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有鬼》Twentine

20、第二十章

　　“而是，这世间，还没有配得上他的剑法罢了。”

　　“嗯？”小春听得迷迷糊糊，“你说什么？”

　　贺涵之摇摇头，“没什么。”
　　小春撇撇嘴，也没有再多问。

　　劈了两棵树，小春觉得有点累，她同贺涵之道：“我要走了。”
　　贺涵之：“可以。”
　　他答得如此轻松，让小春又不想走了，她把木棍往地上一杵，开始跟贺涵之扯闲话。

　　“贺大哥，你是什么时候拜入剑阁的？”
　　贺涵之：“不久前。”
　　小春：“你也是仰慕剑阁名声才来的么？”
　　贺涵之笑了笑，道：“名声？什么名声。”
　　小春得意道：“自然是天下第一剑宗门派，剑阁的威名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贺涵之挑眉道：“是么。”

　　他话语轻松中又带着一丝调侃，让小春听了很不爽。她皱着眉头道：“怎么，我有说错话？”
　　贺涵之：“没。”
　　小春：“那你这是什么语气。”
　　贺涵之淡笑道：“小春，除了剑阁，你还知道其他的用剑门派么。”
　　小春想了想，支吾道：“也，也听说过几个。”
　　贺涵之：“哪几个。”
　　小春：“不是有个什么悯剑山庄么。”
　　贺涵之：“还有什么。”
　　“......”小春脑子里迷糊一片，说真的，虽然她中意卫青锋，中意剑阁，但是说到底，江湖对她来说还是太过遥远，就像是雨后山林间一场绮丽的梦一般。

　　“不知道其他的了。”

　　贺涵之轻轻点点头道：“不知也无所谓，你知晓的这两个，在现今武林剑道门派中已属顶峰。”
　　小春眯起眼睛。

　　这不是她第一次听说悯剑山庄，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听见有人将悯剑山庄与剑阁相提并论。
　　其实一直到现在，她也没有对这个同剑阁一样名震天下的山庄抱有多大的兴趣。
　　为什么呢。
　　因为它太远了。

　　这是最基础的原因。
　　悯剑山庄地处江南，那是中原腹地，繁华缭绕。而剑阁呢，剑阁位于凌天岭以西，是中原最边上的地方。若不是因为剑阁，可能许多人连薄芒山是哪都不清楚。

　　而小春活了十几年，还从来没有离开过凌天岭。所以就算是经常在无意间听到有关悯剑山庄的传闻，小春也不以为意。

　　唔，除了地势的问题以外，还有另一个原因。
　　那就是小春下意识地排斥悯剑山庄。

　　平日里，她在同剑阁弟子打交道的时候，经常听他们提到悯剑山庄，有的弟子比较稳重，言行谨慎，可句里话间却透着叹息。又有些弟子性格比较急——比如刘远山之辈，谈到悯剑山庄的时候恨不得口诛笔伐与之大战三千回合。

　　那么恨从哪来呢——
　　说白了，就是悯剑山庄最近几年异军突起，在江湖中地位蹭蹭上涨，直逼剑阁。

　　小春拧着眉头，看向贺涵之。
　　“你，你知晓悯剑山庄么？”
　　贺涵之：“如何才算知晓。”
　　“就是......”小春想了想，道，“就是，你去过那里吗？”
　　贺涵之点点头，简单道：“去过。”
　　小春惊讶道：“你还真去过！悯剑山庄那么远，你不是吹牛的吧。”
　　“呵。”贺涵之笑了笑，道：“我没吹牛。”

　　小春：“你去干嘛啦。”
　　贺涵之：“拜师。”
　　小春：“......”

　　片刻停顿后，小春跳脚道：“拜师！？你已经拜过师了！？那你还来剑阁作甚！”
　　贺涵之：“拜师。”
　　小春：“......你到底有多少个师父。”
　　贺涵之：“现在是一个。”
　　小春：“谁。”
　　贺涵之笑道：“我现在身在剑阁，师父自然是剑阁大宗师了。”
　　小春：“那之前的呢？”
　　贺涵之：“离开了门派，自然也就换了师父。”

　　“......”小春匪夷所思地看着他，道：“你的意思是，你也曾经拜过悯剑山庄门下，但是后来叛逃了是么。”
　　“叛逃。”贺涵之将这两个字在嘴里念了一遍，像是品味一番一样，复又淡笑一声道：“不错，我的确是叛逃了。”
　　小春：“为何。”
　　贺涵之：“我刚刚说过，这世上剑术千万种，却不一定每一种都适合你。”
　　小春：“你就是因为这个离开的？”她撇撇嘴，在心中暗道，“虽然我不认识这个山庄的头，但是收了你这么个徒弟，他真可怜。”

