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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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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暑假的前一天,刚考完试,天空骤然变黑,狂风暴雨毫无预兆地从天而降。
月衣略微惆怅地望着那不停息的暴雨,黯然地站在柱子边上静静等待,不知道她是在等人来接她,还是等待雨停。
她耐心地等待着,那里的学生三三两两地站成一团,她就像被落了单的,格外的特殊。
眼前的花坛里的花朵一片一片的花瓣凋零在地上,不断被雨水冲洗出艳丽的颜色。
那些家长接了一个又一个的学生,也有几名学生一起拿起一个雨披冲进雨帘里。
月衣的脸色似乎有些惨白,在柱子上倾上自己全部的重力,她抬头望了望天空,几道闪电划过天际,她不自觉地缩了缩,然后听到响彻天空的雷声。
月衣渴望口袋里的手机能够响起来,它偏偏却是安安静静地待在她的口袋里静待雨停。
不知道等了几分钟,抑或者是几十分钟,空荡荡的学校里竟只剩下她一个人。
长长的走廊没有一丁点的声音,连老师也走光了,她忽然有种想躲起来的冲动,不管在哪里,她都害怕……害怕这闪电与雷声。
她多么希望这时候动听的手机铃声能够响起来,或者出现他的笑容,如果只是仅仅听到他的声音她也满足了,可惜的是,风雨的声音像是无法阻挡,不断冲击着她脆弱的神经,丝毫没有停的意思,手机一动不动地躺在她的口袋里,然而最终他还是没有来。
就像是重复以前的戏码,她孤零零地站在学校的走廊里,只听到雨点落到地上的声音以及那一声声仿佛闪过心底的电鸣。
于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害怕那种孤独到骨髓的感觉,冰冷窒息的感觉一点点蔓延至心底最脆弱的地方。
月衣曾经想过,如果那天不曾在那里等待,或许她永远都不会遇到那个女生,那个吸着黑香草的女生。
月衣准备拿一些可以稍稍抵挡的东西,比如报纸之类的东西,当她正放下书包的时候,她听见一阵颓废的脚步声。
她听的出来是颓废,或者可以理解为其他的,比如说洒脱?
她直起身子,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抬头望去,不出意外地看到了那个女生。
那女生的头发很短,是理过的碎发,不同于琪涛身上的味道,月衣可以闻到一阵浓浓的烟味,原本她是极其讨厌抽香烟的女生,但不知为何,当看到她的时候,月衣竟然觉得她有种高贵的气质和羁傲不驯的性格。并没有穿校服,而是穿了一身黑白装,看装束月衣知道她并不是一个好学生,但却奇妙地想要接近她,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环境造就了这样一个女生。
月衣忘记了原来的初衷,望着那个女生愣愣地发呆,直到那女生的眼神和月衣碰到了一块儿。
忽然那女生笑了,与她的气质不大相和,但那笑容看起来却是无比暖和。
月衣惊讶了一会儿,又再次听到她的声音,“你没带伞么?”
她的声音很沙哑,带了一丝粗旷的意味,却能够魅魊人心。
月衣愣了愣,终于找回自己的神志,点了点头,悄悄斜眼瞥了瞥那女生身后的书包。
那书包大的吓人,月衣不经意间发现的这个问题,那女生似乎发现了月衣的举动,笑了笑道:“那是吉他。”
月衣羡慕她的洒脱,她曾经向父亲提过,自己渴望弹像吉他一样不羁的乐器,但却得到父亲冷冷地拒绝,说一个女孩子家竟不去学些淑女化的乐器,偏偏学那些不要上进的人才学的吉他。
这事也就搁了下来,但月衣也知道其实也就等于说是拒绝。
“你能教我么?”鬼使神差般,月衣竟然脱口而出,说完之后自己也是惊讶了一番。
那女生吐烟圈的动作在半空停滞,诱惑般地盯着眼前的小女生看了又看,她难道没有发现自己是学校里属于那些差的不能再差的学生么?
