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7、二十六 ...
-
樱桃啧舌中。
这东厢多了一个大太太,清晨在外侯着的人马几乎可以与老太太那里的人马比拟,不,应该还多一些,毕竟这里是两个主子。
而且,比起大太太名下这些训练有素的丫鬟们,五姑娘名下这八九个都被比到角落里去了,他们那利索劲,压根就不用上头发话,自动就把一切打理妥当了。
樱桃再往角落里站站,业务不熟练的她还是不要碍事得好。
宋氏满意地照了照,再扭头看看已经被打理妥当的方瑶,“给五姑娘取件斗篷来。瑶儿,咱们去给侯爷请安。”
“还要给老太太请安。”
“好孩子,你还小,在屋外磕个头就心到了。”宋氏一边亲手给方瑶穿上斗篷,一边问道:“百合,西厢开门没?”
“回太太,门倒是开了,可是?”
宋氏牵着方瑶走出门,便看见西厢门口砸了一个铜盆,地上湿了一大片,当然,少不了跪着几个丫鬟。
“瑶儿,乖,先进去,娘等会让人来叫你。”
“娘!”
“听话!”
“桑柔,你陪着姑娘。”
“是,太太。”
“好了,都起来吧,下去把湿衣裳给换了!百合,你跟我进来,其他人也别傻站着。”
“是,太太。”
方栋的气足足憋了一晚上,要不是这是在宁安堂,他早就大闹一场。
“你来干什么?”
宋氏顿住了脚步,很平静地说道:“侯爷,这是在老太太院里,别吵醒了老太太。既然老太太的人服侍不好侯爷,刘姨娘现在也病着,免不了侯爷要委屈一下,我的丫鬟都是粗笨的,侯爷若是不满意,只管打骂便是。百合,给侯爷取套衣服来。”
方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扯过百合手上的衣服就往地上一摔。
“百合,再取,跪下请侯爷更衣。”
方栋无视跪在脚步双手托高衣服的百合,双目喷火道:“宋氏,你到底想干什么?昨日为何派你的丫鬟来服侍我?你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我的丫鬟?侯爷说笑了,如果侯爷还记得的话,芍药的身契是侯爷亲自到我手上取走的,也不知侯爷交给了谁?”
方栋哑口,他记起来了,当初刘姨娘哭诉夫人派芍药去谋害她腹中的孩子,芍药心善,不忍下手,求他保芍药一命。他当时怒气直冲脑门,就到正院喝令宋氏取了芍药的身契,交到了刘姨娘的手里,还曾说过刘姨娘院里的丫鬟宋氏无权处置的话。
“百合,你是我的丫鬟,既然侯爷嫌你粗笨,那你就起来吧。”
“是,太太。”百合将衣服放到床上,退到宋氏身边。
“侯爷见谅,我房里的丫鬟都多年未曾服侍过侯爷梳洗,侯爷既嫌弃,那,百合,去请刘姨娘来,如果她走不动,就拿轿子抬她过来。”
“是,太太。”
“站住!”方栋想起来了,这两年来,哪怕宋氏回了京城,他也未在正院过过夜,偶尔宿在正院,也会在半夜被刘姨娘派人叫走。
宋氏勾唇冷冷一笑,“既如此,百合,服侍侯爷更衣。来人,把水送进来。”
方栋木然站立,任百合给他更衣,看着一长串丫鬟进门来,给他洗脸梳发,整理床铺,而他的妻子冷冷地站在那头,脸上的神情除了冷漠就是讥讽。曾几何时,这张脸曾对着他羞涩地笑着,爱慕地盼着,幸福地望着,什么时候这一切都不见了?
“既然都打理妥当了,去请少爷和姑娘们都过来吧!”宋氏转身走到西厢正厅,“侯爷,请坐吧。”
“给父亲母亲请安。”
宋氏瞟了一眼漠无表情的方栋,自己先开口了:“都起来吧。二姑娘三姑娘身子可好些了?”
“谢太太关照,已经好了。”
“那就好。咱们去给老太太请安吧!侯爷?”
方栋醒过神来,挥手道:“你们都先出去,我和太太有话要说。”
宋氏忙叫住往外退的方琪:“你三个妹妹都体弱,别站在院子里等,这样吧,都先到老太太东屋去暖和一下。”
“是,母亲。”
方琪最后一个出来,方珀早已一把抱起方瑶,正逗得方瑶咯咯笑。
“四弟,别闹了,外头风大,别让五妹吃了冷风。走吧。”
方珀冲方瑶皱了皱鼻子,也没把她放下,抱着她就跟在方琪后面走。
二姑娘方芙和三姑娘方蓉对视一眼,默默地跟在两位兄长后面。
西厢正厅,一阵难言的沉默后,方栋终于开口了,“清雅!”
宋氏扬起手:“侯爷,别叫这个名字,我渗得慌。”
方栋自己也觉得很不习惯,成亲头两年他确实是这样称呼妻子,可后来,“清雅”逐渐被“大奶奶”“太太”乃至“宋氏”取代,而妻子也从“栋哥”换成了“大爷”“侯爷”。
“太太,我这两年确实有些过分了,不过这也是为了侯府的未来着想,你要体谅我的苦衷。”
“侯爷言重了,您有您的大事要办,我有我的小事要处理,咱们各忙各的便是。”
“刘氏那里?”
