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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救人[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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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恭的旧臣抓了公孙长秋!
糟了,女皇瞬间头皮发紧,脑中嗡了一声。
公孙长秋原本是司马恭的主簿,此番于他落难之时离开,归顺了朝廷,司马恭的那些谋士旧臣必定恨之入骨,公孙长秋此番落到他手中——
“什么时候的事,为何不早报?!”
內侍有些委屈,道:“陛下不是说……会试是大事,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打扰——”
“他怎么能一样?!”女皇顾不得多说,急急掠过御马,风似的向司马府奔去。
司马府外,已由游勇夫的亲兵团团围住,但一看到女皇,皆齐齐让开一条道路,另有副将上来引路,并快速把公孙长秋被胁迫的经过说了一遍:
“将军奉旨检抄司马府,知道公孙太傅曾在司马府任职,便请太傅引路,谁知太傅一时不察,被暗中埋伏的王之游所俘。”
女皇问:“现在呢?”
副将道:“王之游的几名手下已全部被弓箭射杀,王之游腿部中箭,以短匕胁迫太傅,仍在负隅顽抗。”
女皇跃下台阶,远远就看到角落处,被银刀挟持的公孙长秋,和他身后的王之游。心里不禁咯噔一下,突然想起了那张金计谋。
难道,她不遵高士之言,才应验了今日?
女皇环视一周,这里应该是司马恭府中停放马车的院子,开阔而平坦,但出口就只有她身后这一个,还被士兵牢牢把守着。
院子里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皆中箭而亡。
此时,王之游已经被逼到了接近墙角的位置,面对重重叠叠的刀剑和箭矢,他整个人如同一把扯到极限的弓弦,紧绷到了极限,头发散乱,双眼通红。
女皇习武多年,一看就明白,如此阵仗,游勇夫根本没有想过人质的安全,只想拿下王之游这个活口,其余死伤不论!
“都给朕退回来,退到十步远!”女皇高声呵道。
游勇夫看了一眼女皇,命令道:“退!”
包围圈渐渐大了起来,王之游右腿受伤,背靠在一棵树上借力,一手钳制着公孙长秋的手臂,一手把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
王子游看着女皇,紧绷的神态终于露出一丝动静。他把公孙长秋往前推了半步,仿佛在向女皇示威一般,大声笑道:“女皇陛下,你终于来了!”
女皇大步走近,道:“你就是高昌王子游?”
王子游笑道:“正是,女皇还认得在下?”
女皇看了一眼王子游刀下的公孙长秋: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没有害怕,没有战栗,眼睛一直微微向下看。甚至连女皇出现的那一刻,他也不曾抬眸,只是眉头深皱着,似乎在忍痛。
在别人看来,公孙长秋已经丧失了求生欲,但在懂行的女皇眼中,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快来救我!!!
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公孙长秋就连做人质,也是最优秀的那个。
放心吧,有朕在,你死不了。
女皇微微一笑,对王子游道:“朕当然记得你。当年攻打西越,若不是王先生的奸计,朕的先锋军怎么会损失惨重,破城之功,又怎么会被司马老贼夺取呢?”
王子游昂头笑道:“陛下夸奖了,为臣者,在于为主谋!子游不过是做好分内之事罢了。”
女皇冷笑道:“但你的主子已经死了,你若是忠仆,难道不该殉主么?”
王子游哈哈大笑,昂着头,旁若无人的吟诵道:“南有仙鸟,北有毒蛇,仙鸟啁啾无人听,毒蛇巧言君主乐。”
女皇皱眉,道:“仙鸟毒蛇各为其主,王先生不该怪他。这样吧,朕看在你一片忠心的份上,免了你的死罪,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
王子游却仿佛没听到一般,自顾自的继续唱道:“来生愿做捕蛇人,杀尽天下奸恶蛇!”
王子游手中的匕首突然一动,公孙长秋闷哼一声,但很快又忍住了。鲜红色的血滴顺着锁骨,缓缓地渗透了公孙长秋的衣襟。
女皇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你放了公孙,朕来替他。”
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中,游勇夫及所有禁卫的身体皆紧绷起来,死死握住了自己背上的弓箭。
王子游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恍惚一阵后,脸上才露出了疯狂的笑容:“女皇陛下也被这条毒蛇蛊惑了,是么?”
女皇只道:“如何,换是不换?”
报仇在即,王子游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他盯着女皇腰间的碎骨剑,道:“陛下若诚心,就解剑缚手,站到在下身边!”
“勇夫,拿绳子来!”女皇回身,利索的解下碎骨剑,当啷一声,丢在了一旁的地上。
游勇夫拿过麻绳,女皇伸出双手,示意他捆绑,游勇夫犹豫了几下,还是一圈一圈把女皇的双手绑在了身前。
女皇暗中给了游勇夫一个眼神,游勇夫捏了捏女皇的手,示意明白。
绑好之后,游勇夫瞪了王子游一眼,举着女皇捆绑着的双手,问道:“够紧了吗?”
