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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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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内已无空位,江小午站在后车门,手拉着车杆,公车驶过湿雨,外面的雨渐渐停了。公车停站等待行人上车时,江小午透过车门,看见了一张白皙好看的面庞。
江小午的视线不自觉地追随他,在他的肩上蹲立着一只黑猫,他走在行人中间,老款式的牛仔裤加运动外套,很差品味的搭配,可却又那么特立独行。
他走过了车前,公车司机又开启了发动机,很快他就消失在了江小午的眼里。江小午怔愣地盯着车外,雨又渐渐地下了起来,变大变响,模糊地遮住了人们的视线。
到站了。
江小午从站口回到家的沿途上有一条宽而美丽的大河,她打开伞沿着路下来,经过弓着腰的小桥,底下就是那条美丽的大河。
沿途跟着河边而走,雨像水晶钻石似的打在伞面,啪嗒啪嗒得响个不停,江小午的小皮鞋上已经泛起了雨水,但皮鞋防水,并未钻进里面。
江小午快走到河的尽头了,而她也越接近家了,大河终于消失在她的脚边,烟雨朦胧,江小午却仿佛听到了极小的嗷呜声。
她停住脚步,静心凝耳,又再一次听到了这样的嗷呜声,仿佛求救的叫唤声,江小午循着声音的方向慢慢靠近,扒开一簇草丛的时候,她看见了一只浑身湿漉的小狗。
它在纸箱里使劲地想往外爬,可纸箱比它还高,江小午蹲下用伞撑住它,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把它从里往外抱,被人遗弃的小狗被江小午抱在了怀里。
她没有在意它满身的湿漉,也没有在意它的肮脏,江小午只是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它。江小午抱着它走进了高档小区,这一片都是富人区。
到家了。
江小午在玄关处换下小皮鞋,赤脚走进浴室,拿出吹风机给抖不停的小狗吹了起来,风是热的,小狗的体温也逐渐回温了起来。
它的毛发干了。
江小午把它放在了柔软的地毯上,回到房间换了身衣服这才出来,翻出无用的纸箱,江小午在里面铺上了软和的毯子后,便把四处爬的小狗放进了它的新窝里。
江小午很喜欢狗。
但江珀从来不许她养。
江小午的手心有汗,却还是选择拨通了江珀的电话,嘟嘟了好几声后对面才接通。
“妈妈。”江小午轻声地喊道。
江珀却有些不耐烦,就连她的声音都是急匆匆的,“小午,妈妈最近很忙,就不回去了,你一个人在家里有事就找原秘书,先不说了,妈妈这边有点事……”
“妈……”妈。
江小午失落地挂了电话,江珀从来都这样,一心只扑在她的事业上,对于江小午从来都是给钱安抚,江小午应该习惯的,只是她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见到江珀了。
江小午看着它,它在窝里也看着江小午,它的眼睛很黑,毛发是柔软的棕色,很普通的土狗,江小午的声音有些像午夜的呢喃。
“我们一样可怜。”江小午说。
它仿佛感受到了江小午的悲伤,哀哀的叫了几声,江小午抚摸着它的头,她的脸在橙暖的灯光下,淡淡的笑容有点触目惊心。
江小午抱出医药箱,给它量了体温,小狗的正常体温在38-39℃,它的体温很正常。江小午来到厨房,自己动手煮起了晚饭。
饭菜好了。
冰箱里有各种牛奶,江小午拿了两瓶风味酸奶出来,端着两个小碗,坐下以后,把奶倒入碗中,再把桌上刚煮熟的鸡蛋剥开,拿出蛋黄揉碎捏进了另一个碗中。
弄完这些,江小午端着两个小碗走到它面前蹲下,把碗放下,江小午把小狗从窝里面抱了出来,小狗一看到蛋黄和酸奶便激动地扑了上去。
蛋黄被它边吃边刨地有些洒了出来,江小午安抚地道:“慢点。”等它吃完喝完回到窝里以后,江小午这才重新站起来洗了手去吃晚餐。
夜总黑得寂静。
江小午躺在床上,月光打在她的脸上,外面是咆哮而过的黑犬渐渐遮住了冷月,东方又逐渐爬出了鱼肚白,迎来是新日。
江小午穿上校服,弯腰套上黑尾袜,右肩跨上背包,玻璃窗外今日是一个艳阳天,走至玄关处,鞋都穿好了,她却又脱掉,回到纸箱面前,里面小狗的眼睛还闭着,睡得正香。
江小午露出一个笑容,这才穿上小皮鞋出了门。
到校了。
班级里的人一堆堆地聚集在一块,或打闹或嬉笑的,江小午走了进去,但大家都好似没看到这个人,没有人和她打招呼,也没有人看她。
