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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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西·麦克雷一向喜爱暗影守望多过守望先锋的地方就在于，他可以无视任何法律、任何条约，而不必为此承担任何后果。
如果换作是守望先锋的正式特工来完成他手头的工作，那么在诸多苛刻法令的制约下，本就不容易的工作显然会演变成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作为暗影守望的一员，在谈判面临破裂的时候，他只需要拿出左轮手枪，对准某个倒霉家伙的脑袋，然后宣布，“要么是你的签名落在纸上，要么是你的脑浆。”
他们在一个群星闪烁的夜晚展开行动，秘密潜入开罗的市政大楼后，计划展开得相当顺利。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伪装成安保人员的黑爪在有所察觉后，立刻对他们进行了反扑，夜色中静默矗立的开罗大楼几经重建却依然布满焦蚀的黑痕，那是人们在暴动和游行中为它留下的伤疤，几乎明示着这个国家动荡不安的历史。
今夜，它的身上无疑又会多出几道新的伤痕。
黑爪在对他们进行追围堵截时采用了一贯肆无忌惮的做派，纷雨似的炮火从市政大楼一路绵延至开罗大桥，火箭筒助推发射的榴弹炮拖曳着灼热的气浪，瞄准他们的载具呼啸而来。
汽车底盘在遭受炮击的刹那陡然失衡，急遽磨转的轮胎甚至无法抓牢路面，零星四溢的火星接连飘散在夜色中，数十秒后——或许更短——失控的车身笔直冲出桥面，翻坠着陷入桥下尼罗河畔淤积的泥潭，安全气囊本该在接收到碰撞信号的瞬间点爆，但事故发生时，它安静地就像是根本不存在，赛琳娜只来得及一脚踹开车门，然后——
“砰——！”
从高处急速坠落的失重感完全攫获了赛琳娜的感官，重伤甚至死亡的阴霾短暂地遮蔽了她的视野，但沉闷的撞击轰鸣发生时，只有前挡风玻璃陡然迸裂四溅，随后碰撞激起的尘雾呛住了她的呼吸，好在没过多久，清冽冰凉的尼罗河水就沿着车窗汨汨流入，在倒翻的车顶上积蓄起潮润的印痕。
在忽然之间变得极为拥挤的车内空间，赛琳娜勉强仰起头，发现自己正安然蜷缩在麦克雷怀中，而最后关头总算发挥作用的安全气囊正安静地释放着方才用以缓冲的气体，他眉头紧锁着，看起来并不好受，但动荡平息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却是低声询问，“亲爱的，你还好吗？”
“……我没事。”赛琳娜回答得有些迟疑，麦克雷的担忧与他前些时间的怒意一样令她不知所措，“我的意思是——谢谢你刚才……保护我。”
从麦克雷怀中起身时，赛琳娜从他的颈项间嗅到了一点若有若无的烟草味。
“他真该少抽些雪茄了。”她忍不住想道。
赛琳娜侧过身去辨认驾驶座旁闪烁不停的仪表盘，定位系统上显示他们所处的方位让她稍松了口气。因为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双重计划——首先，他们需要确认政府高层官员与黑爪的合作程度、合作细节，以及尽可能“说服”对方签署几道有利于守望先锋的法令，然后在撤离时作为诱饵将黑爪引入守望先锋的陷阱……现在，同伴就在附近，他们暂时安全了。
不过紧绷的神经还来不及真正放松，赛琳娜的鼻端忽然漫入一阵刺鼻的汽油味，后视镜里苍蓝色的焰光扑朔燃亮，她微微怔愣数秒，迅速意识到因为油箱遭受的撞击，燃料已经在摩擦碰撞产生的高温下达到了燃点，“杰西，这辆车就要爆炸了，我们——”
“——低头。”麦克雷一把拽回赛琳娜，短促出声示意道。
下一刻，直升机旋翼高速回转的蜂鸣声刹那间由远及近，车载雷达以友军的频率滴滴作响的同时，机身印刻着鲜橙色守望先锋标志的飞行器只一眨眼的功夫，就从云潮翻涌的天穹俯冲急降至夜色下平静的尼罗河，剧烈摩擦着空气的桨叶犹如锋利的刀刃，将河水搅动成一片激流的漩涡，而后它迅速提拉机身，掀起一阵风浪当头砸下，扑灭河畔着火的汽车引擎后又飞向别处。
