化意义上的环境，而环境是瞬息万变的，所以个性不会一成不变，我的观点是，人的一生不是在追寻潜藏于心的本我，而是不停地创造本我。
叔本华的这种看法，决定了他是一个悲观的命运论者。
但对我来说，命运论最大的问题在于，你如何证明那个所谓‘命运’是正确无误的命运呢？
神谕？天启？灵感？你怎么保证那不是你自己幻想和创生的借口？
也就是命运论者如何证明那个命运不是他/她自己给自己生造出来的产物。”
龙崎樱乃歪了歪头：“我以为您很喜欢他。”
石心：“我喜欢他悲观得尖锐的气质，不代表我赞同他的一切观点，”她笑着摇头，“要说的话，我还喜欢尼采啊。”
“那您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龙马君吗？”龙崎樱乃用勺子把泡沫往下压。
石心摇头，她可以推测，但那永远是出于理性的，所以她才会好奇，那种把另一个人当成梦想是什么原因。
龙崎樱乃：“一开始，是羡慕吧，像龙马君那样有一个明确的目标是怎样的感觉，哪怕在旁人眼里显得另类也要继续那个目标是怎样的感觉，我觉得，那样的龙马君非常令人心动。”
那时候的感情青春又甜蜜，懵懵懂懂，但可以昂首挺胸，羞涩却不会自卑。
“后来，”她看向窗外，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川上富江出现了。”
所有引以为豪的东西被毁掉，你曾自认为优秀的一切，在绝对的蛊惑面前毫无抵抗之力，光是看着那样的非人存在，就感到了绝望。
“我开始害怕直视自己，想要的、不想要的、开心的、痛苦的，只要不去看它们的话，似乎就不会被察觉，被人毁掉。”
捂住双耳，遮住双眼，假装没有欲求，假装没有期待。
因为才能平庸，所以她的前路没有选择，只能选择作为庸人渡过一生——这样自卑的想法背后，实际上不过是畏惧变化罢了。
她躲在不变的既定安全领域里，看着憧憬之人，自我安慰那是不可接触的，所以选择远离才是现实的选择。
但偏偏，自欺欺人到最后，只会让她陷入更多的自厌自弃中。
石心喝了口热可可，“你曾问过我，人如果没有才能该怎么办，当时的话我没说完。”
她平静道：“那就以平庸的方式去渡过这一生，庸者之生，在于知己之庸，还有在那之后——行己之乐。”
“同样认为人生就是悲剧，但尼采却和叔本华相反，他认为人应当直视生命的苦难，在对命运的抗争中得到生命的意义，享受生命的欢乐。”
“所以，”女子摊开手，“接受自己平凡的事实，和要不要放弃追寻梦想，是两回事。”
龙崎樱乃情不自禁笑道：“但是您说让我放弃名为越前龙马的梦想。”
嘴角跟着弯起，石心坦然自己的小小诡计：“算是个另类的激将法吧，因为你从来没看过其他选择，低着头自顾自往前走，这样的执拗，一不小心就变成了自欺欺人。”
“你执着于你和他的才能差别，你执着于你这样的平凡是不可能幸福的。”
“所以我让你放弃，所以我带着你去感受，就算是所谓的平凡也拥有的幸福。”
“现在，真正的选择来了。”
——“你选哪一条路？”
龙崎樱乃看着眼前的女子：“您让我明白一件事，兔子不痛苦，乌龟不痛苦，但作为拥有兔子心的乌龟是很痛苦的。”
石心双手抱胸，直截了当道：“所以你可以选择不要这颗心，把自己伪装成乌龟就好了。”
龙崎樱乃终于不再低下头，而是直视她的双眼，坚定地看着她：“可是啊，拥有它我很开心。”
“哪怕可能一辈子，我都追不上兔子的脚步——”
“——但是，因为这颗心，我看得见啊，他们站立的那里，有多么广阔。”
“所以，我就这样一直追下去好了，以自己的速度往前赶。”
她笑起来有小小的酒窝，“我当初是靠着直觉选择运动医学的，现在想清楚了，我会选择这条路，是因为不想再体会无能为力的糟糕感觉。
每当那些人出现伤痛的时候，就像美丽的宝石出现了裂痕。
