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gl）》时斐

59、救她

　　虞亦嫣像是陷在了黑色的漩涡中，无限的梦魇折磨着她疲惫不堪的精神，身体时冷时热，冷时如冻结在千年寒冰之中，热时入坠地狱火海之间，两者往复循环，一刻不停。

　　曲苓坐在虞亦嫣床榻边，神色焦虑，一遍遍不停的替虞亦嫣擦拭汗水。虞亦嫣出汗很凶，一会儿是热汗一会儿是冷汗，半晌不擦便会浸透衣衫，曲苓不敢怠慢，守在虞亦嫣身边整整两日，昼夜不分，半刻也不肯离开。

　　“小亦又在发抖了”，曲苓望着虞亦嫣小脸惨白，蜷缩着牙关打颤得模样，心中一阵揪痛，她转向蛇神，第一百遍问，“真的不会有事吗？”

　　“不会。”蛇神耐心极好，平缓道：“少主体质特殊，又并非直接被黑郎咬中，这点毒性奈何不了她，她这般时冷时热的症状，只是体内自行解毒的正常反应，用不了多久，少主就会醒了。”

　　听蛇神这么说，曲苓只好尽力将惶恐的心安抚下来，又问：“七公主如何了？”

　　蛇神沉默了下，道：“她没事。若非少主及时吸去了大半毒液，又渡她自身血液抵御毒性，只怕早就撑不到现在了。”

　　曲苓叹息一声，对蛇神笑笑：“我这边走不开，七公主那里就辛苦你费心了。”

　　蛇神点点头，离开了。

　　曲苓又替虞亦嫣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忙活完刚歇一会儿，连日熬夜的疲惫就爬了上来，曲苓不敢睡，就靠坐在床边盯着虞亦嫣发呆。

　　他们发现虞亦嫣、姜灵筠二人的时候，两人双双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呼吸微弱，脸颊青白，嘴唇眼眶乌黑。姜灵筠小臂上一道骇人的伤口，泛着黑气，血液凝固成黑色，虞亦嫣手腕上同样一道伤口，割得极深，他们赶到时还在往外渗血，再晚来半天，只怕一身的血都要流干了。

　　曲苓回想那时，心里一阵后怕，怕得连呼吸几乎都凝滞了，短短走神的功夫，她捏着绢帕的手突然被一股冰凉攥住。

　　“小亦！”曲苓惊诧低头，正对上虞亦嫣刚睁开尚有迷离的双眸，“你醒了！”

　　“曲苓……”虞亦嫣的声音有些喑哑，张了几次口，才唤出曲苓的名字。

　　“嗯，我在。”曲苓强忍着泪水，握紧虞亦嫣的手，“你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虞亦嫣乏力地摇摇头，眼睛迟缓得四处打量了一圈，记忆逐渐回笼，想是突然记起了什么，一把回握住曲苓得手，强撑着就要坐起来，急道：“筠儿呢？她在哪？”

　　曲苓一怔，神色有些难堪，安抚道：“七公主就在隔壁，蛇神正在照看她，你身上毒还未清，莫要急火攻心，先躺下。”

　　“她没事儿吗？我要去看她。”虞亦嫣说完，顾不上曲苓的劝阻，鞋也未穿，赤/裸着一双玉足，撑着虚软无力的四肢跌跌撞撞的往外去。

　　曲苓拦不住她，只好在一旁搀扶着。

　　到了隔壁，推开门，就见床榻上躺着一个秀美的身形。

　　蛇神正背对着门站在床边，听到动静转过身来，淡漠无波的眸子在看到虞亦嫣时垂了下来，单膝跪地，低唤：“少主。”

　　虞亦嫣因为黑郎咬伤姜灵筠的事心有芥蒂，根本不想理蛇神。

　　她冷着一张俏脸，绕过蛇神，去看榻上的人儿。

　　情况与她所料全然不同，她以为自己的毒解了，姜灵筠也不会有大碍，可事实却是，姜灵筠原本白璧无瑕，仙姿玉色的面容上氤氲着一层黑煞之气，那条被黑郎咬过的小臂已经青黑一片，连那修剪的圆润好看的指甲都泛着黑色。姜灵筠浑身滚烫，呼吸艰难，秀眉难耐的蹙成一团，那剪水双瞳紧紧阖着，像是永远不会睁开一样。