女皇的双手手腕已被紧紧绑在一起,腕子周围的皮肤因为血液不通的原因而微微鼓起。
王子游已经陷入了狂喜之中,大喊道:“其他人都退下,陛下,你走到我身边来!”
游勇夫退到了十步外,女皇一步步走近王子游,但眼睛,却一直看着公孙长秋脖子上那把短匕。
远些,再离远些。
就是现在!
刀锋远离脖子一寸之际,女皇突然一个箭步上前,举起手腕打掉了王子游的匕首,同时一脚把公孙长秋踹到了旁边的地上。
王子游怔了一下,但反应十分迅速,捡起地上的匕首就要刺向女皇。嗖的一声,游勇夫的箭越过女皇,射穿了王子游的右手腕,匕首再次应声落地。
“啊——”
王子游疯了似的,双手抓向女皇,毫无章法,但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架势。
“王先生,你冷静!朕不会杀你!”女皇向后翻滚躲过一击,高声道。
话音刚落,眼前的王子游,却突然身体一震,缓缓跪倒在地上。
背后,公孙长秋满脸血迹,静静的站在那里,双手还保持着僵硬的握剑姿势。
王子游的背后,插着女皇的碎骨剑。
女皇很是意外的看着他,轻轻叫了一声:“长秋?”
公孙长秋仿佛雷击一般,突然收回手来,抬眼看着女皇,原本一双清澈的眸子中,布满了惊慌。
游勇夫匆匆替女皇松绑,绳子上有血迹,应该是刚刚替公孙长秋挥开匕首时,被刀刃割伤了。但女皇却丝毫不在意这些,径直走到王子游身边,测了测他的气息。
死了。
女皇起身,从怀中拿出手帕,替公孙长秋擦拭着脸色的血迹,道:“朕之过,让太傅受惊了。”
公孙长秋回过神来,缓缓按住了女皇的手帕。
女皇担心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到王子游背后,一手握住碎骨剑,狠狠一剑,刺穿了王子游的胸膛,血溅三尺之外。
女皇抽出宝剑,指天为誓:
“众卿听好,此贼逆施倒行,天理难存,被朕立毙于剑下!今后,若再有谋反之人,下场便如此贼!”
说罢,一呼百应,众人皆举兵高喊:“女皇陛下万岁万万岁!”
女皇收剑拢袖,稳了稳身形,不着痕迹的按住受伤的手腕,向游勇夫道了一声:“回宫!”
游勇夫回头看了一眼仍站在原地的公孙长秋,他手中紧握着女皇的手帕,但脸上的血迹却并未擦拭,远远看上去,仿佛冰肌玉骨中开出了几朵梅花。
回到墨林阁,女皇冷冷道:“跪下!”
游勇夫默默的跪在了女皇身后,女皇闭上眼,冷静了片刻,又道:“起来吧……”
游勇夫仍继续跪着,道:“臣擅作主张,杀心外露,甘愿受陛下责罚。”
女皇叹了一口气,道:“朕知道,卿是为了朕好。朕对公孙的关切……的确超过了色|欲之情。卿这次虽然自作主张,也算是对朕的一个提点。”
游勇夫神情恳切,道:“是臣一时鲁莽,担心公孙长秋投诚之心不坚,背后若有主使,定会仗其才貌蛊惑陛下,才想着借王子游之手杀了他,以绝后患……”
女皇摆了摆手,道:“朕明白你,你起来吧……至于公孙,若有一天,他真的反朕,不需卿动手,朕自会亲手杀了他!”
见女皇目光坚定,游勇夫点了点头:“臣去处理将军府的后事。”
屋子里只剩女皇一人,安静的有些可怕。但她面对着满桌的奏章,和一摞陈孙吉送来的试卷,却迟迟静不下心来。脑海中,全是公孙长秋白衣沾血,为她杀人的情景。
长秋,你是真的为了救朕,还是为了,杀人灭口?
女皇紧握拳头:“你最好是为了朕,若再有下次,朕也保不了你了……”
一旁內侍见女皇渐渐冷静下来,用眼神示意太医赶快进屋,替女皇包扎伤口。但伤口处明晃晃的疼痛,又不时的提醒着女皇,刚刚发生的事。
“摆驾太初宫!”
她需要一人静一静,在一个完全没有拘束的地方,彻底的放松一下。
咕隆、咕隆。
水下,是一片安静的,透明的冰蓝色。万物俱静,只有水流冲击耳膜的隆隆声,甚至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到。
就算岸上有人说话,喊叫,水里的人,也只能模糊的听到些断断续续的声波,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岸上,內侍已经焦急的跳脚了,女皇心中一笑,双腿游动,脑袋终于露出了水面。
“急什么,难道以为朕淹死了不成。”女皇扬起水花,故意使坏的泼向內侍。
“不是啊。”內侍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有些委屈的回道:“公孙太傅在外面求见,奴婢怕耽误了陛下的事,您又生气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