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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风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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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青宛一直避着沈展,就连最是反应迟钝的小丫鬟粉墨亦察觉到了自家小姐的怪异,只迫于无形压力之下不敢多言。
“粉墨,你可有为你将来想过?”青宛凝视着自己再一次写废的字,愈发烦闷。这几日的练字时辰,总是无法很好地平静,是以每次写出来的字,总少了些坚韧的风骨,且从字里便可以看出执笔之人的浮躁。青宛无法,只得转移自己注意力。
“小姐的将来不就是我的将来嘛。”粉墨随口答道,不知自家小姐何意,但颇有大聊一番的架势,即使她知道小姐一向寡言。
“你近来怎地不去厨房找那个小师傅了?”青宛记起来,似乎小丫鬟极爱食物,有个厨房小厮前些日子总来送些吃食,别致的很。
“别说了,还不是那个离棹!竟然狠狠地训斥了小师傅,还讽刺我胖!哼!”讲到这里粉墨特别愤慨,一脸不屑的神色尽是对离棹的控诉。
青宛见小丫鬟开始眉飞色舞地说起离棹来,气呼呼的小脸因为过于激动而涨的通红,有些好笑,这般天真,谁说不好呢?
“对了小姐,你和姑爷?”粉墨这才反应过来,似乎跑了这么久的偏题才问到点子上,有些懊恼,又问得小心翼翼。
青宛果然皱了眉,神情微微不悦, 最终只细细低喃了一声,又似是叹息。 粉墨见状,既替自家小姐心急,又恨极别苑里那位妖媚的女人,她都撞见好几次了,那人惯会用些争宠邀媚的伎俩,总在姑爷面前矫揉造作,令人生厌。只可惜自家小姐从前那样活泼的性子,如今被人害的这般清冷沉静,如何去与姑爷培养感情?粉墨越想越是气愤,竟将青宛晾在一旁,气红了眼。
“叫什么素以,这般狐媚子,如何能得将军青睐,小姐这般好,和素以这种妾侍如何能相提并论,她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我家小姐容色出众,什么比都她好的。”
青宛错愕,一时实在无法跟上小丫鬟的思维。这种诡异的对话只让青宛头疼更是严重了,对于为何要放下练字去与小丫鬟粉墨说话这件事情,青宛很是怀疑自己是否感染了风寒所以头脑发热做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
隔日青宛果然得了风寒,大夫诊过之后便写了方子,小丫鬟粉墨又是好一场眼泪。
青宛只觉自己愈发娇贵,整日的安逸是极不好的,只愿这风寒来得快也去得快罢。昏昏沉沉之际,瞧着小丫鬟泪眼婆娑的样子,青宛忽然想起了素以,自那日之后似乎从来未曾碰面过了,继而又想到了沈展,平静的心又泛起了些微涟漪,大概是受这风寒影响罢,青宛如是想着,竟眯眼睡了过去。
近来阴雨连绵,连带着房屋里的光线亦不是很好,天气总是阴沉沉的样子,无端让人心情躁郁。
沈展来时青宛刚好午睡醒来,小丫鬟粉墨端了药碗,秾稠乌黑的药汁一滴不洒地被送到青宛眼前,粉墨此时一脸严肃,俨然一副“喝了药就会好”的虔诚样子。
青宛接过碗,忽而想起母亲卧病在床的样子,也是昏暗的房间,浓重的呼吸,不断的咳嗽,那个可怜女人一生的绝望和悲伤,视线模糊下来,停顿片刻,只一脸决然地将碗中汤汁一饮而尽,仿佛不曾苦意入心,也不复曾经。
沈展正欲递过一旁的蜜枣,被青宛拒绝,她只喝过一口清茶,漱了口,又神色恹恹地靠着榻。小丫鬟粉墨极有眼色地端了药碗退了出去。
“宛宛……”沈展欲言又止,见青宛似乎无意言语,声音沉了沉:
“宛宛,你在躲我。”是肯定的语气,陈述着这几日的事实。
“我很困乏,沈展。”青宛极其不喜这般娇弱,且头脑一片混沌,并不是谈话的好时机。
“你欠我的一个答复,你说的两情相悦,可是也心悦我?”沈展问得认真,眼中一片清明,杀伐果断,从来都不容迟疑。
青宛强撑了不适,压下咽喉的刺痛之意,略带沙哑而又平静道:
“我要的喜欢,从来都很公平,两情相悦,呵,总归是要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既是心悦你又如何?情感最是飘忽不定,而我青宛,从来都不信。”
“素以她,需要我。”
聪明如沈展,沉默片刻,终是无法作出过多解释,只执了青宛的手,神色复杂。
“宛宛好好养病,莫要多想,素以只住在府上,便需要一个安身之所和一个身份。”
“你走罢,我很累,要歇息了。”青宛累极,抽出手来,便自顾覆上眼睫,不复言语。
沈展无奈,站起身,双手无意识地握拳,好看的眉眼紧皱,望着榻上虚弱倔强的女子,忍了忍,复又坐下,语气闷闷:
“宛宛安睡,我只守着你。”
沈展沙场厮杀多年,兵行谋略,最能揣测敌心和军意,只所有心思到了青宛这里,全融化进了那双平静漠然的眸子里,不曾回应。她不痛不痒,亦无悲无喜。
青宛亦无言语,初初的被人注视渐渐模糊,终是抵抗不住睡意沉沉睡了过去。
沈展果然守了青宛一下午,青宛由于风寒入体睡得极不踏实,梦里坠入无尽的黑暗之中,却总有一双温柔的眼睛坚定地支撑着自己前行,是久违已久的温暖。
沈展抚过青宛满是戒备的眉眼,她总这般安静地,不引人注目地生活在自己的一小方天地里,却无法令人忽视地,倔强而又沉稳地以自己的方式静静绽放摄人心魄的美与伪装的温婉,令人心疼,亦夺人心魂。
距离上次的不愉已有几日,沈府安静得令人沉默,青宛的病并没有如意想般来去匆匆,倒是一直不见好,把小丫鬟粉墨急得团团转。沈展每日都来,两人亦总是沉默不说话,偶尔下棋,也经常平分秋色。青宛倒不曾发觉这样怪异的相处方式有何不妥,沈展却觉得自己的耐性愈发不能平和,又苦于青宛的不闻不问,自然得每日去青宛房里坐上一些时辰,才不觉得与她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