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世阙歌》莫菲勒

73、第七十二章

　　珑珂在圣元帝的内庭殿之中商议大赦之事，与圣元帝原本的初衷有所违背，圣元帝自感对穹窿之局越来越难把控，自古常说帝君必然无情，若有太多情意，这心意就端的不平，许多年前圣元帝一直当自己是无情之人，能在各族系贵族间端稳一种平衡到了这把年纪竟然陷入情爱之中不能自拔，他独处之时也曾想过这是为何？想来是这万万年来他实在是太累了，每行一步都要想清楚各种厉害关系，自己当了穹窿天界里那个声望权利最高的神修，可谁又能知道他做了多少违背心意之事，人到暮年圣元帝竟然觉得自己像是白活了，从没有不做考虑的倾情于一事之上，后来他得了花羽灵啼，许多时候他的心事只与那个悬挂在月绳上的小鸟讲，在圣元帝眼里那鸟懂他的心思，他说完自己的烦心之事，那花羽灵啼总能寻到一首鸣叫的音律唱与他听，听完之后便真觉得一切如过往云烟了。

　　圣元帝到了这把年纪终于任性了一回，他帮花羽灵啼幻了人形还和她寻了一回两情相悦之事，静想来思索也终觉得自己确实任性，只想自己此生不留遗憾从未考虑过花羽和他十三子的未来，他似乎都能看到自己修身散时，他们会如何折磨他心爱的女人。

　　“我想为你母后立些根基。”圣元帝与珑珂说了自己的想法。
　　“一个位分立不得什么根基。”
　　“若是有一日我修身散了，你母后好歹也是位分最高和及月平起的帝后，他们若有什么心思总要掂量一下穹窿的纲常责律。”
　　“不如让穹窿臣民念母后的好更实在些，有些罪臣是伺景君的旧部，被关了这许多年也该放了。”
　　圣元帝眉头蹙起：“我放了他们，他们就能念我的好了？”
　　“已无一呼百应之人，不过都是惦念家人的俗人，年纪都是不小，放了与家人安度晚年吧。”
　　圣元帝看着珑珂思索了半天点头：“你这孩子心比我宽多了。”
　　“我还有一人想请父帝赦他无罪，只是他人不在穹窿，不知道父帝颁的大赦令能不能顾及到人间界的穹窿之人？”
　　一旁站着的姚枭瞪大了眼睛。

　　“谁？谁在人间界？”
　　珑珂想了下跪在地上：“不知道父帝可记得火翼焰鹰一脉？”
　　圣元帝皱眉：“火翼焰鹰已被灭族了。”
　　“火翼焰鹰单传一脉，其实并未被灭族，这难得灵种如今还有一子名厚宇，在人间界过活。”
　　“啊？”圣元帝异常吃惊：“当时我父帝庆元帝君下令诛杀，竟然有人不尊帝令，谁这么大的胆子？”
　　一旁的姚枭面色艰难，想了半天跪了下来：“是我。”
　　圣元帝侧头看着姚枭：“你有这么大胆子？”
　　姚枭尴尬笑意：“火翼焰鹰实在是我翼族难得灵种，厚宇之父的罪责领的也实在冤枉，想必圣帝你心中有数，庆元帝君总有将人灭族的理由，可能是有他自己的道理吧。”
　　“你可知道就你这违帝君之行，我就可将你全家处死。”
　　珑珂脸有紧张神色，姚枭到笑了：“您不会的，您是圣元帝，是明君。”
　　“你的意思我父帝便是昏君了？”
　　“不、不、不，我没说，我只是在想兴许庆元帝哪日会后悔，毕竟是如此忠心火翼焰鹰一脉。”
　　圣元帝还在思索有外侍来报说长尊享求见。

　　瑾珂入庭殿之中行礼。
　　“你有何事？”圣元帝开口问到。
　　“我想保举姚枭之子，姚鸮儿入圣试晋升恒修，还望父帝恩准，给他这个机会。”
　　圣元帝一下乐了看着姚枭：“你可真是好人缘，你自己不与我说你儿子的事，到让长尊享来替你说。”
　　姚枭继续摆手。

　　“不是替姚枭，我是替姚鸮儿。”
　　“你与他有交情？”
　　“不是，只觉这人是帅才，不该在族内被压制。”
　　圣元帝看着姚枭：“你儿子在风翼被压制了吗？”
　　姚枭表情艰难：“他的灵法还算可以，只是我觉得心态不佳，现在晋升恒修为时尚早，再者说他连砥修都不是。”
　　“你这是谦虚还是实言？”
　　“实言。”
　　圣元帝想了想说道：“你与姚青鸢说是我的意思准许姚鸮儿越级晋升。”
　　瑾珂有喜色起身离开。
　　姚枭跪在地上一脸担心的神色。

　　“我这个穹窿帝君便是最会平衡之技，花羽后是你进献的，你便是与花羽后同党之人，只是你这个恒修太弱了，你们都太弱了，如此弱实在不平衡，还好你儿子出息，云念族人是魔灵的十倍，你们得是云念的十倍不止吧？”
　　“风翼族人多有何用？魔灵吹口气他们便死了。”
　　“你怎么这么瞧不上你族子民？”一旁的珑珂忍不住插话。
　　姚枭笑的尴尬：“事实却是如此。”
　　“如果你儿子晋升了恒修，你可得有心，知你是何人根基。”
　　姚枭紧抿着嘴不说话，想了半天点了点头。

