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父》炎珞

24、战英

　　第二十三章战英

　　萧选在宫里听到关于霓凰和林殊的传言的时候，正巧萧景禹带了几个半大的少年进了宫，说是萧景琰早前既已言明了想要上从军的决心，便寻思着给他寻个得力能干的副将，也好叫他们在京里放心一些。
　　他前脚才皱着眉头听高湛慢慢吞吞的说些不同版本的赤焰少帅和穆府郡主的故事，后脚便见着几个半大的少年跟在自己的长子身后，青竹似的立在了自己的面前。
　　俱是些身子骨上佳的好儿郎，家世清楚，世代忠良，身手也都是极好的，只是碍着天家威严，才在御前显出了几分怯弱和退缩的模样。
　　萧选定睛望去，只觉得其中一个眼睛不大，却格外黑亮有神的少年在这群人里显得尤为不同。明明心里头也是畏惧着天威的，却梗着脖子，半点儿也不肯露出怯态来。
　　这少年生就了一张极是端正老实的面孔，身量也比其他人要高上一些，只消一眼，便让萧选看清了模样。
　　当年靖王府的中郎将，列战英。
　　萧选对这个人是有印象的，他在萧景琰身边见过他好几次，无论是是被冷落放逐的时候，还是入主东宫的时候，这人似乎都安安静静的站在萧景琰的身后，从来不曾离开过。
　　他回忆了一下这青年的名字，这紧锁了一早的眉头，也终于舒展了许多。
　　“就他吧，你带去给景琰自己看看。不，还是叫景琰进宫来，叫他自己选一选。”
　　萧选指了指那个听到景琰的名字连眼睛都亮了一下的少年，忽然又顿了顿，临时改口，换成了要萧景琰亲自入宫一趟。
　　他如今还恼着那些个捕风捉影的少帅和郡主的故事，若不叫来萧景琰亲自问一问他的心思，实在是不甘心的很。

　　那日霓凰还没有从赤羽营里离开，那些关于穆王府的霓凰郡主和林府的少帅林殊的只言片语就已经飞速的在赤焰军里传了开来，并且极快的向外传了出去。
　　军营里的男人们原本就对林殊这位年轻少帅，半是钦佩半是疼爱，对着林殊的终生大事，便也议论的格外上心。
　　以至于林殊带着萧景琰和霓凰一起去瞧他们演兵的时候，都险些被那昂扬的士气和极亢奋的状态给惊了一番，暗道自己居然小瞧了自己手下的这些将士，几次排演，竟是一次要比一次好了。
　　待到后两日，那些不知从哪些话本里看来的侠义柔肠的故事，就已经安上了林殊和霓凰的名字，沸沸扬扬的在京中传了起来。
　　萧选说不沮丧实在是有些自欺欺人，他原本就存了要凑合霓凰和萧景琰的意思，甚至特意支开了林殊，又下旨让萧景琰和霓凰单纯相处，可这到头来，竟还是要将林殊和霓凰凑做一对去了。
　　他自然知道那些传言多半是不实的，且不说林殊如今还只是个咋咋呼呼的只知道整日缠着萧景琰的混小子，便是霓凰，也还没有瞧出几分对林殊特别的情谊来。
　　只是萧选着实想不透彻，又着实有些疑惑和不甘。
　　这三个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自己的景琰又哪里会比林殊差了分毫？
　　奈何偏偏在这一事上，任谁也没有提起过，萧景琰和霓凰，原本也是家世相当，郎才女貌的。
　　萧选猜不透这个中原因，便只好将萧景琰叫到了身边，亲自打探起他的心思来。

