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戏园异香乃暗藏杀机 ...
-
入笙一回来就看到这么一副画面——院子中央,苏子墨一只手给蘅芜端着茶杯,另一只手给蘅芜扇着扇子。旁边还有一群丫鬟扒着门边儿往里瞧,一个个睁大眼睛好奇得紧,看到入笙还招呼他过来一起看。
“小管家小管家,那个小公子是谁呀,长得真好看!”
“是呀是呀,关键是还让少爷给他打扇子!”
“对对对,少爷还不发脾气!”
一群小姑娘叽叽喳喳小声讨论,不知为何一脸兴奋,看得入笙嘴角直抽。
“你们都没事儿干了吗,”入笙拿出管家的样子,装得一脸严肃对着这群比自己还大个一两岁的小丫鬟们说道,“再听墙角小心少爷待会儿跟你们发脾气。”
“好啦好啦,我们这就走,小管家莫气莫气!”一名稍微年长些的丫鬟应着,走的时候还捏了捏入笙的脸,看他脸刷一下红了又跟丫鬟们笑着走了,边走边说,“真是的,跟我弟弟一样。”
“……”入笙捂着自己被捏红的半边脸,瞟了一眼院内。
早就摸透了两人的相处模式——不是这个为难那个,就是那个刁难这个。而这次,明显是自家少爷先惹了蘅公子,蘅公子故意发难,看看少爷那个不情不愿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就知道了!不过这么冷的天,还让少爷给他打扇子,蘅公子为了为难少爷也真是……
为了避免受牵连,入笙踮起脚尖悄悄溜了。
再看院内。
苏子墨确实是不情不愿却又无可奈何地给人端茶倒水,谁让自己给人下套在先呢?不过除去这些,苏子墨还是有些诧异的,没想到这小狐狸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自作孽不可活啊。
忽然,蘅芜眉头紧紧一皱。
“退之,怎么了?”
蘅芜扬了扬手里的药,道:“假的。”
“果然,”苏子墨趁机放下手中的茶杯和扇子,“我就知道他们不会这么老老实实地做生意。”
“扇子怎么停了,”蘅芜感受了一下,确实没风,顿时不满意起来,“还有茶杯呢?”
“……”果然,不能指望这些小伎俩在小狐狸面前蒙混过关。苏子墨只好重新端起茶杯扇起扇子。
这下蘅芜满意了,稍微笑了一下,还没等苏子墨看清,嘴角又立刻平了,变得有些严肃,“这味药材虽然常见,在一些特别的方子里面却是一味很关键的药,若是缺了这味,方子就能从救命的变成害命的,出了一点儿差错,病人的命就没了!这些人怎么能狠心造药材的假,良心被狗吃了么?!”
说完愤愤地朝旁边儿一扔,不偏不倚正砸在苏子墨怀里,又弯下腰捡起一块继续闻。
蘅芜闻得很仔细,眉头微微皱着,苏子墨看着他。若是这药材是真的,蘅芜眉头就会舒展开,苏子墨的心情也就跟着好一点;若是闻出了假药材,那么眉头就会皱得很紧,嘴唇也会抿起,苏子墨的心情也就跟着坏一点。
折腾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终于闻完了一马车。苏子墨把假药归拢了归拢,差不多一麻袋。
蘅芜看起来心情很不好,问道:“假药有多少?”
“差不多一麻袋。”
蘅芜冷着脸:“一马车就掺了一麻袋假药材,那十马车岂不是有十麻袋?这十麻袋假药会害死多少人他们知不知道!”
此时苏子墨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他最恨做生意没有信用的人。
“这假药……”蘅芜抬起脸,眼睛正冲着他,“你不会就这么卖出去吧?”
苏子墨摇头道:“自然,否则也不会劳烦退之鉴别了。”
“那就好。”听了这话,蘅芜脸上总算是有了点笑意。
苏子墨看着他,总觉得他的眼睛非常……灵动,当初见蘅芜第一面的时候,给他印象最深的也是蘅芜的双眼。
抬头看看天色,苏子墨问:“已经晚上了,剩下的药材不如明天再说,咱们先去用饭如何?”
蘅芜“嗯”了一声,站起来却是一个踉跄,幸好苏子墨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这才没摔着。
“……腿麻了。”蘅芜尴尬道。
苏子墨忍笑,坐了一天了,可不是该腿麻了么。
正想站着缓缓,蘅芜突然觉得脚下一空——被苏子墨一把打横抱起。
蘅芜死命挣扎:“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苏子墨假装听不见,颠了颠,这个人看起来没几两肉,实际上还真没几两肉,太轻了。抱着他大步流星地往院子拱门那儿走,边走还边问:“吃点儿什么好呢?退之你想吃什么,我让厨娘做给你。”
走出院子,碰到个小丫鬟。小丫鬟一看两人这架势,惊的托盘都掉了。
“放我下来!别跟抱个姑娘似的,你听见没有!苏子墨!!!”
就这样,蘅芜的哀嚎响彻苏宅,惊跑了几只觅食来的野猫。
……
用完了饭,苏子墨看到蘅芜的眼睛很准地对着他,不解道:“退之的眼睛看得见了?”
“……什么?”蘅芜没太听清。
苏子墨以为蘅芜装听不清,无奈地重复了一遍:“你的眼睛看得见了?”