　　圣元帝赦免了火翼焰鹰一脉的罪责，待圣试之后准许火翼焰鹰再入穹窿，珑珂欣喜说了火翼焰鹰如今没了灵魄再入穹窿实在是难事，得有人去接他，珑珂要自己去接他，圣元帝不解觉得一个特赦罪臣派个铁骑去就好了，珑珂说这是自己许别人的事，他得兑现，圣帝想了想准了珑珂请奏。

　　姚枭和姚鸮儿谈及圣试之事，姚鸮儿大喜过望激动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姚枭便只想让他静下心思来：“受他人尊敬并不一定得有压倒众人的灵法。”
　　“这是风翼族历来的规矩。”
　　“我知你想做风翼大领主。”
　　“我想。”姚鸮儿肯定的回答：“想风翼族人所需才能服众，我知你这次必会入试，以父亲心境你还早了些，我怕你过于在意晋升之事入了邪思。”
　　“您虽伺候在圣帝身边，族人谁人敬您，我和您是不同之人，您为我父亲不求您帮我，不阻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姚鸮儿心里有火忍住没发，离开九缘神倾回了原界地，刚一入界就被姚青鸢叫到了大领主堂内，姚青鸢已经得了灵信知道姚鸮儿必要入试：“我盼你知道轻重，并不是入试之人都能晋升的，这两年入试都常有人死，各族为此结仇的也是不少。”
　　姚鸮儿低着头不说话。
　　“你不说话是心意已绝？”
　　“是。”
　　“你可知进修最后一题便都是本族族长所出？”

　　姚鸮儿嘴角带着嘲弄笑意：“那都是最后胜出之人，本族长会出道题为了让他展示最过人的一面，怕是比试中大家不知。”
　　“嗯。”姚青鸢点头。
　　“您会出最难一题吧？让我过不了试。”
　　“自然不会容易。”
　　“没关系，您出何题，我接便是了。”
　　“好，我已与长尊享回信，若是你此次不过，我永远都不会保举你晋升恒修，他……同意了。”
　　姚鸮儿皱着眉头没有接话，他朝姚青鸢躬身一礼，转身离开。

　　瑾珂这两天在琢磨那么裂了的念思镜，他习冰诀灵法，闲暇时他便手捻万年固冰一点点的将那裂缝用薄冰贴补起来，有时候补的不满意便撤了诀法重补，心想着将镜子补的天衣无缝才好还给人家，上次顺延了临幸后殿寝宫之事，没想到四个妻子便都是小小的抱怨了一番，让他重复解释的话说了几个来回，人人都怀疑紫言若入了瑾珂寝殿这规程怕是要打破了。瑾珂这几日心累，在想如何回绝祺股子又不伤和气之事，他开始意识到紫言可能会是个不守规程又有些手段的女人，瑾珂不想让这样的事发生与他追求平衡之思违背，他潜意识里要吸取父帝的前车之鉴。

　　瑾珂一面修补镜子，一面又看两眼镜中的姚莺儿又进何种困境，无意中按了离火和震木之位，镜中看到了自己，瑾珂一时吃惊忙又按了一下，镜中又变了姚莺儿儿时景象，瑾珂脸有笑意知道了念思镜记述之里，外侍进来通报说十三尊享来了，瑾珂开心起身出门去迎他的十三弟。

　　珑珂和瑾珂坐在紫杨花树下饮酒，珑珂看起来格外的高兴，两个人喝了一杯又一杯。
　　“我母后再怀子嗣，我内心实在高兴。”
　　“我也高兴。”
　　“不，你不懂我的高兴，魔灵将传承之事看的如此重，我母后又怀子嗣别人便不会觉得我的存在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珑珂和瑾珂又饮了数杯，珑珂脸色微红有半分醉意，瑾珂也有些轻飘的感觉，已经不知道两人喝了多少了。
　　珑珂突然起身跪在瑾珂面前：“大哥，你得帮我。”
　　瑾珂有些吃惊忙搀扶珑珂：“你起来，起来说。”
　　“你先应了我。”
　　瑾珂笑：“我这次留个心眼，你先说何事？”

　　“我请了父帝之名，待圣试过了要去人间界接火翼焰鹰入穹窿，我不想瞒你，我虽是应了火翼焰鹰此事，可我想去人间界把姚莺儿接回来。”
　　瑾珂脸色略僵。
　　“我上次与她分别之时说了永世不想再见，现在想想我是说了大话，我心里仍对她挂念，我这几日想好了，我若是带她回穹窿想娶她为妻。”
　　瑾珂的手抖了一下杯里的酒洒了一半，他抬眼看着珑珂。
　　“原本我只想带她回来藏在我的寝殿之中，现在想想不该如此，躲藏到何时是头，不如干脆就堂正些，我母后能再怀子嗣，姚鸮儿入试恒修，大哥能娶紫言，我为何不能娶姚莺儿？若是我将她接回来有人诟病此事，还望大哥帮我。”

　　瑾珂愣愣的看了珑珂一会：“我若不娶紫言，你也不娶姚莺儿可好？”
　　珑珂怔住：“为何？”
　　“乱局避乱。”
　　珑珂直视着瑾珂沉默不语。
　　“你换个其他女子钟情。”
　　珑珂轻笑一下：“能换的话，父帝不是早换了？”
　　“我帮不了你，你可以接她回来，但你不能娶她，若你执意如此我也做不出担当之事来。”瑾珂起身往寝殿走：“我醉了要睡了，你也醉了，我们都清醒些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