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大唐风雨令》周北纬

62、李唐劫难

　　上官婉儿前脚刚走，林歆就回来了，听见别人说苗秀在找自己，便一路摸了过来，结果一听这事，半天没言语。

　　苗秀看着他奇怪：“有问题？”

　　无形中，居然还多了几分依赖。

　　林歆听的讶异，嘴角不自觉得浮起了一丝笑意，却不点明，反而正色：“嗯，鱼保家被抓了起来。”

　　“什么？”苗秀愣了：“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林歆看着苗秀，突然有点走神。

　　这宫里虽然危机重重，但吃喝却是不愁，再加上武后和李旦都带着不同的心思对她青眼有加，所以她进宫的这些日子倒是把肤色养了回来，晶莹若玉，看的他忍不住想去触碰。

　　苗秀心里有事，哪知道他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了？出什么事了？”

　　“鱼保家被人投了举报信，而且，还是匦检里的第一封。”林歆摇头：“说来也是讽刺，那匦检是他做的，可第一封信，却也是检举他的，说他在徐敬业起bing的时候帮着聚敛了大笔的财富，并且在与李孝逸对战时杀敌无数的那个火树银花网也是出自他的手笔。”

　　林歆看着苗秀：“只字未提乐家的事，我一直以为是你做的。”

　　“不是我……”苗秀喃喃的解释：“我最近一直在宫里，根本就没出去过。”

　　“那若不是乐家的人，就应该是武后派人做的了。”林歆也没多问：“就我来看，我是更倾向于后者的，鱼保家助力徐敬业的事情，武后一直都是知情的，甚至还把这件事交给了恒峥去查，可问题是，恒峥也不知道是不想查还是怎么，一直拖沓着不做事，所以这件事情也就被耽搁了下来，没什么进展，不过这回……”

　　他回视着苗秀：“我觉得，可能和你当时从盒子里拿出来的东西有关。”

　　“你说那一小片地图？”苗秀反问。

　　“我猜是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盒子，应该不是太后派人扔进去的，而太后也是知道这件事，并且一直在查的，只是晚了一步而已……”

　　“难道是圣人做的？”苗秀自语。

　　林歆没继续问下去，而是善意提醒：“不管怎么样，鱼保家今天就要被推到集市砍头，成为匦检立地来的第一个刀下亡魂，他一死，所有事关风雨令的线索就会集中到你的身上……你真要继续吗？”

　　苗秀犹豫了。

　　不是怕死，而是怕乐家的事因为自己的死而终结。

　　但，就这么放弃，她也是不想的。

　　在不确定乐家是否还有他人的情况下，她就是唯一一个能让乐家翻案的人，若放弃了，乐家就会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有些事，并不都需要你来做。”林歆看着她再劝：“你若信的过的话，自可交到我的手上，你一直都知道，我们要查的事情，其实殊途同归……”

　　苗秀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话语万千。

　　林歆已经足够精明，无奈关心则乱，一时竟没看出她的想法，更不知道为什么被她看的心虚，硬是说不下去了。

　　苗秀叹了口气：“莫再说什么信的过信不过的事了，我心里怎么想，你是知道的，不过有件事，我想求你帮忙。”

　　“什么？”

　　“你说鱼保家今天被斩首？”苗秀问。

　　“是。”林歆看着她，猜测着他的心意：“你可是……想去看看？”

　　“是，不管怎么样，他都与我乐家的事情有关。”苗秀看了看四周：“但我不确定，以我现在的处境，能不能离开这儿。”

　　林歆略一思索：“太后那面，要你什么时候去？”

　　“明天。”苗秀答：“说是今天要见什么人，没有时间见我。”

　　“那就是说你今天还有时间出去。”

　　“嗯。”苗秀抬头看他：“你可有法子？”

　　“有。”林歆答的异常痛快。

　　**

　　苗秀万万没想到，林歆说自己有法子，说的不仅仅是去见鱼保家的行刑，是可以在牢里见到鱼保家的人。

　　这不是苗秀第一次和鱼保家面对面，而且，还和上次两人相处时的情形差不多，都是阴暗逼仄的狭小空间，甚至，比上次还不如，借着隐约的光线，能看到墙壁残留的水渍，冷冷的嘲笑着住在这里的人。

　　鱼保家不会在这里住太久了，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神情格外的淡定，只是这种淡定，在苗秀进来的那一刻起被击碎了：“你怎么进来的！你竟然投靠了太后！你竟然不顾你们乐家的仇，与皇家合作！你不怕日后死了，会被乐家先祖耻笑吗！你们乐家凭什么可以屡受恩宠！就凭那些手艺！我明明要比你们乐家更胜一筹！”