蘅芜点点头:“能看得见光和影子了,你坐的近,我能分辨出是你,若你坐的远一些,我看你就跟看茶叶无异。”
茶叶是苏子墨养在宅里的大黄狗。
苏子墨:“……”
仿佛看到了苏子墨此刻脸上喝了隔夜茶一样的表情,蘅芜忍不住笑了,然后接着说:“我的眼睛正在一点点好转,照这样下去,两三个月之后就能复原。”
苏子墨收敛眼神,“……那真是,恭喜退之了。”
不得不说,蘅芜认真起来的时候,进度真的十分快。苏子墨以为十天才能弄完的药材,蘅芜五天就弄完。最后归拢了一遍,差不多十麻袋的假药材。
蘅芜老神在在地喝茶,就听苏子墨冷笑了一声。
“怎么?”
“没什么,既然有人找死,那我就去帮他一把。”
……看来是真怒了。
苏子墨命人把这十麻袋假药装上马车,找药材商算账去了。
在院子里站了半晌,没人和他斗嘴了,蘅芜突然觉得一阵无聊。听见有脚步声,一伸手把人拦下,然后愣了。
“入笙?”
“是啊蘅公子,”入笙不太明白蘅芜在惊讶什么,“怎么了?”
蘅芜继续惊奇:“苏子墨居然不带着你……”
入笙一脸理所当然:“当然了,这么点小事儿少爷又不是办不好,干嘛要带着我。”
蘅芜:“……”他很好奇苏子墨是怎么把入笙养的这么天真无邪,嘴还无意识这么毒的……听他说话得多好的脾气。
“蘅公子你有什么事儿?”
蘅芜整理了整理自己刚才受到冲击的表情,问道:“溪杉有什么好玩儿的吗?”
“好玩儿的?”入笙歪头想了想,“东边儿有一家赌坊,西边儿有一家青楼,南边儿有一家武馆,北边儿有一家戏园子,蘅公子想去哪一家?”
赌坊?青楼?嫖赌是蘅家大忌,再说了医者本就洁身自好,蘅芜打死也不会去。
武馆么……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有什么好看的。
那就剩下戏园子了。
蘅芜放下茶杯,起身:“那就去戏园子吧。”
一听戏园子,入笙不知怎么就笑出了声,弄得蘅芜一头雾水。
入笙跟他解释:“我家少爷早就料到他一走你一准会觉得无趣,专门留下我给你‘排忧解难’的。”
蘅芜还是不明白:“那跟戏园子有什么关系?”
“少爷说,你既是大夫,必当洁身自好,所以赌坊青楼你是不会去的,”入笙摇头晃脑地说了起来,“武馆么,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喜欢看一帮汉子打来打去的人,四选一,只剩下戏园子了。”
蘅芜无语:“怎么不猜我哪儿也不去……”
入笙斩钉截铁地回答了他:“少爷说不可能,一看你就不像耐得住寂寞的样子。”一点儿也没有会给自家少爷拉来仇恨的自觉。
蘅芜:“……”我就这么容易被看透?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蘅芜从小就讨厌无聊,自己一个人没事儿干的时候,经常去蘅家家主蘅誉安,也就是他爹的花圃里去摘几朵花,拨弄几颗草,为此摔碎了不少花盆,被他爹训了一顿并且从此禁入花圃。
这一顿插科打诨的功夫,入笙就把蘅芜领到戏园子了。
一踏进门,蘅芜就闻见一丝异香,皱起了眉。
苏子墨每次来溪杉昨晚生意,有闲工夫的时候就会去茶馆喝喝茶或者去戏园子听个戏,为了方便,苏子墨便在这戏园子二楼包下最好的一处座位,每次来也都带着入笙,因此戏园子的伙计也认识入笙。
以往每次伙计看见入笙都笑得一脸褶子,可这次,伙计却苦着脸迎上来了。
还没等入笙开口呢,伙计就苦哈哈地说:“入笙啊,你家少爷包的座儿,被人占啦!”
入笙:“被人占了?什么人?”
伙计往二楼瞅了瞅,凑近入笙耳边,神秘兮兮地说:“不知道。”
“……”入笙说着就要往里走,“不知道你搞这么神秘!”
“诶诶诶你先别急,”伙计赶紧拉住他,“我是说不知道他又是哪号儿大人物,穿着一身黑衣服,袖口还用金线绣着花纹,我趁人不注意仔细瞅了瞅,是真金!”
蘅芜被逗笑了,“真金能用眼看出来?”
“这位小公子你可别不信,我从小到大别的本事没有,真金白银我一眼就能分出是真还是假!”伙计颇为自豪。
入笙凑到蘅芜耳边小声说道:“他有个师父,是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侠盗,劫富济贫。”
蘅芜点点头,怪不得了。
说完入笙白了伙计一眼:“用金线绣衣服的多了去了,我家少爷也有好几件,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没想到伙计点点头,同意道:“是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然后,话锋一转,“但这人身上的气势,可不是一般小老百姓或者商人能比的,我估计皇帝来了也得被压一头……”
“说什么呢你!”入笙喝住他,“说错话小心小命儿不保!”
“行行行,反正就这样儿,”伙计无所谓地摆摆手,“这个人呐绝对不简单,你呀,细胳膊细腿儿的还是别去招惹了!”
一句话气得入笙想揍他。
一旁蘅芜不动声色,等到伙计转身要走的时候才出声儿:“伙计,你们戏园子的薰香,哪儿买的?”
“薰香?”伙计愣了,“什么薰香?我们戏园子可不用什么熏香。”
“嗯?那这香气……”
“哦这位公子您说的香气是不是有点儿像酒香,又有点儿像梨花香?”
蘅芜点点头。
伙计了然:“这不是什么薰香,这是那位黑衣公子旁边儿的公子身上的香味儿。”
“果然。”蘅芜眉头又皱起来了。
“公子怎么……”
“这可不是什么好味道,”蘅芜抬起头来,“这香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