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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庆功 ...

  •   2、庆功
      才短短半日,正殿里已堆满了酒缸酒具,将士们已是迫不及待,将这好酒好菜全数置于正殿的桌上。
      营帐内外,士兵们也皆是举杯大笑,庆祝这大战告捷。
      允业也饮着这陈年的美酒。他一杯杯地斟满,一杯杯地吞下肚。几番来回,他已有些微醺。自己已是两年未进入过这皇宫,如今再见,确是叫他感慨万千。
      “来,殿下,喝酒!”陆炎端着酒碗上来了,他对着允业手中的酒杯,重重干了一下。
      “恩,”允业眯起了眼睛,跟随者陆炎,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幸得将军相助,如今我允业才能再次坐在这宫里,安心将这酒饮下肚。”允业的声音有些飘忽,脑袋却是清醒的。他看看这殿里身着甲胄的将士们,这些人,都已成为他两年来出生入死的战友,叫他心怀感激。
      屠为锋也上前来敬酒了,他稳稳地端着酒杯,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我本是想要老死在沙瞳关的,幸得殿下的赏识,才想起这天下广阔。”
      说罢,屠为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对着允业举杯笑笑。
      允业也不甘示弱,又将那刚斟满的酒饮完了。
      “将军……”允业的头有些犯晕,他唤着屠为锋,却是飘的。
      “殿下吩咐。”屠为锋凑近了些,要听清允业在说些什么。
      “您今后……”允业顿了顿,他突然笑了笑,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问道,“可要跟随我?”
      将军不语,却激起了陆炎的好奇。
      “哈哈哈!”他大笑了起来,对着允业说道,“殿下,将军早就不做皇帝的贴身侍卫了!”
      “那将军有何打算?”允业看着将军,似是不舍,“莫不是再回去镇守沙瞳关吧?”
      屠为锋笑笑,神情确是十分坚定。一路走来,他从未想过要留在这京城,事到如今便更是如此。此时此刻,他来到这城内,丝毫没有生出久留之意。
      “呵呵”,允业笑着,怂恿着屠为锋,“沙瞳关人际荒芜,有什么可取的,哪比得上这京城热闹,人声鼎沸。”
      屠为锋远远地望向了殿外,那殿外的一物一景,叫他的思绪回到了从前。
      这么多年了,这泰兴正殿一点未变,还是原来的模样。
      “呵呵,”屠为锋神色坚定,没有一丝迟疑,他微微侧过脸去,对着那眼前熟悉的风景感慨道,“镇守沙瞳关,是先帝交予我的任务。”
      言语间,允业分明看见他眼角那一丝亮晶晶的东西,那是在眼眶里闪烁着的泪光。
      允业看到这样的景象,不再挽留屠为锋了,他只是调笑着,将手中的酒一口吞了下去,“将军果真决心是要老死沙瞳关了……”允业扶着桌面,感慨道,“真好啊……父皇身边也有你这样的将军,死后也如此忠烈……”
      突然间,允业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他想起了什么,再也说不下去了。
      “本来……我也有这样的一个人选。”
      允业自言自语着,声音变得极轻。
      “殿下!”是付子扬的声音。
      方才允业的神智不清,竟一时未注意到有旁人靠近。他扭过头去,看见付子扬就立在他的身旁,正色看着他。
      “子扬,来,”允业一边说着,一边举起了酒杯,“你可是我的大恩人……”
      “殿下醉了,不要再喝了。”子扬举起手,夺去了允业手中的酒。
      “付大人,”屠为锋温和地笑着,拦着付子扬。他将酒杯又递了上去,缓缓地开了口,“今日是难的得大日子,就随他喝去吧。”
      付子扬无奈,却只能由着允业。
      “允业!”付子扬唤着允业,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做什么?”允业用余光瞥了一眼付子扬,将他的手一把甩开。
      “你……”付子扬面无表情,淡淡地开了口,“可要与我一同去淮南山看看?”