　　他若不说话，苗秀还只是想问问他之前提过的，乐家的事，结果他这么一喊，苗秀倒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太后果然是瞧不上你的手艺。”

　　一句话激怒了鱼保家，后者随手抓起地上一块石头，想也不想的砸了过来。

　　光线太暗，苗秀一时也没注意到，但跟在后面的林歆却及时伸出了手，在石头砸到苗秀的那一刻给拦了下来，随意的扔到了一边：“让你坐在这里无法脱困的人，可不是苗秀，也不是乐家。”

　　“关你什么事！你以为你们林家就能在这里独善其身吗？！”鱼保家突然狂笑：“苗秀，你知不知道风雨楼里囚了你们乐家的人，而且不止一个！”

　　林歆闻言心头狂跳，生怕他知道些什么，更说出些什么来，尤其，身边的苗秀还没说话。

　　是的，苗秀就那么站在黑暗里又沉默了下去，一声未出，让这本就阴暗的环境显的更加压抑。

　　鱼保家狂笑：“怕了吧！你怎么不说话了啊？！我说的不对吗？风雨令也好，老令主也罢，还有你，林歆，大家其实都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光明磊落，谁心里不是藏着一堆事，谁肚子里没有点花花肠子，这算计来算计去的，无非就是谁先死谁后死的事，谁也不比谁高级，苗秀，我知道你今天来就是想问你们乐家的事，可以，我可以告诉你啊，而且，我还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父亲已经死了，但并不是死于乐家的那场灭门惨案，他当时如果逃不出来，你早死了，你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就是在因为你父亲当年抱着你冒死冲出乐家，然后隐姓埋名的在外面生活。”

　　林歆的拳握了起来。

　　苗秀依然没言语，继续在黑暗中沉默不言。

　　“你总记得小时候养你的人，和后来不是一个了吧，最早那个，还真是你爹，后来他失踪了，你还被人抱走养了一段时间，那时候和你在一起的，还有几个小男孩，当时，你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过没多长时间，大家就各自散了。”

　　“我记得这段。”苗秀突然开了口：“而且，我也知道当时的那个男孩就是林歆，但我不知道的是，你想说什么。”

　　一句话，说的林歆呆愣当场。

　　她知道？

　　似是猜出了他在想什么，苗秀头都没回的说了一句：“早在你带血进入洛阳城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谁了。”

　　林歆一时无言以对。

　　鱼保家却哈哈大笑：“林歆，没想到吧！你自诩精明，却被一个娘子耍的团团转！这是我这辈子听到最有意思的事。”

　　“那接下来呢？”苗秀突然打断了他的话：“鱼保家，你知道已经是个将死之人，现在，留给我和你的时间都不够多，关于林歆的事，我知道的比你想像中的还要多，所以并不需要一再提及，还有，如果你不想让自己活太窝囊，那就不妨跳过这些故意挑事的话，直接说明，我父亲，或者我们乐家，到底知道了什么事情才会被灭满门，包括你，到底因为什么事，才会被困在这里，甚至连命都保不住。”

　　鱼保家愣了愣，居然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苗秀又不出声了，继续等着他的话。

　　同样沉默的还有林歆，他这会儿已经没有能力去想鱼保家的事，把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苗秀的身上。

　　她竟然知道，她知道了多少？知道她父亲死于自己之手？即使是这样，她还愿意和自己接触？故意的？

　　林歆的心里突然浮出了一些自己都解释不了的滋味。

　　半天，鱼保家才冒出了一句话：“我想看乐家的机关。”

　　苗秀也不犹豫：“看哪个？”

　　“当年，乐家被高祖看中时做的那个。”鱼保家一字一句：“我想知道，我输在什么地方！”

　　苗秀突然笑了：“乐家被高祖看中的并不是机关，而是幻术，这么多年，乐家之所以能被皇家所受并不忘，并不仅仅是因为乐家的技术，还有乐家一直以来坚持的匠人精神，不过，这话我对你说也没什么意义，至于你想看的，现在就可以看到。”

　　那不是林歆第一次看见苗秀施展幻术，他和鱼保家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没带的苗秀，仅凭一双手，就让那间囚室现了生机。

　　鲜绿的叶子自苗秀的脚下生出，且以她为中心，渐渐的，带着万物生长的力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蔓延，很快的在她的脚下，林歆的脚下，还有鱼保家的身下幻化出一地的绿意。

　　那绿色清新异常，几可乱真，衬的整间囚牢都亮了起来。

　　鱼保家本都已被眼前的一幕看的呆了，一见绿叶过来又忍不住伸手去碰，结果一触之下，他便彻彻底底的惊住了。

　　那不仅仅像是真的，摸起来根本就和真的一模一样。

　　鱼保家全然傻掉了，口中喃喃的只剩下一句：“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