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第一百零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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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日朝会时大长公主忽言拟开女子恩科，令中书门下二省并礼部共议此事。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近来朝堂之上反对者多矣，更有甚者，几个年老且迂腐的御史已然一副死谏的模样，令人头疼不已。双方人马你来我往扯皮多日之后，终于在今日朝会上各退一步，定下了一个折中的方子。
由于此前从未有过女子科举的说法，因而这世间的女子们任是多么的才高八斗，身上也是没有秀才举人这样的功名的。下次恩科开考就在数月之后，天子特许由镇国大长公主殿下选拔十名女学生与天下举子一同参加科举。
说来这个试水的结果倒是同上辈子一样，不同的是由于永兴帝提前了一年登基而大长公主殿下也提前了一年监国，因而这女子科举之事也就比之上一世提前了整整一年。
也不知此番变故会否让参加科考的女子人员有所改变，毕竟上辈子中举的几个女学生如今年岁尚小，而前世或许还有几人因为定亲成婚的缘故没能赶上。
昭昭不由得想起了刘陵，心中有些许的担忧和愧疚。刘陵本就是虚报了年龄提前半年上的女学，上辈子她虽则才华满腹但终究年纪尚小，只得了末名。这辈子因为自己的缘故提前了一年科举，也不知是否耽误了她的报仇大业……
前世刘陵由于明达吏事、聪慧异常的缘故，极得大长公主重用。而这辈子四名女官中却是自己最受信任……
这般想着，昭昭心中的愧疚感更甚，好似是她抢走了别人的机缘一般。
想起上辈子时那个苛酷阴狠的刘大人，她身负血海深仇，仅凭一腔孤勇以己为刀，成了朝堂上下人人畏恶的奸佞权臣，终生未嫁。而今生恩科开考时她才多大，还在明德女学的玄字班上学呢。错过了今次科举，她报仇之路不知会否有了变数。
这该如何是好？昭昭心下愈发难安，已经是有好些日子噩梦连连了。
近日来大长公主殿下由于操劳朝堂之事的缘故睡眠极浅，因而岑嬷嬷便同昭昭一道在研制新的安神香方。岑嬷嬷便是明德女学里教授香学的岑先生，也是大长公主身边掌管香料多年的管事嬷嬷。
因为一年前那“千日醉”的缘故昭昭极得岑先生看重，几乎是将她毕生的香学造诣倾囊而授。岑嬷嬷平日里侍候大长公主殿下片刻离不得身，所以便将研制新的香方一事交由昭昭去做。恰她近来也因忧心刘陵之事夜间辗转难眠，闲暇时便细细琢磨起了香方。
昭昭今日独自一人去了白矾楼附近一家新开的香料铺子里买香料，珍惜的香料贵重难寻，但是既然是为了大长公主殿下的缘故，昭昭还是掏银子买下了许多。
她挑了一点上品棋楠，又添了其它几种较为普通的，然后左挑右选，陆陆续续买下了好几种珍贵的香料。制香实在是一门费钱的课，但是这一点点香料买下来就是花销甚大。
跟在昭昭身后的掌柜见一会儿功夫就卖出了这么一大堆东西，直笑的牙不见眼。那掌柜的谄媚道：“这位姑娘，咱们店里今天早上新来了一批香料还没来得及摆上来呢，要不我找人带您去看看？”
茯苓被这掌柜笑得心里毛毛的，暗中扯了扯昭昭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去了。可是昭昭却是还想要再去挑挑看的，现在买的香料都较为普通，她还没有非常合意的。
于是主仆两个跟着那掌柜上了二楼，新到的货品就放在二楼雅间的隔壁。里边的香料还没有细细装点好，可是种类却着实不少。
那掌柜的躬身行礼道：“那姑娘您先挑着，一会子我再派人上来。”
“一会儿我选好了香料径自下去结账就是，”昭昭开口道，“您下去好了。”
此时楼下一阵笑语喧哗声，竟是有好些女客又进了门。那掌柜的听见动静便知又有一大笔生意找上门了，赶忙屁颠屁颠地跑了下去。
香学是一门玄而又玄的学问，昭昭正品着一方香料，忽听外边有女子清浅的脚步声上了楼梯。外边两个的说话声怎么听着竟是有几分熟悉？昭昭放下手中的香料凝神去听，竟是赵子妤同她的贴身丫鬟海棠！
只听那丫鬟海棠道：“小姐，明日要去见虞二公子，不若用这味香可好？”
然后是赵子妤的声音：“味道太寡淡了，虞郎不会喜欢的。”
虞二公子？虞郎？
这主仆二人说的是虞湛吧，呵呵！
因为此时涉及好友赵子婳的终生幸福，昭昭当即给茯苓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莫要发出声音。茯苓自然会意，主仆两个放下香料蹑手蹑脚地走近门边偷听。
直到隔壁雅间的那俩主仆离开了，茯苓方才震惊地开口问道：“姑娘，方才赵二小姐说的虞郎是指虞二公子吗？”