　　虞亦嫣唤了姜灵筠几声，却毫无反应。

　　“怎么会这样？”虞亦嫣回头紧紧盯着蛇神，“不是解毒了吗？为什么毒还会扩散？”

　　蛇神没说话，静了几秒，抬起头，神色漠然，薄唇翕动，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她是大都长公主。”

　　“蛇神，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告诉我你在替七公主解毒……”曲苓愣住，不可置信得看着蛇神。

　　“她是大都长公主。”蛇神重复了一遍，一字一顿道：“是敌人，该死。”

　　“所以你的蛇才会攻击她？是你……”虞亦嫣垂着头，滑落的额发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只能听见她幽冷的声音，甚至带着一丝笑腔，让人毛骨悚然的笑，下一瞬她已如暴怒的苍狼冲到蛇神面前，抬手狠狠掐住蛇神的脖子，直逼的他撞在身后的圆柱上。虞亦嫣双眸猩红狠戾，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这么大力气，竟卡得比她高出大半头的蛇神抵挡不住往后反仰。

　　曲苓发出一声尖叫。

　　“解药！”虞亦嫣紧紧盯着脸颊迅速充血的蛇神，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少主。”

　　“给我解药！！”虞亦嫣几乎失去理智，她松开卡着蛇神的手臂，拽着他的衣襟将他摔在地上，反身从桌上抽出蛇神的软剑，“唰——”冷刃贴在蛇神颈间，虞亦嫣冷道：“我不管大都和璞凉之间的纠葛，也不管什么长公主，也不是什么少主，我现在只要救她，我必须救她。”

　　肌肤能清楚的感觉到锋利的剑刃，透着丝丝寒气，蛇神面无表情，声音冷硬似冰刀，“你根本不明白，不明白大都这么多年都对雪女族做了什么，他们姜家屠了雪女族万千族人，你不曾见过雪女族的血染红整片雪域山头，不曾听见无数痛失双亲的孩子们的哭泣。从你决定跟少祭司走，你就已经选择了自己的立场，你既身为雪女族族人，雪女苍兮的后人，你下不去手的事，属下愿替你效劳。”

　　虞亦嫣浑身颤抖起来，贝齿狠狠扣着下唇，“筠儿从未杀过雪女族一人，她何罪之有？”

　　“她身为大都长公主，这就是她的原罪。”

　　蛇神寒冷的声音如同冰锥直刺虞亦嫣心底，她嗤笑一声，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

　　她布满血丝的眼冷冷注视了蛇神片刻，手腕一扭，长剑反转，寒刃落在了自己颈间，“如此说来，我也有罪，罪在不该为苍兮之女，不该卷入这乱世之间。”

　　“小亦！你干什么！快把剑放下！”曲苓吓得面上血色尽失，就想上前阻止。

　　蛇神见状，一直波澜不惊的脸终于也闪过一丝慌乱。

　　“别过来。”虞亦嫣往后退开几步，靠在姜灵筠床榻边，眼神柔和的看她一眼，又看向蛇神，淡道：“我不知道你们为何要大费周章把我带回璞凉国，但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给我解药，救她；第二，她死，我亦死。”

　　曲苓望着一脸平静坚决的虞亦嫣，心中的酸涩几乎要将她淹没，眼泪止不住的从眼眶中涌出，她慌乱的抹着眼泪，拉住蛇神的胳膊，带着哭腔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楞着干什么？快点把解药拿出来啊。”

　　蛇神看看虞亦嫣，又低头看看哭得满脸泪痕的曲苓，藏在袖口里的拳暗暗攥紧又放开，他从腰间翻出个小黑瓶，递给曲苓，道：“外敷内服，一日三次，七日后，毒可清。”

　　曲苓破涕为笑，用力抹去脸上的泪痕，慢慢靠近虞亦嫣，笑道：“小亦，解药给你，快把剑放下，不要做傻事。”

　　虞亦嫣松了口气，从曲苓手里接过解药，转身急匆匆去喂姜灵筠服下，留下一个深情又绝情的背影。

作者有话说

　　勤劳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