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工作者从业守则》今斐

50、第 50 章

　　没有手机的日子对于凤凰来说特别煎熬，他总觉得这里没劲，唯一的消遣就是去到外面晒太阳。
　　小黑特别喜欢凤凰，经常摇着尾巴上来蹭。凤凰嫌弃骂它傻狗，小黑听了更高兴，吐着舌头狂舔凤凰。凤凰气的哇哇叫，扑腾着翅膀要打狗。
　　一只小黄鸡追着黑狗满院子跑真的特别有喜感，就连坐在院子抽旱烟的王爷爷也笑的睁不开眼。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凤凰开始跟小黑玩到了一起，还兼职赶起了鸭。

　　每天天刚亮，凤凰就起床出去赶着鸭群下河，天黑之前再给赶回来。凤凰骑在小黑身上威风凛凛，俨然像个山大王。
　　这天傍晚，我跟白泽搬了矮凳坐在门口，静静等着凤凰回来。
　　晚风凉凉，炊烟袅袅，空气里面弥漫着泥土的芬芳气息。

　　我偏过头看向白泽，莫名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要是能这么一直待下去就好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时间，跟白泽聊起了别的，“如果凤凰固定时间回不去妖界，真的会下蛋吗？”
　　“他一个雄性，怎么可能。”白泽闻言失笑，像是怕被凤凰听到，往我这边凑了凑压低声音道，“我骗他的啊。”
　　白泽离我很近，我能清晰的感觉到他喷出的气息。他离我那么近，近道我能看清他脸上那层浅浅的绒毛。
　　“等凤凰回去你也会回去是吗？”
　　白泽点头：“很多事情需要我回去处理。”
　　果然像是玄武说的，以后就是各归其位，从此再无交集不是吗？
　　白泽眉眼依旧温润，桃花眼里泛着雾气，一如初见时那般耀眼。
　　我没忍住，凑上去“吧唧”亲了白泽一口，然后拔腿就跑。
　　我喜欢白泽，真的特别喜欢。

　　我曾很努力去掩饰这种情感，但是对于他的喜欢像潮水，潮起潮落都不受我的控制。
　　反正他也要走了，倒不如满足一次自己的小小心愿。
　　至少几十年后，回想起这段时光我不会遗憾。我曾亲吻过自己喜欢的男孩，多酷。
　　别看我事前潇洒，事后我就立刻怂了。
　　白泽喊我只当没听见，撒丫子跑回了房间。这天晚上我借口累了想早休息去吃晚饭，白泽敲门我也说自己躺平准备睡了。
　　说白了我就是害怕，怕两个人之间尴尬，也怕白泽对我疏远。因为不敢面对，所以干脆多了起来。我也知道这样很不像话，但是我还是很想给自己一个缓冲时间。
　　睡吧睡吧，醒了之后什么都就忘了。
　　心里装着事情的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很长时间都睡不着。我坐起身来拉开窗帘，让月光洒进来。
　　乡村的夜晚星星很亮，没有雾霾浮尘遮挡的夜空看着特别的干净。我抬头望着天，在想天空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白泽的他们的世界又是怎样的。
　　很多事情人可以通过努力去改变，但是某些事情是人类无能为力的。或许过几天的分离会让人难过，可是就是因为时间不多了，更该珍惜剩下的相处时间不是吗？
　　我的心头豁然开朗，扯了被子躺下就睡。
　　这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里回到了跟白泽见面的第二天。那个时候他是拖着尾巴的兽耳美人，我没怎么多想伸手就去抓白泽的尾巴。
　　白泽往前靠了靠，桃花眼里微光闪闪：“云筝，你这样会被我误会是在求偶哦。”
　　彼时白泽也曾这么提醒过我，当时我是立刻送了手。可是梦里我没有，我用力握住了白泽的尾巴，一本正经表白态度：“我会对你负责的......”