月衣话已出口,便无法收回,于是睁着眼睛期盼地看着她。
那女生突然笑了,说道:“好啊,不过先得叫我师傅~。”
“……”月衣对她有些无语,眨了眨眼睛,无比乖巧地叫道:“师傅。”
那女生怔了一怔,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圈烟雾,斜着眼,带着恐吓意味地说道:“我可是差生。”
“我知道。”
“我很凶的。”
“我不觉得。”月衣一副认真宝宝的模样。
“呃?”那女生愣了愣,没有说话,最终绽放一个微笑,伸出手:“你好,我叫娜娜。”
月衣知道她同意了,忙不迭地微笑,为自己刚才说出那句脱口而出的话感到有些庆幸,她渴望与眼前的女生,哦,不,是和娜娜交朋友,她有种预感,沉默了十六岁的花季从此会有些不同了。
“你在这等雨吧?”娜娜无聊地挑起话题,月衣点了点头,只见娜娜动作干脆地拉开超大的黑色的包,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一样东西,再快速地拉上拉链。
月衣正对她的动作感到奇怪时,娜娜递过来一把雨伞,有趣的是上面竟然是草莓的图案,月衣不禁失笑,看来她的眼光并没有出错,娜娜果然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
“你先用着吧,下次见面的时候再还给我好了。”娜娜背上书包(?),拖着洒脱的脚步毫无顾及地走进雨帘。
月衣拿着那把雨伞,一股暖意在雨帘中蔓延,她出神地望着娜娜渐渐走远的背影,竟然忘记了叫住她和她一起走,等到月衣回过神的时候,她发现学校里又回归于平静,她甚至忘记掉了暴风雨的恐惧。
幸好此刻雨渐渐转小的趋势,月衣缓缓撑开那把有着草莓图案的雨伞,不禁再次笑了。
或许她一辈子也无法忘掉那天发生的事,那个站在走廊里抽着黑香草的女生,那个有着一把草莓图案的雨伞的女生,以及那个自我介绍说叫做娜娜的笑容。
月衣缩在沙发里愣愣地对着手机,手指无数次在手机上来回好几次,看上去似乎是一个号码。
不知为何,刚刚渐渐转小的雨却越下越大,天际划过一道闪电,那突如其来的一抹紫白色刹是触目惊心。
今天哥哥和父亲与往常一样有应酬,而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家里的仆人早就做完属于自己的工作,纷纷回了他们的房间。
月衣将自己的头蒙在毯子下面,谁都不知道她有这种恐惧,甚至连最亲密的母亲都不知道,大概是一直都和父亲住在一块儿所以母亲一直都没发现。
所以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总是害怕地将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统统堵上,似乎这样就可以减轻自己的恐惧。
月衣的手机一直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从始至终都没有响过,月衣强烈地渴望能够拥有他的关怀,即使那只是一句问候。
月衣不断地安慰自己,肯定是琪涛有事情耽搁了。
听着震耳欲聋的雷声,月衣不禁捏紧了毯子,蜷缩着身体,可脑海里依旧冒出那幅鲜红的画面。
“你别以为你趁我不在家做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啊?你偷偷找人去打探他的消息打算干吗?复合吗?告诉你,别说是门了,连窗户都没有一个!”一个略显激动的男声从二楼传下来,家里的仆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上去参和,弄的不好也许自己也会被炒鱿鱼。
“对,没错,我是在等他。可你不是也跟我一样吗?外面包养的二奶多如牛毛,那些女明星不都靠着你爬上去的?!”只听见一个稍稍平静的女声,话才说出了一会儿,只听见清脆的一声从楼上传来。
“啪!”
仆人这下着了慌,连忙眼不见为净,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正在此时,一个小女孩打开大门,见仆人纷纷离去,心中有些纳闷,正想着楼上又传来一个女人过分镇定的声音:“是心虚了,还是没有话可以说了?她给你生的儿子已经六岁了吧?可是比月衣还大呢。说到底,你还是只会用你的金钱来俘虏女人,要不是父亲一直逼着我嫁给你,我才不屑跟你结婚。”
月衣一下愣在原地,头顶上的水晶吊灯变得黯淡无光,月衣轻轻地走上红木楼梯,唯恐发出一点声音。
“□□的女人!说出去不让人笑话死,想他一个堂堂男子汉居然被一个女人养着,乌龟王八才做这种事!”