“那上面的驾驶员……是奥克斯顿吗？”赛琳娜不记得正规部队里有这样大胆的飞行员，但她知道最近组织征召了一名从飞行部队退役的新人，来自英国的莉娜·奥克斯顿，杰克对她的训练表现相当关注。
“不知道，你最好去问问源氏，最近几个月他一直待在瑞士总部改造身体。”麦克雷随口答道，两人从接近报废的车厢中脱出时，左手臂外侧泛起的一阵钝痛让他下意识低头望去，然后禁不住抱怨道，“啊，真是见鬼。”
自从来到埃及后，他似乎总是在受伤。
迂回曲折的尼罗河围绕着他们所在的这一小片河滩潺潺流动，薄纱似的轻雾笼罩着河面，让远岸的灯火看起来仿佛闪烁的群星，赛琳娜在微风吹拂的窸窣树影下为麦克雷检查起伤口，他的左手臂本就残留着上次行动时被流弹击中后形成的空腔，而这次又被迸溅的玻璃割出几道狭长的伤口，翻绽的血肉中夹杂着晶莹的碎屑，她轻声道，“我不明白——你不该在那时候试图保护我……你以前从来不会让自己落入危险。”
“人是会变的，赛琳娜。”
这句话令赛琳娜的动作稍一停顿，旋即下意识地保持了缄默，麦克雷的言行的确产生了微妙的转变，但一直以来，他就像是一阵顽劣狡黠的风，让她追逐在他身后直至精疲力竭。时至今日，她已无法再奢望他会对她的感情给予半点回应。
麦克雷的伤口远比赛琳娜设想的情况更糟糕，她起身想利用车厢里的通讯设备呼叫援助，但比起早晚都会找到他们的医疗部队，麦克雷更希望赛琳娜能在他身边多待一会儿，于是他假装痛苦地闷哼了一声，轻而易举地绊住了赛琳娜的脚步。
麦克雷知道她很在意他的伤势，因为——
“她爱我。”麦克雷心想，“她爱我，所以当然会为我担心。”
那么，他又为什么如此在意她呢？
当她疏远、他感到烦躁不安，当她靠近、他感到忐忑喜悦……赛琳娜·琼斯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他的心神。那些古怪微妙的问题长久地萦绕在他心中——为什么他会想要见到她？为什么他会想要保护她？为什么他会希望她留在他身边……不要离开？
问题的答案仿佛正要破茧而出。
美丽的西部告诉他这个世界有阴谋、有诡计，有出卖、有背叛，唯独没有真爱，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真理，所以麦克雷起初接近赛琳娜，只为了利用她得到更好的生活，他将意外闯入他生命中的赛琳娜视为人生向上的阶梯，而她也的确和他想象得一样……愚蠢。
一个不折不扣的傻瓜，怀揣着无法实现的梦想却不肯放弃，可以为陌生的人类挺身而出、也可以为冰冷的智械豁出性命，她的公正、勇敢、牺牲、怜悯，逐渐编织成一个让他深陷其中的陷阱，他一度将赛琳娜对他的致命吸引全然归结于她的外表，可真正令他迷恋不已的……是她的灵魂。
除了她的双眼、他不会再渴求别人的凝视，除了她的双唇、他不会再渴求别人的亲吻。
所以，令他在迷宫中徘徊已久的答案只有一个——
“……杰西，你流了很多血，”赛琳娜握住麦克雷试图抚摸她长发的右手，担忧道，“别再乱动了。”
“嘘、嘘——”麦克雷反而出声制止她，他垂下视线，失血的晕眩让他的声音如同细沙般轻微，“不要说话，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赛琳娜，我——”
远处忽然响起同伴的搜寻声，麦克雷倾身倚靠在她肩膀上，他的嘴唇轻轻开合着，近在咫尺的声息让赛琳娜将他所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她惊讶又难以置信地睁大眼。
忽然之间，夜幕里的漫天星河仿佛流水一般，向她的心坎上倾泻下来。
他说，“赛琳娜，我爱你。”
如果爱她是坏事，那么他就是最坏的人。
如果爱她是好事，那么他就是最好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