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你》六小溪

13、一三 今夕往事

　　生日，好友将一个精美的礼品盒放到桌上，我眯着眼睛，倍感欣慰，不妄平时对你那么好，过个生辰还知道送点小玩意儿孝敬孝敬我，手摩挲着盒子，暗暗打着如意小算盘，嗯，不错！还是个大家伙，有得赚！拆开粉红色的包装，掀起盒盖，“啪——”一个骷髅头顶了出来，吓的我灰头土脸，好友得瑟道：“够刺激吧！”刺激？过生日你送一头盖骨！晦气！我剜了她一眼，骂道：“你这是拜寿还是催命来着！有送这个的吗！”她恳切的点头，说：“这可是店家小二五颗星推荐的，特别抢手，为了买到它，人家大暑天的冒着35℃以上的高温，踩了高跷，托了关系户，排了半个多小时的长龙才买到的！”我不为所动，冷哼反问道：“你买的是它吗？”“错不了，就是它！”她继续冥顽不化着。我毫不心软，捏着她粉红小脸，明媚一笑，问：“不是某家店的烤鸭？”好友吞吞口水，挤着眼泪，可怜巴巴道：“苍天可鉴！”我松了手，从兜里摸出了一张小票，空中摇了摇，说：“可这儿，怎么会有一张写着烤鸭的账单等着让我签收呢？”她抹了抹嘴角，站直了身，指着我，霸气道：“过生日既然收礼，请客付钱天经地义！”
　　过往的辛酸，叠落起今日的楚痛，我只能唏嘘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块牌子历经风雨沧桑，如万里长城，永不倒！

　　大大小小的物件堆成了一座小型的金字塔，我发愁道，小眼睛倒是两袖清风，道声say goodbye轻松了，我怎么办？该不是学着古人拿起一块四方破布，把这些个什物捆成包袱，扛在肩上，脚穿双重引力踏踏鞋，生搬硬套的回去？Oh,我的神呀，你真得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匍匐在你神圣光环下的正常人，而不是与你平起平坐全身发着金光普度众生的一尊米勒大佛？
　　我近乎崩溃瞅着南柯，他翻弄着那堆金字塔，淘出了一蓝色袋子，长约50cm，我撇嘴鄙视，小材大用，这能装的下吗？他将一件件物品整理好，稳稳的放入蓝袋子，金字塔越来越小，可袋子就好像是个无底洞，张大嘴不停吞噬着，我傻傻说道：“它可真实在！”南柯一笑，封好了袋口，把一条粗线绳系在我左腕处。抬起手腕，使劲一扯，才发现，另一端牵连着蓝袋子，我哭笑不得，说：“这些都要我拿？”“是！”南柯一面应着，一面抱起蓝袋子双手拍了几下，他的手轻轻向上一抛，蓝袋子竟然出人意料，飘了起来，我手又扯着线，它在空中也随之摇摇摆摆，此情此景另人浮想联翩，三个字在心里呼之欲出——氢气球！
　　南柯问道：“不重吧！”我如释重负，正要脱口那句“不重！”那对祖母绿儿又闯入了眼帘，我忍不住好奇，问道：“南柯，你看到过额头上有王字的黑猫吗？”他脸色一变，闷声道：“见过！”语调打了个旋儿，似极力仰止愤怒，飘飘然道：“高凯的虎头！”“哦——”还未反应过来什么叫高凯的虎头，手指着黑影道：“高凯的虎头跟了我好久，它是不是饿了？”南柯突的转身，警惕盯着我指的方向，可祖母绿早就不见踪影。他环顾周围，愣了会儿神，紧张催促道：“先回吧！”