月衣越来越靠近那间发出争斗声音的房间,只听见里面男声咆哮道:“你居然敢打我?!”
刹那,月衣似乎感到那声惊起心跳的雷声直达心底,那道触目惊心的紫色的闪电在那间房屋窗外闪过,那翻飞的窗帘混合着诡异的血色在屋内蔓延。
屋外风大的几乎想要将窗外的树木折断,毫无预兆地下起了阵雨,那几道闪电似乎横卧了整个城市,也同时蔓延了她的心。
也许是她太年幼,所以她根本不了解父亲和母亲到底在说些什么,但听他们两个的口气应该是吵架了吧,可是……爸爸,你为什么要拿着水果刀?爸爸,你不是告诉我,不能随便玩水果刀,否则会受伤的?可是,为什么你要对着妈妈?
月衣眼里只看到母亲几乎挣脱飞走的眼神,悲伤而又愉悦,真的很奇怪,为什么那时候的母亲可以同时将两种表情表现在脸上?
母亲的身体上不断溢出鲜红的血,看上去并不那么真实。
那种粘稠的感觉她想她至今也不会忘记,那触目惊心的血色沾满了整个手掌,还是温热的,她的反应似乎在闯进门的时候已经停止了,看着一滴一滴血液从自己的手中滑出,有种莫明的失落感。
母亲橘黄色的裙子上溅落着几滴艳丽的颜色,仿佛是生命之花,伴随着闪电旋转、绽放。
那道蜿蜒着爬满整个天空的紫光格外的怖人。
本市西山公墓。
蒙蒙细雨中,一个人影孤零零地站在墓地中。
依旧是雪白的衬衫,雨水打湿了他的衬衫。
他撑着鲜红的一把雨伞,那瑰丽的颜色就仿佛刺鸟穿透自己喉咙所沾染的颜色,在雨水的冲洗下愈加的艳丽。
墓碑上的照片里的人正在甜甜地笑着,而他望着墓碑上的人久久地伫立着。
几瓣鲜红的玫瑰花悄悄地坠落。
隔天清晨,陆家大宅。
“除了想你,除了爱你……”(刚才那个素铃声)月衣猛然惊醒,手中的手机差点掉到了地上,她坐直身子,似乎还有些迷糊,眨了眨眼睛,再将视线转到手机上,那手机上闪动着她最熟悉的名字。
月衣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按下了通话键:“喂?”
“怎么那么慢才接电话?”终于听到她想了一个晚上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慵懒,马上撩动她的心弦,她很想问他,为什么昨天不打电话,为什么昨天没有来接她……
这些问题被她全部吞回肚里,抬头望了望窗外,涩涩地回答道:“刚睡着了。”
“还在睡呢,真像头小猪。”琪涛在电话对面笑着说着,月衣似乎将昨日的埋怨统统遗忘了,只要能够听到他的声音,就能够减轻一点思念,或者说是减轻一点刻骨铭心的孤寂。
“我又不是总是在睡觉……”月衣不情不愿地反驳,在不知不觉中她的嘴角带了点微笑。
“快点下来吧,我在老地方。”
说完这句话,月衣匆匆挂下电话,动作迅速地整理仪表,臭美地在镜子前照了又照,尽管她自己认为自己长的不是特别漂亮。
当她再次看到他的时候,自己那种心跳的感觉又回来了,琪涛穿着雪白的衬衫的时候最俊雅,高贵的像王子一样。可是自己能够配的上他么?
“又在发呆了,我是不是应该撬开你的脑袋瓜里看看到底在想些什么?”琪涛笑着看月衣回神后的表情,语气里尽是无奈。
其实不用撬开来看也猜得到,她眼里、脑里、心里想的念的全都是你。
月衣偷偷地笑,自己竟然会有一种被宠爱的感觉,好想就停止在这一瞬间,看着他的笑容让她去死她也心甘情愿。
月衣和琪涛走在那条大街上,还只不过是早晨九点钟左右,天气却已经热的受不了,月衣正这么想着,忽然眼前多出一样冰冰凉的东西,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支冰激凌。
月衣兴奋地接过冰激凌,心想着有男朋友就是好啊,顺带给琪涛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月衣咬了一口冰激凌,感到冰凉的感觉消退了酷热,舒服地舒了一口气,露出幸福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香草味的啊?”