“说到刘氏,我确有一件事要回侯爷。我昨日派人请了大夫给刘姨娘和六哥儿瞧病,晚上却听着信,说是刘姨娘把熬好的汤药尽数倒了。既刘姨娘不放心我请来的大夫和这府里的药材,那么从此时此刻起,还请侯爷像在京城一样,亲自处理刘姨娘院中的事务。侯爷,时候不早了,我要去侍候老太太了,侯爷请便。”
宋氏行了万福,干脆利落地出门去了,陈腔烂调,她才懒得听。在京城时,她比不过刘氏在侯爷心中的分量,她现在倒要看看,老太太与刘氏在侯爷心中孰轻孰重?才走出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响亮的拍桌声,宋氏微微扯唇,这与她何干?反正刘氏已是秋后的蚂蚱长不了,且容她再蹦跶几日好了。
方栋此时顾不上火辣辣的手掌,他心里的火气更重,刘氏这是要干什么?同一个大夫,两个女儿都痊愈了,她那儿却鸡蛋里挑骨头,再加上还派了一个不着四六的芍药来搔首弄姿,她到底把他方栋看成什么人呢?
“来人!”
“是,侯爷。”
“去刘姨娘那里把芍药的身契取来,立刻拖出去卖了。另外,警告刘氏一声,如果她再敢倒药,耽误了六哥儿的病,我就扒了她的皮。”看来这两年确实是宠得太过了,让她忘了自己是谁。她还真以为自己把她捧在手心里不成,若不是她能与皇后太子扯上关系,就她那模样,他可以找出一车更好的来。区区一个庶女皇后太子刘家都不在乎,他们在乎的是混合了刘家血脉的六哥儿,儿子远比女人重要,他也同样如此。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刘姨娘,侯爷发话,要卖了芍药,而且请刘姨娘不要再耽误六少爷的病。侯爷的原话是‘扒了她的皮’。还请刘姨娘不要耽误时间,把芍药的身契取来。”
“休想,芍药是我的人,我不容许任何人不经过我就把她卖了。”
“既如此,我们也不耽误时间了。刘姨娘真以为,侯府卖人还真需要那纸身契不成?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啪!”一个茶碗在来人额头上开了花,她捂着不停冒血的额头,跌跌撞撞地走出小院,然后仰面倒了下去。
“杀人啦!杀人啦!”
三老爷三太太正领着儿女走进宁安堂,却见侯爷面色铁青地迎面走来。
“大哥!”
“侯爷!”
“大伯”×2
方栋只点点头,擦身而过。
“大哥这是怎么呢?”
陈氏牵着五岁的方珂往前走:“走吧,老爷,我们都晚了。”大房的事,三房没必要插手,没看大嫂子都没出来?
“哦,来了。”
“侯爷,您可要为我作主啊!太太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地冲进来就搜芍药的身契,您瞧这屋子乱的。芍药以前是得罪了太太,可才到应天一天,她能犯了什么重罪让太太要卖了她?侯爷,您可得护着我们,我们是万万不敢跟太太作对的。”刘姨娘一边珠泪涟涟地哭诉,一边往方栋身上挨。
方栋微笑道:“还有呢?”
“侯爷,您可得瞧瞧咱们的六哥儿,他才不到半岁,就硬被逼着坐了这么远的车,路上吃不好睡不好,现在都瘦成了皮包骨。侯爷,不是我说太太的坏话,太太怎么能这么做?我命贱不要紧,可六哥儿是侯爷的亲生骨肉,她不能这么心狠啊。您瞧瞧,这是我昨天试汤药的银簪,都黑成这样了,要不是我小心,咱们的六哥儿可就……侯爷,太太为何如何恨我?为何硬要置我们母子于死地啊?”
“侯爷,您送我们回京吧,我实在是害怕啊!”
方栋抓起刘姨娘的纤纤玉手:“多美的一双手啊!”
“侯爷~~”刘姨娘那水汪汪的眼睛中透出喜悦的光芒,她就知道,侯爷最中意她了!
“还真看不出去,这么美的一只手居然能一下把人的头砸破,是这只还是这只?”
“侯爷!”刘姨娘想把手抽出来,就被方栋攥得死死的,只好使出惯用的一招,眼睛一眨,泪水便顺脸颊而下:“侯爷,疼。”
方栋松开手,起身取过手巾擦了一把,然后丢到地上。“你既病了,就不好让六哥儿沾了你的病气。来人,把六哥儿抱到张姨娘那里去。”
“侯爷,不要啊!”刘姨娘连忙抱住方栋哭求道:“侯爷,六哥儿是我的命啊,张姐姐怎么夺走我的命啊?”
方栋一把拽开,甩到地上,大步走到院中,大声吩咐道:“刘姨娘病了,你们千万不可让刘姨娘出屋吹风着凉,如果这都办不到,那就都跟芍药去。”
“是,侯爷。”
刘姨娘从地上爬起来后,就见奶娘抱着六哥儿跟在侯爷身后,连忙冲上去,却在门口被死死拦住:“姨娘,姨娘,您不能出屋。”
“都给我让开,死蹄子,我卖了你们。”
“姨娘,侯爷吩咐我把所有的身契都送到他手上去。”
“什么,你敢去!我立刻卖了你。”
“姨娘,你还是安心养病吧。”
“你!给我回来!”刘姨娘尖叫,然后又转成大声哭求:“太太,您饶了我吧,我给您作牛作马,您把六哥儿还给我吧!张姐姐,你怎么这么狠心?让我们母子骨肉分离啊!侯爷?”
方栋在门口出现。
“侯爷~~”
“你们姨娘嗓子不舒服,找点东西堵起来,别再伤了嗓子。”
“侯——呜呜呜!”
方栋拍拍被堵住嘴后变形再也不美的脸,轻声道:“我愿意看你闹腾的时候,你闹腾几下无所谓,可现在我乏了,你居然这点眼色也看不明白?你们刘家就这么调-教庶女的?可惜了这身好肉皮。对了,你差点打死的那个婆子不是太太的人,是老太太的人,真是胆子不小,力道就更是不错,我也长见识了。好自为之吧!”
“呜呜呜!”
方栋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