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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地狱 ...

  •   忏悔!
      忏悔!!
      却难以控制自己的想法,难以悔改!

      克洛德从未觉得自己如此糟糕,他越来越绝望,时时刻刻感到地狱的裂缝在他的脚底闪着火光,罪人在地底哀嚎、凄厉地唤着他——同类的名字。他被黑暗吞噬了,一次又一次,抵御邪恶畅想、精疲力尽、放弃。他缩在墙角像无助的小男孩一样啜泣,又无可奈何。
      是什么叫人犯罪?是什么叫那□□之欲比蜜糖甘甜?

      修士神魂恍惚地走到了深夜的街头,他拿着锤头,试图挖出一座牢把自己关进去。关住这头失控的野兽!这个邪恶的灵魂!这个那个肮脏亵渎的念头!
      他要放弃一切,成为虔诚的苦修士!隐居在地洞、干枯的井底或是砌死只留一扇窗的暗室里,诚心悔罪。
      外界的喧闹浮华在冷寂的斗室中泯灭,太阳的白昼和月儿的幽光将他狂热的头脑和虔诚的身心区分开,在铁荆棘、藤鞭、石头和饥寒交迫中重获心灵的平静。他可以重投神的怀抱,和以往的纯洁衷心一致。

      “您在做什么?为何像野猫在深夜游荡?”一直跟随在后的芙勒尔在一个隐秘的拐角拉住了她的神父。他的手多么粗糙呀,上面的茧子是他劳动、忏悔、做实验弄出来的。“主教代理大人?你是想去看您的教子吗?”

      克洛德转身,麻木狼狈地盯着老熟人,那位被黑风帽遮住脸的神秘女人。在意识到他们肌肤相触的一瞬,克洛德的表情变得滑稽错愕。他迅速抽出手,浑身战栗,警惕地低声问道:“魔女,你想做什么?”他的语气平静,神情夹带出一丝凄苦辛酸。

      “您信神?”芙勒尔问道。
      “是!”克洛德毫不犹豫地回答,“说出你的目的,路西法的仆役,你为何要跟踪我!不怕主的责罚吗?”他呵斥道,但这次他没有试图去抓芙勒尔。他学乖了,高举着泽西耶雷的魔锤,两人之间也隔着足够安全的距离。
      “噢……可怜的主教代理,您被我吓破胆了。看来恐惧非常好招揽信徒不是吗?”芙勒尔的手揣在袖子中,里面有她配置好的防身武器。她像毒蛇“嘶嘶”吐着信子,“您思考过吗?为什么教会如此强大?难道不是一直以来的集权和恐吓吗?”

      “你的亵渎之言真是无礼和无知。神爱世人,我们传播福音与爱,而不是恐惧。”
      “噢?那您能告诉我,您的神是怎么对待无信仰者和罪人的吗?叫他们死后再被火烧死一次?”芙勒尔皱着眉头,“囚禁你的灵魂和□□,剥夺你的享乐,给予你的奖励是不会下地狱?”
      “你简直是一派胡言!这、这是为了引导人们向善!”克洛德反驳道,一旦他陷入沉默,就好像认证了这种假想存在于他的心中。

      “您还没说您出来的目的呢?您的手很冰,衣服是湿的,这样很容易得病,您最好快些回去。”
      “你是谁?为何一直监视我?”克洛德显得疯魔,他问道:“谁派你来的?是谁派你来的?!”
      “我说没有人,您信吗?”

      啊,一位正值妙龄的年轻女郎,深夜偷偷尾随他,她会抱有什么目的呢?恋慕他?这简直是可怕的臆想!除开这个,还有什么更真实的可能呢?
      她一直诱惑他抛弃信仰、背叛他的主,那是否在说,她是一名撒旦教教徒?

      克洛德冷笑道:“回去吧,或是我现在就喊来守卫,叫你暴露出真实面目。”他的手攥得那么紧,锤子被握成了一柄火炬。他的信仰坚不可摧!

      “您别喊,我走就是了……”芙勒尔看到对方那么抵触她,越发痛恨宗教,她尝试辩解:“我知道这些话语对您而言有多难接受,但神——您的主并不那么爱世人,我……”
      “快走!你不被这里欢迎!”主教代理咬牙切齿驱逐道,他已经确认了这女人的身份,整个人摆出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要扑上去同归于尽的架势。
      定是黑弥撒需要一位反叛的修士来主持,于是心志不坚的他便被这团体给盯上了。他们监视他,派腐蚀毒化心灵的女人来玷污毁辱他的主。
      他们错了!