　　早上醒了之后，我想了很多跟白泽搭话的方式。别的先不说，两个人之间起码不能太尴尬。
　　然而等我收拾好出门后，找了一圈没见白泽。
　　凤凰正骑着小黑准备赶鸭子出门，我连忙叫住了他：“你看到白泽了吗？”
　　“他好像有事要去处理所以连夜就走了，”凤凰抖抖翅膀松了筋骨，有些疑惑道，“我记得昨天他好像过去找你了吧，难道他没告诉你吗？”
　　“啊，是吗？”白泽昨晚是来找过我，但是那个时候我正跟自己别扭着，根本没有跟他多说话的意思。
　　我之前还在想怎么缓解尴尬气氛，这下可好，人都离开了，也就没有什么尴尬可言了。
　　凤凰见我神情不对开口关心道：“云筝你怎么了？”
　　我耸耸肩，回神对他笑笑：“我没事，鸭子都出门了，你还不快跟上去。”
　　“哎呀！小黑快点，朕的御林军都跑了还不快追！”小黑得了令，甩着舌头狂奔而去。
　　我望着凤凰上下颠簸的背影忍不住笑，笑着笑着想到白泽，又轻轻叹了口气。
　　凤凰说白泽是有事要去处理，我也觉得应该是，可是心底另一个声音却告诉自己：白泽可能是不知道怎么拒绝我，所以才会选择避而不见。
　　仔细想想，这个说法也不无道理。
　　我们之间原本是同事关系，低头不见抬头见。试想一下，某天忽然被同事亲了一口还没解释，这算是赤裸裸的骚扰了吧。
　　白泽善良又温柔，当着我的面估计说不出什么拒绝的狠话。为了保全我的面子给我点时间冷却下自己的情感，想想也有可能。
　　我越想心越乱，一会儿想着就这样吧，一会儿又觉得不说明白心里难受。然而就在我掏出手机准备给白泽打电话的时候才想起来，这里都没什么信号的。
　　我深吸一口气，最后决定顺其自然。
　　有什么话还是当面去说比较好，隔着屏幕永远不能感知对方的真实情感不是吗？
　　白泽出门，凤凰不在，没有网络跟电视，我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很慢。我回了房间打开电脑，准备酝酿写新书。
　　可是我的心不静，对着电脑坐了将近两个小时，一个字都没磨出来。
　　我合上电脑出了门，准备在房子附近走走。
　　四月的天暖和了不少，王爷爷搬了马扎坐在院子里，抽着旱烟晒太阳。王爷爷话不多，人却是很和蔼可亲。
　　从我们住进来以后，他把最好的房间让给了我们，每天都在用心准备三餐。房子装修算不上奢华，食物里面也没加太多调味料，可是他在给我们提供可心的住处时，又安抚了我们的胃。
　　王爷爷很喜欢凤凰，觉得这只小鸡有灵性。凤凰不喜欢被人当成鸡，一听这个就是要喷火的。然而对于王爷爷，凤凰却是难得的好脾气。用他自己的话说，吃人家嘴短，只要他知道自己不是鸡，那就足够了。

　　我搬了个马扎在王爷爷旁边坐下，两个人偶尔说搭句话。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王爷爷说这话的时候，眼里的期待莫名让我想到了妈妈。妈妈催婚的时候，眼神语气跟王爷爷如出一辙。
　　要是白泽是我男朋友，或许我能认真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可是他不是，我不想骗老人家，最后给了一个模凌两可的答案：“我也不知道呢！”
　　“这个就是顺其自然的事，缘分到了就结婚了，不着急的。”王爷爷说着这话的时候脸上笑呵呵的，他的声音苍老但是也有柔情在里面，“当初我也没想过，会跟我家老婆子结婚。我们一个村的，小时候她可把霸道了。那时候我还说她，这么泼辣谁会娶她。没想到啊，最后是我把她娶回家......”
　　提起自己已经去世的妻子，王爷爷的话明显多了起来。他说自己不懂什么情情爱爱，就是觉得跟老婆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王爷爷老伴走的时候他还不到五十岁，别人都劝他在找个人当伴，王爷爷就是不听。
　　“她醋劲儿可大了，又爱哭。我要是找了别人她肯定得闹脾气抹眼泪。她一个人在地下，哭了都没人去哄。我想想就算了，这辈子有她就够了......”
　　王爷爷说话的时候语速很慢，带着乡音。我听着听着就红了眼眶，人各一方，生离死别，留下的该有多难受。
　　“孩子你要知道，其实心里存着念想，根本没有分开这一说。”王爷爷的脸上满是皱纹，可是他的眼神却很坚定，“自己的时候好好活，等到哪天倒时间了去见面，照旧欢欢喜喜的。只是她走的时候年岁小，到时得嫌弃老头子一脸褶喽......”

　　凤凰回到的时候 ，我正坐在门前的秋千上发呆。
　　他让小黑去喝水，自己跑来找我聊天。说的无非都是乡野路上的见闻，但是看的出来他很开心。

　　我侧了身子，低头感概了句：“看来你很喜欢小黑啊。”
　　凤凰下意识就要否认：“才没有，那傻狗！”只是话音刚落又迟疑了下，最后声音越越来越低，“就是觉得一起玩的挺愉快，勉强也算喜欢吧。”
　　我很喜欢看凤凰别扭的样子，但也没想着多逗他，只是真诚来了句：“恭喜你交到了新朋友。”

　　“朋友？”凤凰嗤笑一声，神情倨傲，“我可是神兽，寿命绵延无尽。那只傻狗连着神智都没开化，怎么可能是我朋友......”