“嗯?唔……我也喜欢香草。”琪涛吃冰激凌的样子很可爱,小心翼翼的感觉,月衣看他吃冰激凌的样子十分有趣,直盯着他看,盯的他感到有些不大好意思了,脸还微微红了红。
月衣笑了笑,将自己的冰激凌舔完,专心地看琪涛吃冰激凌,突然有种特别幸福的感觉。
琪涛本不怎么好意思,后来被她盯的习惯了,也便自然起来,凑过来,轻咬月衣的耳朵:“想不想吃冰激凌?”
说完,还将自己的冰激凌往月衣这边送了送,月衣脸微微红了红,没有理他,装作看大街两边的商店。
琪涛露出笑容,忽然眼神瞥见一家商店时,愣愣地望着那家店,有史以来第一次发呆。
月衣顺着琪涛的视线望去,那是一家梦幻般的婚纱店。
月衣拉着琪涛的手跑到那家店的橱窗前,看着橱窗里两个姿势优雅的模特身上雪白的婚纱,月衣不禁歆叹。
那婚纱仿佛聚集了天底下最璀璨的光芒,月衣曾经幻想过,是不是有那么一天自己会穿上雪白的婚纱,有一个白马王子来接她?哦,不,现在不应该是白马王子了,而是身边的琪涛来接她,即使没有代表爱情的玫瑰,没有代表永恒的钻戒,她也愿意。
月衣转头望向琪涛。
琪涛的眼里有一种她从未看到过的眼神,实在太过深邃了,她看不懂,头一次,她忽然感到自己对于琪涛其实根本一点都不了解。
她讨厌那种琢磨不透的感情,而此时此刻,她觉得现在的琪涛好陌生,自己仿佛未曾看透过他。
月衣讨厌那种无法抑止的陌生感,隐隐之中她感到,她与琪涛之间似乎永远都隔着一层什么,至于是什么,她不知道,也不希望知道,只要能够幸福,就算是陷井,她也会奋不顾身地跳下去。
“琪涛……琪涛。”月衣轻声呼唤,将俞琪涛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身上,月衣笑了,指着那件华丽的婚纱,傻傻地又带着一点幻想说道:“琪涛,如果你要娶我的话,我就穿这件好不好?”
琪涛的眼神古怪而又惊异,种种情绪瞬间闪逝,末了,他终是再将目光投向那件雪白的婚纱轻轻说道:“嗯……你穿起来一定很好看。”
……
“琪涛,你以后娶我的话,我就穿这件婚纱嫁给你,好不好?”女孩闪动着灵动的眸子充满渴望地望着他。
他笑着嘲笑道:“这件会显得你太胖了,还是换另一件好了。”
“嘛……”女孩不满地嘀咕着,噘嘴道:“琪涛一点都不会讨女孩子欢心,这种时候应该说:‘嗯,你穿起来一定很好看’之类的话。”
男孩忽然笑了,学着她的语气说道:“嗯,你穿起来一定很好看。”
女孩气急,涨红了脸,指着他说:“好啊~你竟然取笑我!”
那年的夏天似乎也像今日般燥热,商店里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放着那首《童话》。
我愿变成童话里
你爱的那个天使
张开双手
变成翅膀守护你
你要相信
相信我们会像童话故事里
幸福和快乐是结局
……
“呐,琪涛。”女孩闭着眼睛,躺在男孩怀里。
“嗯?”
“你说我们会不会小米和尹堂耀一样啊?”
“嗯?”
“……”
“?”
“你还说你看过了!!”女孩激动地跳起来。
男孩一把搂住她,修长的手指轻抚她的秀发,乌黑的发丝在她耳畔飘动,弄的她有些痒,那种不真实的感觉下她仿若听到他低低的声音。
女孩嘴角的弧度不断地扩大,却隐隐有一丝悲伤,她“豁”地转过身,紧紧地抱住他。
“如果是我,我一定不会变成天使,因为我太笨了。”女孩深深埋在他的胸膛,仿佛邀请般的,她的声音听上去不大真切:“琪涛,我想和你结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