可能有些人会选择丢弃，选择更好看的其他的宝石，但我却想修复它们，因为每一块宝石都是经过无数雕琢才变得夺目的，所以，我不想看到它们蒙尘。”
石心笑着看她，神情温柔：“我很高兴你的选择。”
龙崎樱乃挠了挠头：“唔，感觉我浪费了您的这么久的时间，还是回到了原地。”
石心摇头：“怎么会是原地，你已经走了很远啦，况且时间用在有趣的人身上才有意义啊。”
龙崎樱乃难得被人评价有趣，害羞起来：“呃，我觉得我很无趣，而且特别愚笨。”
石心：“这世界上，聪明人何其多，反而显得愚人之珍贵，所以，与其和流于平庸的聪明人交往，不如与特立独行的愚人同行。”
她轻轻摸了摸小姑娘的头，眼神温柔：“你很有趣啊，小姑娘。”
“我小时候听龟兔赛跑的时候就在想，”感受到女子的温柔，龙崎樱乃好心情地弯起眼角，带了点少女的促狭，“一只乌龟，为什么不在水里游，反而要去和兔子在陆地上赛跑呢。”
石心认真道：“可能是因为它是陆龟，没办法游泳。”
语毕，两人面面相觑，龙崎樱乃“噗”地一声笑了出来，石心也少见地笑出了声。
两人都是少有时间笑得如此夸张的类型，至少等龙崎樱乃捂住肚子接通电话的时候，她的声音还处于颤抖阶段：“喂？”
那边的声音顿了顿，微微发哑：“你哭了？”
龙崎樱乃擦去刚刚笑出来的泪水，懵了一下，“呃，龙马君？”似乎让他误会了什么，她正准备解释一下。
只听越前龙马沉着声音说道：“我向川上提出了挑战，明天下午，冰帝体育馆。”
被这个消息砸中，龙崎樱乃顿时瞪大眼，“哈！？”
越前龙马缓缓说道：“我想不出其他方法，所以只能做这些，如果你明天……”他少见地踟蹰了一下，“当然，你不想来的话，也没关系。”
真的是，笨拙得要命啊，龙马君。
龙崎樱乃温柔了神色，“我会来的，谢谢你啊，龙马君。”
“……不要说谢谢。”
龙崎樱乃有些好笑，“嗯”了一声，“那么，拜托你了。”
“好。”那边的声音顿了顿，才轻声道，“对不起。”
挂掉电话后，龙崎樱乃怔了下，龙马君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一个手机被放置在她眼底，是石心，她不明就里地看了眼那手机的屏幕。
《职业网球月刊》首页截图，“越前龙马向川上富江提出挑战，传说中的密友内讧有何隐情！？”
龙崎樱乃：……
石心摇了摇手机：“不止这个，各大运动论坛和运动期刊首页都有关于越前龙马挑战川上富江的报道，还有视频。”
龙崎樱乃迅速搜索视频，很好，热搜前几位，她都不需要使用关键词了，直接就能看到。
视频里的少年依旧一副冷淡的模样，被采访记者询问为何挑战川上富江，是否与温网大赛有关时，表示了否定：“这样一个滥用自己的影响力来欺凌他人的人渣，我对他是否有作为运动员的资格表示怀疑。”
记者一脸被大八卦击中的懵逼表情：“人渣……请问越前君，是私人恩怨吗？”
“私人恩怨，当然算，”越前龙马冷笑道，“但因为我好歹有作为运动员的自尊，做不来像他那样下作的事情，既然如此，不如用网球来解决。”
“如果他输了，他理应公开向他曾欺凌的人们道歉。”
采访记者问：“如果你输了呢？”
越前龙马压了压帽檐，嗤笑了一声，“我会退出网球界。”
明明说的是退出网球界，但石心觉得那嗤笑声里分明是“老子怎么可能会输”的嘲讽感。
但龙崎樱乃蓦地瞪大眼，站起身来：“退、退出？”
石心摸了摸下巴，慢条斯理地分析道：“嗯，筹码够大才能把声势造出来，这样不对称的筹码，会让越前龙马作为挑战者不会显得太咄咄逼人，避免被川上富江背后的造势者翻盘。
“不过短短半天内，能够在纸质、网络等地方把挑战的热度造出来，很厉害嘛。”
并且这视频里每句话都异常刁钻啊，同时聪明地没有把龙崎樱乃的名字点出来，石心粗粗浏览了一下那些评论，发现不少热评都是以“我朋友xxx当年被富江欺凌的真相”，而且不是单纯的编撰，点名信息摆明证据，迅速就把欺凌的事实揭露出来，完美地堵住了正义路人的嘴。