　　我没想到凤凰会说这种话，本想说朋友是不看高低富贵的。不等我开口，凤凰自己就噤了声。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就见小黑欢快地摇着尾巴冲了上来。
　　我看着凤凰似笑非笑挑了眉：“你怎么不接着说了？”
　　凤凰尴尬清清嗓子：“当着它的面就不要说这些伤人的话了。”
　　“可是你刚才还说是，小黑神智没有开化。既然它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还在担心什么？”

　　凤凰嘴巴张了张，垂眸去看跳起来要舔他的小黑，最后也没说出什么刻薄的话。
　　入夜之后，我翻着日历计算着凤凰剩下的时间。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凤凰应该是已经戒掉了手机。
　　按说解除羁绊后，妖怪都是可以自己找到回去的路的。我不清楚凤凰为什么回程之门为什么还没有开，只能等着白泽回来再一起想办法。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最先等到的不是白泽而是火灾。
　　我正睡着觉，忽然就听见外面人声鼎沸特别闹腾。
　　“云筝醒醒着火了......”凤凰扯着嗓子一直叫，我开始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最后还是撑开了眼。
　　“咳咳！”天边都被火苗染红了，外面浓烟滚滚，连带屋子里面都有些呛。
　　“你快点去叫王爷爷，我去看看别家有没有人还没醒！”凤凰丢下这句话就扑腾着翅膀从窗口跳了出去。
　　村落本身就是老房子，年久失修的不在少数。虽然没有太多现代化通讯设备，但是基本的电力还是有的。

　　电线用久了，就会出现线路老化的问题。房子都是易燃的材质，但凡一家起火，很容易就蔓延开来。
　　我不知道最先起火的是哪家，我只知道现在很危险，必须往外逃。
　　我胡乱披了件衣服，拿水浇了帕子捂住口鼻，什么都没顾得带就拉开门冲了出去。
　　旁边的房子已经烧了起来，那些烟雾就是这么飘进来的。照这个架势，我现在所在的房子也撑不了多久。
　　小黑在院子里面焦躁的叫着，那些禽类也都跟着叫个不停。
　　我跟白泽的房间被安排在二楼，王爷爷则是处在一楼。
　　我匆匆忙忙下了楼，立刻去拍王爷爷的门喊他快点起来。王爷爷这边根本没动静，外面吵成这样还没醒，怕是被烟熏晕过去。
　　我没敢再耽误时间，往后撤了一步抬脚破门而入。

　　王爷爷房子温度升高，已经有了燃烧的迹象，我赶紧上去喊他。
　　“姑娘，怎么了？”
　　“着火了，咱们得赶紧出去。”万幸王爷爷还没吸入太多东西，我顾不得解释太多拉起他就要往外走。
　　王爷爷显然还没回过神，整个人都愣着，任由我动作。我刚扶着他走到门口，王爷爷忽然就开始挣扎了起来：“等下，我得拿个东西......”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拿东西。

　　我一时火大，很怕出事情又去拉他：“什么都没命重要啊！”
　　王爷爷这次意外的执拗，力气大的都都没拉住。他走到自己床边，颤巍巍从枕头底下摸出个小物件。我再去拉他，他就很顺从跟着我逃出了房子。
　　我们开门冲到了院子里，小黑看到我们没事上窜下跳很开心。
　　房子这时已经烧了起来，我们立刻去到了外面平地处，坐在地上大喘气后怕不已。
　　我忍不住就想跟王爷爷讲下道理，什么东西能有命重要。那种情况还不快走要回去带什么东西。
　　王爷爷颤颤巍巍张开手，露出那个小物件。那是用塑料袋包着的小东西，薄薄一层，看不出来里面是什么。
　　我本以为那是跟钱有关的东西，可是等到王爷爷揭开那层塑料袋后，我才发现那原来是张老张片。
　　黑白一寸照，尽管贴了膜，可是因为时间的流逝上面的人像已然有些模糊了。
　　“这是我家老婆子，我要是不带她出来，心里不安生啊......”
　　我看着王爷爷那张苍老的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小黑本来是围着王爷爷转的，不知为什么忽然就汪汪叫了起来。它看看我们又看看火，最后发疯一样冲进了着火的房子。
　　我完全没有想到小黑会突然发狂，根本来不及阻止。
　　王爷爷着急的不行：“他是去救小黄鸡了......”
　　我这才理解小黑的心情，看到小伙伴没出来就已经他还在里面。我赶紧往回走，想要喊小黑回来。
　　可是房子周围的温度已经很高了，我根本就进不去屋子。
　　“云筝你不快逃命是不是疯了！”凤凰刚巧回来，看见我就生了气。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只是茫然跟凤凰解释：“小黑进去了，它以为你在里面......”