　　有大容量的氢气球帮忙，我以为自己能一马平川、横扫数百米，但我以为的，能当真吗？一首小诗这样写道，“I′m Nobody! Who are you Are you ——Nobody ——TOO” Then无名小卒的数百米只能降价折合成几十米，再说透一点，乾隆用的笔能和你我用的比吗？人家是天子御笔，一字千金，就算是仿的也几百，我们用的不过是2B铅笔，十元一大把，爬格子专用哦！
　　我深一脚浅一脚，尽心尽力用情绪化的肢体语言表演内心深处的个人独白。“走不动了？”南柯问道。心下大酣，唉，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总算明白了，虽没挑明说要休息，但八字既有了一撇，我再多添上一笔又何妨？矜持的应了声是，可半天也没等到他的回应，又打水漂了？他面色肃然，眼中无神，应是在衡量着什么。不就休息一会儿，至于这样愁眉苦脸的思来想去的吗！
　　踮脚，冰凉的指尖替他抚平蹙眉，破罐子破摔道：“反正我走不动了！”尔后，又俏颜戏谑道：“要不你先回去？”南柯看着我凑近的脸，伸手妥协道：“那就休息会儿！”我乐的一怔，谅你也不敢丢下我！原地，忘乎所以的跳了起来，他直直的瞅着欢呼雀跃的小身影，我急速收住身子，不好意思站稳双脚，南柯语气略带宠溺笑道：“又不累了？”我半遮羞了红透的脸，扮着病美人状，呕心沥血一咳，五脏六腑也为之倾动，为了更加逼真，压着嗓，娇喘微微道：“更累！”他强忍着笑，无力的摇头。

　　规规矩矩坐在圆凳上歇着气，张望着眼，像极了在电线上排排坐的麻雀，看似安分，却时不时的转着小脑袋。幼儿园里，老师说，小手背身后，我听话照做，这样妈妈肯定就会早点来接我，可希望从来不是给有准备的人，最调皮的孩子最先回了家，天黑了，连电线上等着吃果果的小麻雀也散了，大辫子老师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笑盈盈说道：“君姚，今天还是先去老师家好吗？”张开胳膊，大辫子老师抱着我，回了她的家。管他一一不得一，有家回，总比没有家，守在幼儿园看大门强！
　　不停的扒着碗里的米粒儿，冲大辫子老师甜甜一笑，奶声奶气道：“老师，我还要一碗！”她温柔的笑着接过，又回到厨房。暖暖的灯光下，我掰着手指细数着，这到底是第几次在老师家吃饭呢？距上次放假已经上了三天学，昨天没来，前天来了，算上今天，一加一等于二，不多不多，两次而已！小手打着颤儿扶着那双极不好使的圆头木筷，夹了一节被刀拦腰截断的小白菜，放到嘴中，嚼了几口，嗯，不错，大辫子老师的菜做的更香了。我想，所有厚脸皮都不是天生的，而我，应该是从这里开始慢慢练习的！

　　夜深人静，妈妈一面推着自行车，一面保证道：“明天我一定早点儿接你！”坐在后轮儿童专用座椅上，我打着瞌睡，还是顺从的嗯了一声。两个月前，园长老师说，他会带我们出去看金黄的油菜花，可等到油菜花都谢了，他也没带我们出去看一眼结了籽的绿油油。大人们说，小孩子哄哄就忘了；小孩们说，大人的话，从来不能当真，耳朵里听着高兴一阵就好。
　　圆凳上，我又磨着磨转了一圈，仅剩的那点儿耐心跟着时间沙漏耗费殆尽，这都好半天了，南柯怎么还不回来？

　　临走时，南柯交代道：“我买些吃的，马上回来，你在这儿等我，一步也不许动！”我笑道：“都累成这样了，还能跑那儿去，我保证，绝对不动！”这次，为了提高信誉度，我亮出三根手指头。

　　两个月后，园长老师说，他忘了；一天后，妈妈说，她太忙了；等被这些话忽悠习惯了，我的保证也就成了天上的浮云，飘远了，不算数了。
　　天上，太阳躲进云彩里，我仰着头，直视那金晃晃的光，南柯，你的马上回来是不是需要等到日光城的星星出来，才可以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