      听到这话,允业举起酒杯的手愣了一愣。他徐徐将手中的酒杯放下了,怔怔地看着子扬。
      “淮南山?”允业皱了皱眉,流露出了一丝悲伤,“怀袖居?”
      “正是。”付子扬又拉住了允业的手臂。这一回,允业没有推开,而是随着允业而去了。
      子扬一边向着殿门口走着,一边对着允业说道,“殿下若是再喝,便没有体力去那儿了。”
      “恩。”允业点了点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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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一路驰骋,不消半个时辰,便到了怀袖居。
      两年走此路,允业竟还将这方向记得一清二楚。路上有些什么,在哪里拐弯,他都说得上来。
      “就在前面了。”允业看见前面一处入口,那入口处透着光没有了遮挡。
      允业下了马,翻身下来站定了。一路上他被凉风吹醒了不少,他甩开了子扬的手,向前走了几步。
      他知道,怀袖居就在眼前。
      他看到了那入口,那口上的树枝和石块已被移开,这分明是有人来过的痕迹。
      “方才高兴是喝多了一些,现在倒是好了。”允业笑笑,对着子扬说道。
      “呵呵……”子扬笑笑,又微微叹了口气,“我看殿下方才是不高兴。”
      允业的脑袋还是有些犯沉,可他的意识却清醒了。他对着子扬笑了笑,不再应了。
      子扬还是这样,将自己的心里猜得一清二楚。
      允业转过头去,看着眼前的一草一木,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却有什么悄悄地变了。那是他自己的心境在蠢蠢欲动,叫他不能将这眼前的景色看清。
      一瞬间,那深埋于心底的记忆,如同被浑水搅翻的淤泥,从他的心中慢慢地升腾起来。
      “我怎么会不高兴呢?”允业怔怔地向前迈了几步,“这三年来,我日思夜想,为的就是今天。”
      子扬没有答话,只是自顾自拨开了两旁的乱石,同允业一起走了进去。
      允业立定在怀袖居之前。他愣愣着望向前方,似是在想些什么。
      “三年没有住人,该是残破不堪才是啊。”允业的心里有些惊奇,这惊奇叫他的声音有变得颤抖起来。他快步向前,一下打开了怀袖居的大门。
      怀袖居内,一切都如往常,就如同这淮南山的景色一般,一点儿都没有变样。
      “这屋里怎么连灰尘也没有呢……”允业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那思绪随着泛起的酒劲一起冲上头去,搅得他感慨万千。
      他曾无数次想象过这怀袖居的残破,破碎的桌椅,结于高粱上的蜘蛛网,一切都是落魄的模样。可今时今日他见到这情景,竟一点儿都不如所想。
      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
      “该是你的屹之兄常常派人来打扫吧。”子扬也走了进来,他看到这眼前一尘不染的怀袖居,竟隐隐露出一丝苦笑。
      允业的思绪飘散了开来,就着那屋内的景物,一同变得清晰起来。
      莫不是屹之还记得这儿?记得这个他们日夜缠绵的居所?这样的陈列摆设,必不能在这两年里一动不动。他走上前去,用手指摸了摸桌面,那桌面竟如两年前一般,一点儿都没有落灰。
      “你看看,”允业的嘴唇噏动着,站起了身来。他抚摸着这怀袖居的旧景,一点点地回忆道,“这椅子,是我那时候从宫里偷偷带出来的,竹子编的,叫屹之兄好生笑话呢……”
      他的眼里忽然有些东西涌了出来。他转过身去,看到了那怀袖居的床榻,那被褥竟也没有换成新的, “你看看,这床被,是屹之从他府上带来的,他说日常都是盖的这一块,盖着睡了踏实。”
      允业笑着,一边拭去了眼角的泪。
      付子扬没有应和,反而笑得更苦涩了,他把声音压低了,柔和地对允业感叹道,“看来……殿下还是对你的屹之兄念念不忘。”
      听到这话,允业猛得底下了头,方才的笑容也陡然消失了。他的声音沉了下来,似乎是在辩驳,“我……我只当他是我的仇人!”