看来，川上富江那小子作的孽终于循环了回来。
龙崎樱乃捂住额头，艰难道：“我大概猜到龙马君找了谁帮忙。”
“谁？”石心挑眉。
龙崎樱乃叹了口气：“观月初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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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电话后，越前龙马看了下眼前正在品红茶的男子，压了下帽檐，才别扭地道谢道：“麻烦您了，观月前辈。”
幕后黑手——啊不对，正义的使者观月初放下茶杯，卷着自己的刘海，眯起眼：“越前君，我帮你也是有条件的。”
越前龙马很上道地表示：“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观月初咳嗽了一声，脸微红：“周美她最近还好吗？”
越前龙马：……
墨绿发色的少年面无表情地想道，这个问题真是有够难的，作为男朋友又是信息达人的你都不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OB的学姐最近如何啊。
观月初显然没打算从他那里得到答案，非常流畅地开始自言自语：“作为女朋友，把自己男朋友的所有讯息拉黑不是超级过分吗！？”
越前龙马抽搐了一下嘴角，“你又惹不二学姐生气了？”
不不不，应该是又又又又又——
反正他和观月初这个外校前辈熟起来的原因，就是每次观月初作死被拉黑后，求助手冢国香这样坚定站在好友那边的面瘫冰山无望后，于是顺手找了越前龙马，结果迟钝的越前龙马就被当作枪使，还撞鬼地成功了n次。
惹得最后不二周美拍着越前龙马的肩膀表示，“龙马君啊，你这样子，很容易孤独终生还不知道原因的。”
观月初双手交握，表情凝重：“但这次我绝对是没错的那方！”
面前的人毕竟才帮了他，于是越前龙马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把平时的嘲讽脸露出来，保持面瘫不动摇，敷衍道：“嗯嗯。”
观月初激动地说道：“你不觉得比起男朋友弟弟更重要这种思想太奇怪了吗！？”
又又又又又是这个原因啊。
越前龙马望天，鬼才知道勒，龙崎又没有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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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龙崎樱乃揉了揉额头，“现在的重点已经不是谁给龙马君出的主意了，而是川上富江会不会答应吧。”
石心斩钉截铁道：“会。”
龙崎樱乃好奇道：“为什么？”信世大人的语气如此笃定，想必一定有原因。
石心笑道：“这可是当着那么多人落富江的面子啊，他怎么可能按捺得住，如果他会冷处理的话，就不是富江了。”
“更何况——”背着光，她深灰色的双眸变得黑沉，“他现在就算不想接受，也不得不接受啊。”
龙崎樱乃茫然地点头，不明白那个“不得不”的含义。
笑了笑，石心看向只有她能看到的系统面板。
【龙崎樱乃好感度：95】
【距离生命值清零还有：1天】
嗯，很好。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行己之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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