　　小春清了清嗓子，道：“那，你觉得这里的剑法怎样。”
　　贺涵之轻笑一声，“我喜欢这里。”
　　小春：“哦，就是说剑法适合你了。”
　　贺涵之若有所思地看着小春，缓道：“说对了一半。”
　　“？”
　　贺涵之站直身，将星河从地上拔起，转头对小春道：“今日时辰不早了，便到这里吧。”
　　小春抬头看了看天上，点头道：“我是该回去了。”
　　贺涵之：“那明日再见了。”
　　小春：“好。”

　　贺涵之提着星河剑，缓步朝树林深处走去。他身材高大，体态阔然，步伐沉稳非凡。
　　小春看着他的背影，一直到贺涵之走得不见踪影，她才回过神。

　　“唔，不知不觉过去这么久了，该回去看看大块头了。”
　　她往回走，刚迈出步子，便看到被她放到地上的木棍。小春捡起木棍，挥动了几下。

　　“嘿嘿，我要告诉大块头这个消息，他一定会吓一跳的。”

　　小春蹦蹦跳跳地往回赶。

　　等她回到屋子的时候，李青正在屋后削木头，手起木头落，动作快得不见影。

　　“哎？你动作这么快，怎么才削了这么一点木头。”小春走过去，第一件事就是开始挑错。“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听见我回来了才开始干活的是不是！之前都偷懒了是不是！是不是！？”
　　“咕噜噜......”李青被她打得把头缩了回去。
　　小春：“好啊你，还真的学会偷懒了，看我教训你！”
　　说着，小春抡起木棍，就要朝李青身上打。可她刚举起来便想起刚刚练剑时候的事，猛地把木棍又放下了。

　　“哎呦呦，差点就给你劈开了。”
　　李青蒙着个大脑袋，蹲在角落不出声。
　　小春看见手里的木棍，故意压低声音道：“喂，大块头，你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么。”
　　“咕噜......”
　　小春学着贺涵之的声音，沉稳道：“我允你问了，问我吧。”说着，她还强调了一下，“是大事哦。”
　　李青抱着膝盖，没吭声。
　　小春咆哮道：“你倒是问啊！”
　　“咕噜！”

　　李青被吓了一跳，在原地蹦跶了一下。

　　“发......发生了什么。”
　　李青的声音很低，也很小，小春却毫不在意，她颠颠地跑过去。
　　“我告诉你啊！我是学剑的奇才呢！”
　　“......咕噜。”
　　小春蹲到他身边，把他怀里的木头全拿走，与李青面对面蹲着。“先别干了别干了，听我讲话。”
　　李青老老实实地蹲着。
　　小春手舞足蹈，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你知道么！那么粗，有那么粗的一棵树，我刷地一下就给劈开了！就用这根木——不是！就用这柄剑！”
　　“......咕噜。”
　　“那树就跟豆腐做的一样！”
　　“哈哈！”小春还沉浸在身为奇才的兴奋中，手里的木棍挥来挥去。“我就说，我这般中意剑一定是有理由的，我从前都不知道，原来自己与剑有这般的缘分。”小春想到卫青锋，脸上乐呵呵的，“果然是命中注定，挡也挡不住......”

　　“你喜欢剑......”
　　“嗯？”
　　小春疑惑地嗯了一声，然后才反应过来李青在同她讲话。
　　“是啊，我当然喜欢剑。”

　　李青微微直起脑袋，头侧向小春这边，就像是透着那粗糙的布条看她一样。
　　“你，你最喜欢剑么。”
　　小春嘿嘿地笑了两声，抬手搭在李青的肩膀上。
　　“当然了，世上千百兵器，我陆小春独独爱剑，一生都不变！”

　　“......”李青听了小春的话，脸上露出迷茫的表情，他抬起手掌，又开始敲自己的胸口。
　　小春：“......又犯病了？”她拉着李青的手，“好了好了，一天到晚总出问题，这么喜欢打自己呢，松开松开。”

　　李青任由小春握着自己的手，坐了一会，又垂着脖子，将头伸过去了。
　　小春：“......”她长叹一声，抬手摸了摸李青的头。

　　“唉，没救了。”

　　【是啊，我当然喜欢剑。】

　　【当然了，世上千百兵器，我陆小春独独爱剑，一生都不变！】

　　唉，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