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错》桩风迷峭

14、尾声

　　他倒在了血泊之中，而留在我记忆最深处的，是他弥留之时嘴角的那抹笑意。
　　我睁开眼，清晨的一缕阳光直直的照进木窗，这般光亮，让我既熟悉，又陌生。
　　爹爹和娘亲见我醒来，满脸的喜悦之情不予言表。
　　我转头，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我知道，我终于回家了。
　　这本是一件高兴的事，而我心中却似一块重石压着，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我的眼睛原本就看不见，如何一回来之后，便能看见了？
　　我看着爹爹欲言又止的表情，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明显。
　　我决定再任性一回。
　　我不顾爹娘的劝阻，自己一个人朝院子里跑了去，果然在门口，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看我出来，快步上前来将我拥进了怀中，力道之大，似乎要将我揉进他的身躯：“我终于等到你了。”
　　我被他拥在怀里，心却平静得如一滩水：“你是谁？”
　　他将我放开：“你不记得我了？”
　　我摇头：“我记得，却不认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当年在梅林救下我的人，可真是你？”
　　他沉默不语。
　　“你一直都在骗我。那个人根本不是你，而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灼烨，对不对？”
　　他依然沉默不语。
　　而我的泪，已经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
　　他突然抱住我：“你的眼睛才刚好，莫要再哭坏了。”
　　“当日你口口声声说要与我在一起，孰不知我刚失明你便与别人成亲。我万万没有想到，第一个背叛的人却是你。我的眼睛是因你瞎的，可却不是因你而愈。与其这样，我倒不如永远看不见，也好过现在这个样子！”
　　“那时我与她成亲的真正原因，正是为了夺回你的眼睛，可是没想到出于私心出手杀了她。他要报复的是我，却将你也卷入了一场混乱当中。若非那样，他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况且，当日在那梅林之中，救你的并不是灼烨。”
　　“是谁？”
　　“那只替你死去的小妖。”
　　我一滞，过往的种种突然在脑中显现了出来，那些原本模糊不清的东西好似突然变得清晰了起来。
　　“如果不是那只小妖在你之前闯入了那片禁地，你早就死在了他的手里。所以恐怕连灼烨他自己也没想到，当日他放走了你，最终却爱上了你。”
　　我的心微微颤动，深吸了口气，问道：“他现在在哪？”
　　“造下的罪孽太多，天帝已经下令，要连同他的元神一同毁掉，永世不得翻身。”

　　神形俱毁，永远不得翻身。
　　这几句话像针一般的扎在我的心上，我来不及看灼轩最后那抹忧伤的神色，便迫不及待地朝诛仙台跑去。
　　要诛仙，必然要在诛仙台上。
　　我以为还能见他最后一面，然而还是迟了。我看着空空荡荡的诛仙台，灵魂像是被生生剥离了一样，既没有痛，也没有恨。
　　爹爹的脚步声从后面传了过来。
　　我将头转了过去，不忍心让他看到我这副模样。
　　“倘若真的有缘，不妨每个月的这个时候来这里看看，兴许还有一线希望。”
　　爹爹说罢，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之后，离开了。

　　此后的每个月，我都会在这个固定的时候来诛仙台看看。可每一次抱着希望而来，又带着失望离开。
　　这样的日子周而复始，直到五百年后的一天。
　　那日，是我被升格为上神的日子。在接受完各种嘉奖之后，我马不停蹄地朝诛仙台赶了过去。当我气喘吁吁地立那翻滚的云端之上时，突然有一支箭嗖的一下贴着我的耳朵飞了过去。我慌忙回头，却见一只似妖非妖的东西落在了我的脚边。
　　我抬头，对上一双亮闪闪的眸子。
　　“你……救了我？”
　　“不是，我恰好杀了他。”
　　我笑了：“有何不同？”
　　“自然有不同。因为，你是我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