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3章 ...
-
管家似乎是一愣,随即不由分说的抱起我,也不顾我的几番挣扎,朝那人略微弓腰“少侠得罪了。”又抱着我出了门儿。
可还没行几步,身后传来一声“喂!”
我一惊,示意管家快些跑掉,可谁知,公孙祁载那家伙不知轻重,又回了头。
那个醉鬼似乎是清醒了许多,抱剑环胸站在距我和管家三丈左右的地方。
“少侠还有何事?”公孙祁载的声音离我极近,他这番客套让我面露不屑,口中嘀咕道“假正经···”
那俊逸男子发际线较常人要高些,显得英挺干练,气概十足。他此刻看上去清醒了许多,心中暗自感叹他恢复的可真是快,看来自己那一剑的分量可真是不低啊···
他悠然的向前几步,我便紧张的抓住管家的衣襟,不停念叨“那那那家伙有剑,有剑,你敌不过他的···”
他顿了脚步,嘴角微扬“你和姮儿真的很像。”说罢一拱手,便不见了踪影。
我和管家都有几分呆愣,只听管家口中喃喃“他剑上的琥珀···”
“你也看到了?”我凝眉思索“似乎是很难得的宝贝呢。”
他低头看我,如同父兄一般的训诫“辂儿,可以后别再惹事胡闹了。”他望着那人离开的方向,目光深深。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管家怀中,由他抱着。
我于是开始了手脚并用的挣扎,可我气虚体弱,挣扎了半响用尽了所有力气,也敌不过他臂膀束缚的力量。
他神色坦然,一路将我抱着,我终于是闹累了,也便渐渐昏睡过去。
我再次睁开眼,看到的已经成了我的浅红色寝帐上所绣的精致的牡丹了。
外面的天色裹上一层浓重的阴翳,似是要下雨的样子。我挣扎着要起来,却见素染一身水红色衣衫,端着乌漆托盘进了屋,托盘上搁着一只淡青色的玉碗,我对这只碗再熟悉不过——这是我服药用的碗。
打从记忆始,我一直便是体弱不堪,气血虚。爹爹派人找过各样的名医来替我诊治,却仍旧未果。后来听闻是爹爹一个关系近的御医,亲自开了一个补方给我,我便开始了每日服用这样的药。如今算起来,也大致有十个年头的吧。可虽说药也吃着,也时常进着补,可我的身子倒还是不好不坏的样子,并没有大起色。
素染见了我醒来,便麻利的将盘放了,就要近身来扶我:“小姐身子欠佳,先服了药,再多躺一会儿吧。”
我灿然一笑,“好姐姐,也知道我这性子,大大咧咧的惯了,怎还在这大白天的躺得住,我虽身子不好,性子可好动的紧,爱玩爱闹,是改不了的泼皮。”我起身,正往衣架上寻着衣,却只听得一声唤:“辂儿,怎么起来了,快回去好生躺着。”
我朝门口望去,只见一个熟悉的五十年岁上下的男子身影脚步急匆的进了屋。
我嘴角一扬,颇为孩子气的唤了一声:“爹爹!”上前扑了个满怀。
爹爹宠溺的应了声:哎,我的乖辂儿。”一双大手接住了我。
我抬眼看他,只见爹爹的眼角的皱纹似是有些加深,眼神虽然笑意浓,却也难掩疲倦。
我一时竟有些心酸:“爹爹怎么舍得来看辂儿,我当是爹爹不要辂儿了。”话到最后几个字声音渐弱,让人听起来,犹生怜惜。
只听爹爹爱怜道:我的掌上明珠,爹爹这不是来了嘛。”他眼露几分嗔怪“辂儿今天在街上又混闹了是不是?”
爹爹身后突然冒出一个人影,我定睛一看,绛红色的衣衫,除了“母孙”管家,还会有谁。
告密倒是动作满利索!