昭昭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茯苓迟疑道：“可是那虞二公子不是子婳小姐的未婚夫吗？”
“你一会儿帮我送个帖子去成国公府，就说……”昭昭拿起方才选好的香料就往楼下走，“就说明日我约她一起去白矾楼吃饭。”
这么一年多的时间观察下来，赵子婳这个死心眼的似乎因为从小定亲的缘故对那个虞湛一心一意。她此前也曾旁敲侧击地提醒过，譬如什么她有一日在街上碰见虞二公子同赵子妤逛书画铺子什么的。可是子婳也不知被灌了什么迷魂药，竟是对那虞湛信任非常。
其实这种事情作为朋友实在是不好开口，还是要寻个机会让她亲眼看见为好。
昭昭想了想，又嘱咐茯苓道：“你去送帖子的时候最好避开旁人亲自交到她手里。”
茯苓自是应下，扶昭昭上了自家的马车后便租了一辆驴车去了成国公府。
晚间昭昭一面制香一面思量着明日的事情，自己这样子径直将赵子妤同虞湛的龌龊事情摊开到明面上来会否太过突然了呢？若是对子婳打击太大可如何是好？
可是转念间，昭昭又想起之前她同子婳谈起科举的事情。不久之后的科举考试女子共有十个名额与天下举子同考，而子婳学业极佳，素来是她们这一届女学生里的头名。
昭昭本以为她一定会想要去试一试的，可谁知子婳犹豫再三之后却是拒绝了这样的机会。
原来是因为虞湛上回会试之时被那场舞弊风波影响了考试心态，然后就名落孙山了。子婳担心自己若是同未婚夫一同参加考试会给他带来一定压力，便是没有去报名。
子婳原是一片苦心，可是殊不知别人会否领情。今日听赵子妤得意的声音，想来她是已经同虞湛通过气了。那虞湛说不得非但不领子婳的情，还暗中恼恨她看不起自己呢。
次日，昭昭一早就去了白矾楼里占住了昨日赵子妤同虞湛约定见面的包厢隔壁。
白矾楼是汴京城里规模最大的酒楼，仅外边那围了彩帛用以招揽客人的彩楼欢门就有三层楼之高。作为京师酒肆之甲，白矾楼最高处有六层那么高，五座建筑之间各有飞桥栏槛相连，明暗相通。白日里可见珠帘绣额，夜晚则是灯烛晃耀。
那对狗男女约了下午听曲吃茶，昭昭便约了中午同子婳吃饭。因为白矾楼生意兴隆、宾客盈门的缘故，昭昭生怕去晚了没有临近的位置，所以一大清早就过去了，连早膳都是在白矾楼里用的。
虽则是清晨，酒楼里人也不少，昭昭一直等到天近午时了，想着子婳也应该也快到了罢，就微微打开了包厢的窗子探出半个脑袋往外看去。谁知她没有瞧见赵子婳，却是瞧见了许久不见的袁衙内。
当年袁大人为霸州知州时只带了一个妾侍和一双庶出儿女赴任，就是袁衙内和他同一个姨娘所出的妹妹袁四娘。在霸州时这个袁衙内可是横着走的，没有人敢招惹他，到哪儿都是一群人吹捧着伺候着。
后来袁大人被罢官后灰溜溜回了京城，原本宠爱的妾侍因为帮着收受贿赂的缘故失了宠。胞妹袁四娘也因为得罪了大长公主殿下的缘故被送去了庙里，袁衙内如今也不敢托大自称衙内了，只一副小鹌鹑的模样跟在自己嫡出兄长身后当狗腿。
袁大人膝下本来养大了的只有三个儿子，长子袁穹是当初在忘归山时的原配发妻所出。后来袁家进京后飞黄腾达了，出身不显的原配发妻自然也就早逝了。续娶了司马家的女儿后得了嫡出的三儿子，二子四子都是庶出，早早就夭亡了。
袁五本来是袁家最小的一个儿子，再加上他姨娘得宠，也是从来不曾受过委屈的。可是今时不比往日，他如今在席间被嫡兄的朋友们作弄取乐，却只唯唯诺诺地陪笑着。
昭昭探头望出去时恰好与袁五的眼神对上了，昭昭记得当初威风八面的袁衙内，袁五自然也记得霸州时自己调戏过的小美人。可是他如今这幅样子被人看见了，袁五觉得无地自容，羞窘地底下头去。
回京后被自己作践了这么久，袁三见庶弟今日竟是难得知道羞耻了，不由得惊异万分，也朝袁五视线的方向看过来。
这袁三面色寡淡，眉目之间似有阴云，唇角微微下垂，一副阴鸷狠毒的样貌。
昭昭不意今日竟能碰见这个袁三公子袁空，想起上辈子时知晓的那几桩传闻，她的眸子里闪过几番思量，然后似有似无地冲那楼下的袁三展颜一笑。
那窗子后面是怎样的一张芙蓉面啊！眉若远山、远山如黛，明明只是这样淡淡地望过来，眸子里却仿佛有说不尽的缠绵之意。还她领口下面微微露出的那一截脖颈，肤色如玉一般莹润，又仿佛是浇了糖霜的雪。
袁三不由得看痴了去，他鼻翼微张，仿佛能闻到那边隐有微甜的香气传来。这么多年脂粉沙场，竟是今日才得见人间绝色。他回过头去狠狠瞪了庶弟一眼，见他老老实实地垂眸坐着没有唐突美人，方才起身向着昭昭的方向倜傥一笑。
赵子孟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番景象，一时只觉绿云罩顶，面色骤然变得漆黑一片。
作者有话说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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