　　凤凰愣了下神，下意识就要往里冲。
　　我忙去拦下他：“你现在进去会被烧死的。”
　　“可我得去救它！”凤凰挣开我的手就飞进了火海里，我整个人都傻了眼。
　　看着在我面前剧烈燃烧的房子，我忍不住就哭着喊了白泽的名字。他曾说过，不管他在哪里，只要我喊他的名字他就会立刻来到我身边。
　　房屋骤然坍塌，而我被人大力拥在怀里，逃离了那片火海。
　　他的身上带着我熟悉的味道，哪怕只是一个轻轻触碰，我也知道，他是白泽。
　　“凤凰在里面......小黑进去他也进去，我没有拦住......”我很自责，哭得不能自已。
　　“没事的云筝，真的没事的......”白泽紧紧抱着我，一面亲吻我额头，一面轻声安慰我。
　　我还是忍不住大哭，凤凰本来就快回妖界了，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要是我再快点就好了，要是当时我能拦住他就好了......
　　就在我懊悔不已的时候，前面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傻狗，差点害死老子！”
　　我循声望去，就见凤凰停在半空中，爪子底下拎着一只狗。
　　这是一只真正的凤凰，金光闪闪，威风凛凛。
　　大火还在燃烧，凤凰不耐烦扇扇翅膀，先前还是来势汹汹的火舌瞬间偃旗息鼓 ，最后尽数熄灭。

　　神迹降临，凤凰涅槃。
　　白泽抬手帮我擦了眼泪，温柔一如往昔：“你看我都说了他没事。”
　　我只是点头，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凤凰落了地把小黑放下，过来同我们告别：“多谢你们这段时间的照顾，我得回去收拾我留下的烂摊子了。”
　　“对了，玄武再店里找到了你的手机。”
　　凤凰并没有去接白泽递过来的手机，笑着摇摇头：“不用了，我戒了。”
　　凤凰临走的时候拥抱了我，我心绪复杂，想到什么忍不住问他：“你之前说自己是神兽，跟小黑不是朋友，为什么还要冲进去救它？”
　　凤凰低下头，看着在他脚边撒欢的小黑感慨道：“小黑灵性确实有限，但是它有一颗赤诚心。人也好神也罢，本质都是一样的。对了云筝，我有句话想告诉你。”
　　“什么话？”
　　凤凰看了一眼白泽偏偏脑袋，坏笑开了口：“你难道不好奇那天在寺庙，白泽跟你说了句什么吗？”
　　我下意识就就看白泽，他的神情坦荡，想来应该是句很普通的话。
　　我确实好奇，也就顺从心意表了态：“我想知道。”
　　风起之后，凤凰的身影越来越淡，可是他最后讲的那句话我却听得清清楚楚——
　　那天白泽说，你的缘分就在身边。

　　缘分在身边？
　　在我身边的，好像就是白泽吧。
　　刚才情绪太崩溃，我根本顾不得想其他。现在一切尘埃落定，我才发现自己跟白泽靠的这么近。我立刻就要往后退，还想着跟他说声谢谢，毕竟刚才是他救了我。
　　然而让我意外的是，白泽放在我腰上的手非但没松，反而搂的更紧了。
　　“你......”
　　“云筝，凤凰说的是真的。”察觉到我的不安，白泽温声开了口，“其实我是喜欢你的。”
　　我是喜欢你的......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我震惊，白泽说他喜欢我，他居然喜欢我？！
　　“我还以为，你离开是为了躲我，因为我的冒失让你觉得尴尬了......”想到那个失眠的夜，我忽然就委屈了起来。
　　白泽说喜欢我，这是我长这么大听过最动听的一句话。

　　可是我没有顺着他的话告白，我只是忍不住控诉自己的失落跟不安。
　　“我每天都觉得很担心，生怕你下一秒就会离开。我都想好了自己演出独角戏，等你走了之后就彻底把你忘记。可是你现在又说喜欢我，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啊......”
　　“顺从你的心。”白泽抱着我，亲了亲我的脸颊，“我曾经也怕自己的喜欢给你造成困扰，可是现在我也想顺从自己的心意。”
　　我靠在白泽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慢慢加快，“咚”“咚”“咚”,就像是他对我的告白，一下又一下，传到我的心里。
　　我抬手环住了他的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