我眼神漠然,并不去看他的脸。
“辂儿,你要好生歇息。你自小身子就骨弱,可偏偏摊上这么个爱闹爱玩儿的性子,真是叫人不放心。”爹爹细细的端详着我,眼里满是慈爱,“爹爹生意忙,没法总陪着辂儿,辂儿可要乖,按时吃药,多歇息着,别总乱跑瞎闹。”说罢,佯装嗔睨。
我乖巧的点头,眨巴眨巴眼,顺手托起一旁的药碗“辂儿最乖,这就吃药。”说罢强忍着苦涩,咕嘟咕嘟的将温热的药汁一口气灌下肚。
立在一旁的素染上前接过玉碗,退了下去,动作利索地阖上了门。
爹爹粗糙的大手捏着浅蓝色的丝绢帕子细细的替我拭去嘴角的药汁渍,却开口说了这样一番话语,“辂儿,今儿白天的事儿,我也听管家说了。爹知道你重情义,爹这些孩子中,你唯和晏儿年纪接近,也最为要好。可偏偏三年前的那次事故,也殇了我的晏儿,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的几天,差点都···”爹爹说到这,声音哽咽了几分。
我忆起今早上和管家在郝老板那一出闹,此刻,爹爹提及我追忆最深的虢晏哥哥,我看着面前的爹爹的流露出的丧子之痛的哀伤神色,不觉心中酸涩难掩。
虢晏哥哥是爹爹的第三个孩子。长我六岁,五年前虢晏哥哥刚刚年满十七岁。适逢爹爹被圣上召唤去了京城,皇命难违。于是管家极力推荐了正给刚刚去世的母亲守孝的虢晏哥哥,前去接手西南地区的玉石生意。西南地区有不错的玉石源,可地处偏僻,沟壑繁复,山难路险,交通极为不便。管家以头风之症为由,独自留在颜家守宅,并没有与哥哥同去。以至于哥哥半途遇上泥流之害,至此失去踪迹。而郝世宽,那个茶庄老板,当时本也要往西南方向去的。他后来知道前方有泥流之灾,便开始返回。就是在这返回的路上,他遇到了浑然不知情,还要继续前行的虢晏哥哥。可郝世宽并没有提醒哥哥前路有泥流之害,而是只顾着自己逃离。不知情的哥哥至此丧失了最后躲避这场灾难的机会。同行的整支商队,只有几人幸存下来,回来报告了这件事。
“辂儿,你也是懂事的,那件事其实也怪不得祁载。至于郝世宽,他不过是没有出手相救,也有着自己的理由···”他沉沉地叹了口气“我承认自己心里是还没有宽宥他的。可是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些年了,这些旧恩旧怨,我也想着是不是该放下了···”
“爹爹····”我委屈不已,揪住他的衣袖“虢晏哥哥分明死得蹊跷,为什么要这样白白算了呢。”
“辂儿,我知道你无法接受晏儿已经殇去这件事,可···只是意外而已,没有任何证据,我们什么都不能替晏儿做···可怜我的孩子···”爹爹眼泪濡湿了手帕。
爹爹抬起眼,拭了拭眼里的泪正色道,“爹爹心里可是有数的。”
我一惊,正要问询一句,只听见爹爹回身,唤了一句“载祁,你过来。”
绛红色男子闻言,立身道:“老爷,你吩咐便是。”
“和郝掌柜的合作之事,暂隔了罢。”
只见管家闻言脸色一变,身子明显的僵了僵。我心中大喜,搂住爹爹的脖子:多谢爹爹识得我心意!”
“老爷,郝老板人脉宽广,这次和郝老板的合作事关您在关中地区的新开辟的玉石市场,还请您三思···”
“好了祁载,我说了要停就停了吧,郝世宽和晏儿的死脱不了干系,和他做这趟生意,别说是辂儿,就是我这个老商人,也不痛快的紧。其他的事,我们以后再商议罢。”
管家张了张口,似是要说什么,却终究叹了口气“那老爷,我先退下了。”
爹爹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罢了罢了,我还是多陪陪我的辂儿吧。”
门吱呀了两声,我便知是管家出去了。心中对于方才的事,任是有惊有喜。
我眼神认真“爹爹,你愿意相信辂儿么?辂儿一直觉得,哥哥他并没有死。”
“辂儿?”爹爹有些吃惊。
“当年我们搜寻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哥哥的尸首,那么哥哥就还有活着的希望的对么?”我咬了咬唇“我同哥哥一向心有灵犀,而且我似乎能够感受得到,哥哥的气息就在哪里存在着。”
“我何尝不希望是这样呢···”爹爹眼神飘忽“晏儿是那般有孝心,又沉稳的好孩子。”
爹爹同我说了些话之后便哄了我睡下。他替我掖好了被子,坐在我床边眼神柔和,手底下轻微拍打着盖在我身上的浅红色的芙蓉出浴缎被。
我缓缓闭了的眼,却听得这样一句话,“你可知,爹爹为何一向宠爱你么。”
这话的口气极轻,仿佛不是在与我诉说,倒像是自言自语。
我半挣了眼,只见爹爹半眯着狭长的眸子,身影在烛光的颤动中忽明忽暗。
他似是问我却也不待我回答便又道“因为辂儿看似淘气顽劣,其实心里,亮堂的很。”他脸上柔和的神色,却因为这句话而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爹爹拍打在被褥上的动作渐缓渐轻,可我的心里却突然闪过一种说不出的不安感和不适。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却又略感生疏心慌。
他似乎觉察出了些我的反常,轻声道:“辂儿是身体不舒服么。”
我睁开眼,不知怎么的,竟蹦出这样一句:“爹爹,辂儿想知晓些娘···”
爹爹身子明显一凛,拍打的动作迟疑在半空中。我定睛去看他,却忽见一记响雷合着一束白光,将窗外瞬间照的通明如白昼。
我下意识的一声嘶嚎:“爹爹我怕!”顺势弹起跳入爹爹的怀里。
就是那一瞬间,白光划破天穹的一瞬间,我清楚的看见,爹爹脸上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冗杂。
爹爹搂着我,轻轻拍打着我的背,呢喃道“辂儿乖,辂儿别怕,···”
自小怕雷声的我,在爹爹怀里低低啜泣着,虽是惊魂甫定,心里,却任在回味着方才爹爹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