      “呵呵,”子扬深深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来,向允业一步步地走去。他抬起手臂,将身子贴着允业,扶着他的肩,“我早说过,殿下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您现在脸上的留恋之情,子扬是看得是一清二楚。”
      允业沉默了,他觉得自己被说中了心事,一时抬不起头来。
      “我本以为这三年你日日想着打入京城,是为了报仇,”子扬笑了笑,却是万般无奈,“现在看来,原来只是要见你的屹之兄。”
      “老师跟我说这些是做什么?!”允业突然用眼睛侧着看了子扬一眼,他低着头,声音也变得有些难堪,“老师难道是要笑话我么?”
      “不,我只是心痛。”说着,子扬摇了摇头,将面上的笑容收敛起来。
      允业看到子扬的这副表情,便不再暗自垂叹了。他抬起头来,对着子扬说道,“老师,您放心,这仇我一定会报的。”
      “我心痛的不是这个,”子扬冷冷地笑了一声,侧过脸去,“我心痛的……是我自己。”
      允业不知如何接话,他不知道子扬痛从而来。他看着侧身对着他的子扬,那神情里分明有一丝没落在悄悄蔓延。
      “我早知你对郑屹之用情颇深。如今看到怀袖居,我便明白,屹之对你也动了真心了。”子扬的声音很轻,却随着那怀袖居的空气传得更远了。那话语声轻轻柔柔的,落在了允业的心坎里。
      “他……真的对我动心了?”
      允业的心里已明白了答案,却还是不敢相信。
      “是,所以你才会迷恋……”子扬笑了笑,突然话锋一转,正对着允业,“不过,你始终是要选择的。”
      允业的脸也沉了下来。他突然明白了子扬话里的意思——事到如今,他已无法回头。
      “老师,放心吧,”允业颤抖的声音渐渐变得平静下来,“我既是要当皇帝的人,一定会以大局为重。”
      “不……”子扬发出了一句低低的响声,那声音很轻,却足以让允业听到,“你可以选择当朱允业,不当皇帝。”
      允业的眼睛突然睁得极大,他看着子扬,表情变得有些不可置信。
      “我从未……”允业的气势弱了下去,他知道自己说的话连自己都不信,“我……从来没有想过此事!”
      付子扬沉默着,不再言语了。他看到了允业的神情,那神色分明将他的心思彻头彻尾地出卖了。子扬的心突然有些隐隐作痛,他的言语里隐隐有了一股酸涩,将他的痛压抑着。
      “其实为师……是不想你这样去想的。”子扬低低地说道。
      “我也知道……”允业侧过脸去,颤颤巍巍地说道,“我……也不想辜负老师的期望。”
      “我失望是没什么,可是我见不得你心痛。”子扬的声音淡淡的,却是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要成为天子,就必须抛弃过往,亲手斩杀郑屹之;若做不到,便只是一味沉溺于过往,不能够成就帝王霸业。”
      “是……我知道。”允业点了点头,应道,“我已经无数次在梦里手刃郑屹之,想来真的杀了他也不算太难。”
      子扬摇了摇头,似是不信。他将搭在允业肩上的手慢慢放下了,他看着允业的脸,他本觉得那脸是变得成熟了的,可如今看来,却还是稚嫩的模样。
      “殿下自行考虑吧。现在选择的权利,都在殿下的手中了。子扬一直教导殿下要正视自己的内心,这次也不例外。”子扬拉起了允业的手,言语里都是语重心长的意味,“我不希望允业做了错误的选择,遗憾终身。”
      允业的心里打起了鼓。他抬起头,感激地看着子扬,不知如何应对了。
      “呵呵,”子扬将握着允业的手放下了,他笑了笑,对着允业问道,“你想不想去见一个人?”
      “谁?”
      “齐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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