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六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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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在身上的视线强烈而熟悉到让人忽视不下，陆千绸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寻着感觉望过去，却只看到了一个迅速转身的背影，很快隐在了百官之中。高高瘦瘦，白色长袍，品味倒是像极了商少濂。
可是，衣袖被赵宁暗中扯了扯，他又一次垂首恭敬地往前走。想见她想了一路了却从来没有盼来过，这一次又哪里有那么巧合呢？
“草民赵宁携夫拜见陛下，陛下金安。”
“草民胡安拜见陛下，陛下金安。”
“草民邱向拜见陛下，陛下金安”
……
高阔的屋檐，所有的声音听起来都格外旷远。朝殿中十二根廊柱，粗壮巍峨，朱漆炫目，金龙缠绕，庄严肃穆得让人不敢逼视。商少濂站在慕容云身后，目光没什么焦距地直视着柱子一点，耳畔全是嗡嗡的说话声，却没有一样能吸引她的注意。
“苏先生既通南戎语，又是此次功臣，那么之后这些商人就都由你负责接待吧。”
她正心不在焉地发着呆，谁知老皇帝寒暄完，突然神来一笔。慕容云见她没反应，赶忙暗中推了推她。商少濂这才有些如梦初醒，就见所有文武百官一双双眼珠子都停在她身后。
能站在北燕朝堂之上的外族人细数这百余年十个手指都数得出来，其后被委以重任的更是少之又少，而这些人不论是哪一个都曾在北燕掀起了腥风血雨。如今老皇帝这么随口一点，所有朝臣心中不免诧异，故而这一次投向她的目光中已然带上了不同。
“苏先生？”老皇帝微微蹙了蹙眉，有些不悦。商少濂若有所思遥遥一望，不知在看什么，这才缓缓从慕容云身后走了出来。
她缓步上前，目不斜视，一撩衣袍，跪下接旨：“谢陛下信任，不过草民只怕经验不足，恐不堪太用，故而请陛下恩准草民与三殿下共同主事。”她一字一词清晰有力，可所有的感觉却全部集中在右手边少年不顺的呼吸上。
她从没想过有人会对她执着到这个地步，也说不上现在是什么心情，这个时候除了震惊这个词，似乎再也找不到其他能够解释此刻那微妙的心情了。可偏偏，她们相遇的地方却在这深流暗涌的危险之地，她甚至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秒也做不到。
谁也不知道她心里那些弯弯绕，陆千绸在赵宁的多次提醒下即便魂不守舍也低着头，看不清神情。老皇帝微微诧异地瞧了慕容焯一眼，沉吟了一会儿没有作声。
她本以为自己的大女儿铁定脸色难看，却见对方只是惊讶了一瞬便一脸坦然，看来是对这个姓苏的谋士极为信任。“既然如此，焯儿，云儿，此事你们二人便从旁辅佐吧。”
所谓从旁辅佐，其实就是说商少濂若是有事去寻哪个都可以。慕容两姐妹各自出列，隔了一群南戎人，拱手领命：“儿臣遵旨。”难得有点姐妹和睦的样子。
早朝还未结束，赵宁等人先被带了下去，本来商少濂也应该一并退下的。老皇帝却意外没有发话，商少濂人又有些恍惚，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面对陆千绸，索性就这么赖着，一赖便赖到了早朝散了。
慕容云心里倒是极为高兴，她觉得商少濂这等才华只能在幕后未免太过可惜，如果能得她母皇赏识真是再好不过了。
***
北燕的天气一向干燥，比起东青还热得早。不过是春末夏初的时节，阳光像是在火里刚刚烤过似的，灼目刺眼。铁门划地带出一阵轰轰声，眼看着那扇两人高的宫门门扇间缝隙越来越小，最后只凝成了斑斓的光圈后归于平静。
陆千绸拖着步子踟蹰不前，回头望了一眼又一眼，直到赵宁拉了他一眼，才终于恋恋不舍地随着众人一起走了。即便见到了却连相认，却连一句话也说不了，他甚至这个时候都不能跟旁人感慨一句，这样的见面方式，还真是——
他嘴角划过一丝苦笑。
半个时辰后，朝会终于结束。商少濂跟着慕容云一起上了马车，正要走，慕容焯忽地拦住了她们的去路。慕容云撩开帘子，不耐烦地对她道：“三皇妹若是无事，就赶紧让开。”
慕容焯温和一笑：“本殿只是想向苏先生道个歉，同时也道个谢。”似乎有那么些冰释前嫌的意思。她说着，朝着车厢作了个揖，“焯先前多有得罪，先生心胸宽阔，请莫放在身上。”
慕容云一愣，回头看了一眼，商少濂抿着唇，心不在焉。车厢内一阵沉默，慕容焯似乎也没有期待得到什么回复，说完，施施然便走了。留下慕容云一脸莫名其妙地坐回去，“她这是怎么了？转性了不成了？”
“陛下亲点，她又心虚，有点表态也是应该。”商少濂随口回了一句，又问：“对了，那些南戎商人如今住在哪里？”