江小午习以为常地走到自己的座位。
这一天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放学了。而江小午也步伐匆匆地走出了教室,她在担心家里的狗,即使她早上已经把吃的喝的都准备好了,可依旧是担心。
到家了。
江小午飞快地跑进客厅,可一看,她早上准备的吃的一点都没动,只有装水的碗少了,再看它,恹恹地趴在那里,也不像昨天有发出嗷呜声。
江小午第一时间就给他量了体温,可体温很正常,但它就是恹恹的不像昨天那样有吃东西。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江小午找出大布袋,把它装进了袋子里,而后飞快地就跑了出去。
在路口等公交,风吹起了江小午的裙子,江小午紧紧地抱着大布袋,把它围得密不透风,公车来了,她飞快地跑了上去,这辆车厢的乘客很少,就那么零零碎碎的几个人。
江小午在后排坐下,小狗很乖,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江小午就这么一路提心吊胆,终于车到站了。江小午飞快地下车,仰头看着前面的宠物医院。
抱着它走了进去。
最后医护人员给它打了两针,他们告诉江小午只是着凉了,江小午付了钱,拿着药和羊奶粉带着它一起回到了家里。
江小午给小狗泡了羊奶。
它依旧不吃。
江小午便拿出了从宠物医院带回来的针筒,他们告诉她如果小狗不吃,就用针筒给它喂进去。江小午以为这样它就会好,她一手抱着它一手拿着针筒,但最终喂进去的羊奶都被它吐了出去。
江小午的腿上满是它的呕吐物。
它不吃,江小午只能把它放回窝里,让它躺着休息。江小午洗了澡,换了身吊带裙出来,她看着它,它恹恹地躺在那,无声无息,安静极了。
这让江小午感到恐慌。
明明昨日它还那么有力气地在叫唤,不过一个晚上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江小午从房间里抱出被子,放在客厅的沙发上,夜深了,她明天还得上学,江小午关了灯光,但留了一小扇,而后才慢慢躺了上去。
偌大的房子,冰冷而空荡,江小午日日夜夜就在这栋房里,没有熟悉的人来,也没有陌生的人来,就只有她一个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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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周六。
江小午抱回来的狗死了。
她带它打了五天的吊水,没有犬瘟没有细小,是病死的。它死的前一个夜里,哀哀地叫了一整个晚上,江小午不知所措,只祈祷着周六赶紧到来,可周六来了,江小午立刻带它去了医院。
兽医给它吊了吊水,江小午就在一旁,她不明白,为什么越打针,它却病得越严重,可这时候她也只能依赖兽医,祈愿他能救活它。
可打完针回到家里,它撑过了白日,却没撑过夜晚,它是在夜里九点冰凉的。它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江小午去摸它的时候,它的体温还是热的,但它的呼吸却没了。
江小午怔住了。
她呆呆地摸上心口,紧紧地揪着衣服,她就那么无神地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它死了。江小午沉默地抱起它,拿着炒菜的铲子离开了家,来到大河边上。
大河边上都是泥铺成的路,她拿着手机照亮,在一块较松柔软的土前蹲下,把它轻轻放下,江小午开始挖土,她第一次干这样的事,土虽然松,可想要挖出一个坑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江小午独自挖了很久,或许一个小时,但终于有了成形的坑,她双手捧起它,小心地把它放进了坑里,她知道自己这样很奇怪,可江小午不想把它随便的丢弃掉。
她捡了它,就不会丢下它。
江小午固执地想着。
江小午把它埋了,她怔愣地盯着那块小土坑,呢喃道:“我还没有给你取名字……”她垂下头,她本来想叫它三三的,如果它好了的话,她可以笑着叫出三三快来。
“三三……”江小午的声音轻飘得仿若空气中的棉花。
她家的第三个成员。
江小午红了眼眶,可眼泪终究还是没有掉下来,她站了起来,月夜下,地上的背影拉得很长,让人独孤又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