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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探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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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你认识这里附近有个叫李飞的同学吗?”
放学后,岳星疏在巷子附近转悠着碰运气。李飞连着两天请病假没来学校,他有些担心,打算来看望看望。
“李飞?啊,啊,我孙子叫陈飞!”老奶奶有些耳背,拉着他就要往自己家走。
“不是,奶奶。我不找陈飞!我找李飞!”岳星疏连忙纠正。
“看,这就是我孙子陈飞!”老奶奶手劲大,没一会就把他拽进了自家院子,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正在院子里洗萝卜,老奶奶豁开喉咙冲他喊:“小飞!小飞!有人找你!”
“你找我?可是我不认识你啊。”那个叫陈飞的黑皮肤男人疑惑地看着他。
“我也不认识你啊。”岳星疏欲哭无泪。
“哈哈哈哈哈准是我奶奶又糊涂了。”中年男人发出爽朗的笑声,在旁边的水池了洗了把手,大步走过来,“同学,你要找谁?”
“找李飞。”岳星疏说。
“李飞?是不是一个长得挺好看的学生?”男人想了想,站在门口给他指了个方向,“他就住我家后头,喏,就是那一家!门口画了个红圈的那个。”
“谢谢叔叔!谢谢!”岳星疏感激地握了握男人的手,朝他指点的方向跑去。
“死小孩,叫谁叔叔呢,我才二十八岁!”
那是间快拆迁的旧房子,粗糙的二层土坯房,贴着红纸的院门大咧咧地开着,院子里堆满了垃圾。一个佝偻的白胡子老头正蹲在一堆垃圾里用一根长棍子翻着一堆垃圾,苍蝇在四周嗡嗡乱飞。
“请问……李飞住这吗?”岳星疏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
那白胡子老头没理他。
“爷爷,请问李飞住在这吗?”岳星疏走过去又问了一遍。那老头这才瞧见他,枯瘦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摇了摇头,又张嘴,无奈地发了几个啊啊啊的字节。
原来这爷爷是个聋哑人。
看着他饱经沧桑的面孔,岳星疏忽然想起了自己早早去世的爷爷,一阵心酸。他从自己包里拿出原本打算给李飞的一袋苹果,递过去给他。
老人没拿,比手划脚地对他说了一通。
岳星疏不懂手语,只看到他在不停的摇头,想必是不肯收。
他蹲下来,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捧着那袋苹果,露出一个很乖又讨好的笑脸。爷爷生前最喜欢看他蹲在跟前笑,每当这个时候,无论他说什么都会答应他。
老人愣了愣,满是皱纹的脸上挤出一个慈祥的笑容。他不好意思地在自己的裤子上擦了擦脏兮兮的手,这才把苹果接过去,小心地放在一块干净的纸板上。
岳星疏在院子里没看见李飞的车,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便跟老人挥手道别,打算明天再来找找
“啊、啊、啊!”那老人追上来。
岳星疏转身,见他手里攥着一本很破旧的初中数学辅导书,封面被撕掉了一半,应该是从那堆破烂里翻出来的。老人拿着那本辅导书往他手里塞,手里拼命比划着。
岳星疏一句没听懂,不过他明白他的心意。
“谢谢爷爷,我一定会用它好好学习的!”
岳星疏将那本自己根本用不到的辅导书珍宝似地抱进怀里,还感激地向他鞠了一个躬。
见状,老人笑得更开心了。
那张刻满了时间沟壑的脸,显得格外的温柔。
……
李飞打工回来,见老人还在院子里整理垃圾,天色眼看着就黑了,于是停好了车,过去帮着一起收拾。
他跟老人已经生活了快2年了。
那时候福利院倒闭,他出来后找不到地方住,是老人好心收留了他。老人不识字,又是聋哑人,在世上无亲无故,全靠收破烂艰难维持生计,因为交不起房租,常常被房东赶来赶去。
后来,李飞找到了现在住的这个地方。虽然偏僻,不过租金很便宜,也不吵。
为了回报老人的恩情,李飞主动承担了每个月的房租,怕老人过意不去,他隐瞒了实际的房租,每个月象征性地向他收上一点。
李飞蹲在地上,熟练地分拣着垃圾,将能卖的纸、金属、塑料、旧家电都挑出来,分别装进旁边的麻袋里。
垃圾,都是被人们抛弃的东西。
就像他,就像老人。
但是垃圾就一定没有价值吗?垃圾只能永远是垃圾吗?
李飞默不作声地看着墙角整理好的垃圾,心中思绪万千。
“啊、啊!”老人从后面戳了他一下,递过来一个洗干净的苹果,自己手里抓着另一个。
哪来的苹果?
而且还不是烂的。
“爷爷,今天有谁来过吗?”李飞学了一点手语,平日里简单的交流还是可以的。
“一个很乖的男孩子。”老人开心地吃着苹果。
估计是附近的小孩吧。
不过那些孩子,除了整天.朝人丢石头之外,偶尔也会发发这样的善心吗?
李飞不再去想,从车篮里取出买好的菜递给老人,“爷爷,该做饭了,我肚子饿了。”
趁着老人去做饭,李飞才去门外的草丛里,拿出事先藏好的一个麻袋。
麻袋里是他一路上捡的易拉罐和矿泉水瓶,装得满满的。他打工的地方附近有个广场,人很多,很容易捡到瓶子。李飞将扎好的麻袋悄悄放到老人的三轮车上,压到那堆整理好的明天要拿去卖的垃圾下面。
今天的菜比昨天多了一个,除了白菜粉丝,还有韭菜鸡蛋,不过仅有的一个鸡蛋都被老人夹到了李飞碗里。
老人家味觉不好,菜总是做得很咸。
李飞埋头扒饭,不知不觉就盛了第二碗。
这两年他个子窜得格外快,远超过了他的同龄人。他刚入学的时候是175,这学期的学校体检,量出来是186。
如果可以的话,李飞一点也不想长高,这意味着他就得买新衣服。前两年还能穿的衣服,这两年就不能穿了。
他没有买衣服的闲钱。
“同学,这长度哪里还能改啊!这样,你在这边登记下名字,这两天我们重新给你订一套,你到时候拿着单子来取。”
“订一套……要多少钱?”
“衣服50,裤子35,一共85。”
“谢谢,不用了。”
李飞走出教务楼,穿过长长紫藤走廊,渐渐入冬的天气,只剩枯藤缠绕着的青色的石柱。苍白日光被筛落到脚下,像是一堆被扯碎的纸屑。
一阵凉风吹过,那堆纸屑也跟着向前移动。
“李飞,你回来上课了?”
李飞抬起头,看到抱着一叠报告册的岳星疏,他站在斑驳的光影里,一副犹豫过不过来的样子。
“你身体好点了吗?你这两天都没来学校,我以为你的病又严重了……”他选择了不过来。
“我没病。”李飞说。
“我没说你有病!”完了,被误会成挑衅了。
“……”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的病情,只是想问你的病好没好?”岳星疏想要解释,结果越描越黑。
他明明是想要表达自己的关怀的,为什么听着越来越像挑衅啊!!
李飞大步绕过他的身侧,似乎是不想再搭理他。
然而擦身而过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伴着凉风一起,掠过岳星疏的耳畔。
他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