      克洛德不想自寻短见,将自己和麻风病人关在一起了。他得战斗!没有什么能够啃噬摧毁他的了,哪怕是埃斯梅拉达和那英俊的侍卫长也不行。想到此,克洛德的脸又惨白一片,身子被风吹得摇摇欲坠。

      芙勒尔根本无法放心离开,她的爱情扭转了她本打算回家的安排,她再次违背自己的决定,颤抖着说道:“您得换衣服跟我走一趟,我会给您想要的东西。”
      “埃斯梅拉达,您不是想要埃斯梅拉达吗?您知道她要结婚了吗?”芙勒尔说着绿宝石的名字,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既然克洛德这么排斥她,那么她就找一个他不排斥的人,利用那个人来靠近他。

      克洛德的脸被恼怒的红光占据,严肃的眉毛恶狠狠地纠成一团,他吐出的每个字都像刀子,他问:“那个人是谁?”每次对欲望的抵抗都会让他陷入沮丧和抑郁,被强压下的迷恋痴情经过沉淀,入魔的力量就越发强大。他在堕落,可又该怎么办呢?拒绝成为狂喜的罪人,做一个中途罢手的疯子吗?

      芙勒尔的眼里含着泪水,眼尾下弯像是在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啊,您不叫守卫了吗?”转身就要逃走,她做不到,怎么可以把心爱的人送给别人呢?

      “说清楚!是谁要和埃斯梅拉达结婚?”克洛德连忙去拉女巫,手中锤头落地发出了沉重的响声,砸到了芙勒尔的心上。他的手曾经那么温暖,如今却变成了一把钳子,钳住她的心一缕缕撕下放在火上烤。

      克洛德的手粗暴地锢着芙勒尔的手腕,他的脸是狰狞的、疲惫的、虚张声势的。芙勒尔抬头凝视着这位令人敬畏的主教代理,慈爱的他消失不见了,剩下站在原地的只有穿着黑色裹尸布的空壳。
      “说话!我命令你说话!”克洛德的语调和嗓音令芙勒尔不寒而栗,他仇恨她、厌恶她,有机会便会将她送上火刑架。她的神父——她的神父早已忘掉她,认不出那个被他抱在怀里、迷失的小女孩了。

      “您弄痛我了!”魔女挣扎着,长长叹了口气,低声道:“您见过他……在司法宫……圣迹剧的作者。”

      —
      你们听见有话说:不可奸.淫。
      只是我告诉你们,凡看见妇女就动淫念的,这人心里已经与他犯奸.淫了。
      若是你的右眼叫你跌倒,就剜出来丢掉,宁可失去百体中的一体,不叫全身丢在地狱里。
      若是右手叫你跌倒,就砍下来丢掉,宁可失去百体中的一体,不叫全身下入地狱。
      (马太福音 5:27)
      —
      圣迹剧宛如一道霹雳!
      教条早已刻在主教代理的骨子里,只要稍有一点勾带,便能唤醒灵魂中沉睡的神性。他的身体内部曾激荡、沉醉、痛苦的欲望被迅速扼杀,他瞧见自己从人间通往地狱的斜坡上滚了下去。
      “哈哈哈!是ANAΓKH!是命运抓住了我!抓住了我们所有人!”克洛德有力、斩钉截铁地说道,笑着松开了抓着女人的手。芙勒尔还来不及惊讶,就看着他后退几步,神态失常地跪在地上,头磕着地面咚咚作响,嘴里不住念着“不可,不可!”他一直在亵渎他的主,亵渎面前的这个女人,亵渎他的信仰。

      “您在做什么?快起来啊!”芙勒尔跪倒在地上,无助的搂抱着克洛德。她恐慌极了,胸口闷得喘不过气。
      她半捧着主教代理流血的脸,濡湿的蓝眼睛漉漉地流下泪水,沾染在滑落的淋淋鲜血上。

      他在哭,她也在哭。
      “魔女,你为何哭泣?”克洛德呆愣地抹去自己脸上的泪珠,语气温和地问道。他的唇角抽动了一下,像是想微笑,却又迅速抿平了。他肌肤老化所产生的法令纹昭告着他不再是位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他的眼中却还是拥有孩童眼眸未明的纯洁、有邪。

      芙勒尔垂下头,低低地叫了一声:“神父。”她不想争了,她不想要了,她不去渴望了,她只要神父得到他想要的,那就好了……

      “您不是还要去找埃斯梅拉达吗?”芙勒尔边落泪边笑,“再不去,那位美丽的异教徒姑娘就要嫁给流浪诗人了。”

      克洛德的头痛欲裂,恍惚中,他的身体凑近了芙勒尔。他的手指蜷缩着,想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却掰起了她的下巴。
      他阴郁地盯着那张碍事的面具,说道:“魔女,快带路!带我去找埃斯梅拉达!”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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