　　“你曾说过不想做个安享于京城的富贵王爷，这事可还当真？”
　　毕竟知道萧景琰面薄，又还当着萧景禹的面，萧选并没有将那些儿女情事放在开头，只是瞧着如今已然比自己还要高上不少的青年，越瞧便越觉得满意。
　　他总觉得萧景琰就像是一块璞玉，除去一副天然的好相貌，性格委实太过低调安静，叫人一眼晃过，难免要错漏了去。可若是认真的去看了，便会觉得这玉温润华美，处处都透着好来。
　　一如萧景琰这人，冷落和逆境不曾磨去傲骨和风华，荣宠和顺境也不曾变得傲慢和贪婪。
　　克己持身，进退得宜。
　　只要人去细品了，便再也说不出他的坏处来。
　　“自然是当真的，父皇可是愿意让我和小殊一起去战场了？”
　　萧景琰曾经在城门口送了林殊几次，早就盼着自己也能一起上阵杀敌、护国肃疆，如今听了萧选的话，心中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战场岂是能随随便便就去的，只是你若是想要历练，不若就先替你皇兄出使一趟东海，这差事若做得好了，朕便许你单独领军，和小殊一样。”
　　萧景琰的本事，萧选自然是知道的，且不论上辈子如何，这些年都是他亲自选了最好的老师去教他兵法功夫，林殊懂的，萧景琰便不会差他许多。
　　只是到底是护在身边疼了好些年头的儿子，念及刀剑无眼，便难免多了几分挂念和担忧。
　　“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不辱皇命。”
　　萧景琰得了差使自然是满心高兴，倒也不在意还不许他单独领兵的事情，只笑弯了眼睛，冲着萧选露出了几分志在必得。
　　“这事还早，只是你有打算，皇兄便给你选了几个人，叫你自己瞧瞧。”
　　萧景禹见了萧景琰这模样便忍不住笑了笑，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又指了指殿外候着的几个少年，一一指给了他看。
　　“那是李将军的小儿子，天生神力惊人，那一个是邱将军家的，师从大家，功夫也好，还有——”
　　“那一个呢？就是高一些的，”
　　萧景琰指了指列战英，微蹙着眉，倒像是在回忆什么。
　　“他叫列战英，功夫也不错。”
　　“我好像见过他。”
　　“他爹是赤焰军的一个小将，不过去年就不在了，还是你和小殊一起将他爹的遗骨送回去的。”
　　萧景禹看了看列战英，又看了看萧景琰，心中便已有了考量。
　　这少年还是林燮特意交到他手上的，说是没多久母亲也不在了，小小年纪便在赤焰军里领了军职，一身本事着实不错。
　　若非林殊已经有了副将，这少年又对萧景琰感激的很，他都舍不得将这么个人才给送出赤焰军。
　　“果然是他。”
　　萧景琰看着列战英，这才想起了当年那个沉默的接过了父亲尸骨的少年，只停顿了片刻，便指着他，目光坚定的说了出来。
　　“皇兄，我选他。”

　　待毕了选副将一事，又让萧景禹领着列战英先行一步去了王府，萧选才将萧景琰唤到近前，从旁侧击的打听起来。
　　“再过两日霓凰便要走了，叫你领她们姐弟四处走走，可去了哪些地方？”
　　“也没走多远，霓凰对京里熟得很，倒是去了趟赤羽营，在营里呆了半日。”
　　萧景琰不知为何突然提到了霓凰，只偏头想了想，给了个中规中矩的答案来。
　　“你这孩子呀，傻头傻脑的，朕是问你，觉得霓凰如何？”
　　萧选这才明白为何突然传起来霓凰和林殊的谣言，只好张着嘴，哭笑不得的看向萧景琰，露出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来。
　　“你们年纪相当，又常常呆在一处，你若是心中喜欢，父皇便下旨，给你们定下来。”
　　他这话说的委实直白，只教萧景琰愣了半响，才急急忙忙的摆了摆手，连面上都急出了一些红色来。
　　“儿臣一直把霓凰当做妹妹，并、并不曾想过这样的事情，何况、何况小殊也是在的……”
　　萧景琰其实也听过那些传言，只是他往日并不曾对霓凰有过兄妹之外的情谊，也不曾将她与林殊的那些闲言碎语当真。直到这会被萧选问起来，才忽然惊觉他们这般熟络似乎并不得体，急的连话也说的有些磕巴起来。
　　“你提小殊做什么，朕只问你，可对霓凰有意？”
　　“景琰心中，霓凰与景宁无异。”
　　这话萧景琰倒是说的斩钉截铁，生怕自己一个语焉不详，就要坏了霓凰的名声去。
　　只是萧选的话到底提醒了他，霓凰如今正是芳华，那日和林殊一起舞枪时，就是他在一旁瞧着，也觉得两人登对好看的很，心中无端生了些堵，倒像是自己被挤在外头似的，有些插不上话。
　　这门当户对，青梅竹马，莫怪他人要传些闲言碎语，将他们凑做一对去了。
　　萧景琰心中一乱，竟也觉得自己猜不透林殊的心思起来。
　　他低头搓了搓衣角，不知怎么就有些低落，便是被许了出使东海和得了自己的副将都能让他再露出笑意，只草草应付了萧选的问话，头也不回的冲进了靖王府的大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