“暂时该是住在礼宾院，先生等会传人问一问便是。若是觉得住处不妥，也可自行安排。”
她倒真想安排呢，陆千绸一个未出阁的公子混在那群女人堆，她怎么可能放心？可惜，她根本没什么好理由把他调到自己身边来。虽说早朝的时候，老皇帝让她全权负责，但除了一句口谕外什么都没有。
商少濂这种身份，派人去问都未必会得到什么消息，最后还是慕容云派人走了一趟。
如果说，她之前心里还是五味杂陈的话，那么过了一个早朝，她这会儿已然烦躁地想把陆千绸这个任性妄为的家伙拎到自己面前，好好教训一顿。她根本不暇顾及他，偏偏又一时无法将他送走，万一遇上了什么危险，她简直是束手无措。
“主人，东源大人求见。”
门外，白奴的声音响起。商少濂将手中的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放，声音里带着隐而不发的怒气：“让他进来。”
白奴推开门，一眼便瞧见书桌上的茶渍，微微一愣。他没资格进屋去，通传了一声便守在门外。
“苏先生，本官已然安排了礼宾院南苑十间厢房供这群商人居住——”东源话没说完，商少濂忽然打断道，“不是有十一人吗？”
“啊？是有十一人，可其中一对是，是……”东源眼见着对方脸色越来越黑，后面夫妻二字下意识地吞了回去。“苏先生的意思是分开住吗？”
不分开住难道还住一起吗？！
被她这么一提醒，商少濂突然间想到，陆千绸该不是一路都跟赵宁同房——
呸呸呸，同吃同住而已，怎么能叫同房呢？！
她都已经是有夫君的人，竟然还敢这么不知检点。
她心里一面暴躁着，一面却不得不提醒自己如今身在何处，不停地告诫自己，就算陆千绸真的来了又如何？区区一个男子怎么可以这么影响她的情绪？她所图甚大，一定要谨慎再谨慎……
东源有些吃不准这位苏先生是何性子，方才明明像是下一刻就要下暴雨的闷雷天，没一会儿又云淡风轻，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苏先生？”
商少濂强迫自己坐下，淡淡道：“无事，先这么安排，只是我记得那里还住着波云前来和谈的使节吧。常驻恐不太合适。”
东源点头附和道：“确实如此。”
“有劳东源大人明日带她们来我府上，在下想一一见一见。”
“本官明白了。”
北燕人大抵都是从头通到尾的，就如东源这样言辞间看似还算客气的，仍是一口一个本官，不愿降低身份的，什么都在脸上。东源走后，商少濂叫来白奴，嘱咐她派人去慕容云和慕容焯府上都知会一声，问她们明日要不要一起。
慕容焯当初私下已经见过，再加上她若是去了，只怕对方也不会多说什么有益的，还不如回头从侧面打听。这么一来，便直接回绝了“好意”。至于慕容云则派人说若是得空就过来瞧瞧。
她们来不来，商少濂都无所谓。应该说，不来最好，这样她也好见一见陆千绸和赵宁。
***
“千绸，你还没好吗？”
这句话，赵宁今天早上大概已经问了无数遍了。然而陆千绸还是对着水盆照了又照。赵宁就弄不懂了，他又不是在东青，出行衣服也没带几件，上妆之物也是少之又少，照多了也还是那个样。
商少濂昨日传话说要见面，陆千绸晚上就没睡好。她能理解他激动的心情，但是完全无法接受他这种磨叽的做法。以前，她们家小秋随她出去的时候也没如此精细过嘛。
外头的人已经来催了好几遍了，直到赵宁都想直接拉过他走了，他才微微叹气地跺到她身边，一脸遗憾。
慕容云第二天还是抽空来了，商少濂主要目的就是赵宁二人，前面的人也就是简单寒暄两句。慕容云听到一半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要插话的，商少濂也没说她非得留下，干脆直接打道回府。
很快就仅剩下了赵宁和陆千绸两人。白奴领着她们走到商少濂的卧房前，一路都觉得身后这位公子落在自己身上有些奇怪。
他是个奴隶，再好奇也不敢问。到了门前，如之前般敲了敲门，意外的是，里头却没有立刻出声。白奴有些不确定地开口询问道：“主子，赵姑娘到了。”
“……”
里头还是没声音。白奴有些尴尬地看了她们一眼。
陆千绸肚子那点酸泡泡终于发酵到了最大，他还没生气呢她生什么气啊！这地方危险是危险，她还不照样活得有滋有味，莺莺燕燕环绕的。他一抬手下意识地就要像以往一样闯进去。赵宁吓了一跳，赶忙一把拦住。
就在此时，只听吱呀一声，商少濂打开门，目光在陆千绸脸色停了一瞬，缓缓下移至两人“交握”的双手上，脸色顿时黑得跟锅底似的。她靠着门口，似笑非笑地瞟了陆千绸一眼：“两位倒是夫妻恩爱，在外也不知收敛。”
陆千绸那么点气性顿时没了，心虚地缩回手。赵宁拨了拨额发，直觉她又一次不得不观看这小两口吵架了。
“进来吧。”
商少濂抬了抬下巴，陆千绸和赵宁一前一后走进来。刚刚跨过门槛，只听身后哐当一声巨响，门被狠狠甩上了。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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