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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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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展伸手摸摸四壁,触手冰凉,似乎和小翠的房间没有什么区别。
一想到小翠的房间,心里似乎模糊的掠过了什么,却快的没来得及抓住,就听一个女人的声音微微叹了口气说:“我已经耗了一根火折子查看过了,四壁都是石板,没有发现有什么机关。”
听她声音,似乎在石室的另一端。杨展想起刚才风婆婆和老七的对话,忍不住问她:“你是才被他们抓来的?为什么?”
她的语气里微微带了一点自嘲:“还能为什么,不过就是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停顿了一下,又说:“你的功夫很好啊,那个人被你杀了吗?”
杨展微微摇头,“我只是击碎了他的琵琶骨。”想到此人的武功从此以后大打折扣,倒是失去了一个劲敌。反倒是那个叫珍珠的女子,心计狡诈,如果再遇见了不可不防。
杨展靠着墙壁坐下,他看不到那个女子,却闻到了她身上传来的一股淡淡的甜香。正想问问她来历,就听她说:“你的功夫很好啊,不知道怎么称呼?”
杨展脸上还带着面具,犹豫了一下说:“在下钟平。”
她又叹息了一声,低声说:“刚才看到你从上面跌了下来,才知道是自己认错了人。原来我看到的是你。而我却一直认为是……他。所以一路追了过来。”
杨展若有所悟,听她的语气,所说的自然就是她的意中人了。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才好。
她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平静得多了:“小女子姓程,名紫。是扶炎城扬威镖局的人。钟大侠如果能活着离开这里,拜托给我家人带个口信。”
杨展听她说起扬威镖局,心里不由一动:“你我相逢在这黑牢之中,也是一场缘分。若有酒,定然要敬姑娘一杯。”
程紫儿微弱的一笑,喃喃说道:“我是不饮酒的。不知道他……会不会饮酒。”后半句话声气微弱,宛如自言自语一般。
杨展不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好奇的问她:“他是否饮酒,姑娘不知道吗?”
程紫儿黯然说:“只怕他根本不知道世上还有我这样一个人。”
杨展心里忍不住生出一点怜惜来:“不知姑娘说的究竟是谁?也许我还认识呢?”
程紫说:“听说他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你未必就认识。他叫杨展。”
杨展怎么也想不到她说的人竟然是自己,可是搜肠刮肚的也只想起来扬威镖局的几位好汉,再也想不起在哪里认识这位姑娘。愣了一会儿,忍不住问她:“姑娘在哪里认识的这位杨兄弟?”
程紫在黑暗中微微扬起头,淡淡的说:“我家是开镖局的,杨展救了我家的镖,后来有人追到了镖局,又是他来解围。”
杨展回忆那天在镖局中的情形,似乎有位穿紫衣的女子站在程让的背后,难道就是她?可是自己甚至没来得及留意她究竟长什么模样……。这样的事情在杨展看来多少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她的语气又完全不象是在开玩笑。
两个人各怀心事,都陷入了沉思中。
程紫儿听到这个新来的牢伴在囚室之中走来走去,忽然之间发出了一声欢呼,一抬头,看到一侧墙壁正缓缓挪开,微弱的光线如水一般泻了进来,不由得又惊又喜,“你怎么知道的?”
杨展没有说话,心里却想的是:“真笨,已经看到过小翠开门,怎么此刻才想起来呢?”
程紫抬头打量他,只见他肤色微黑,额头微微几道皱纹,一双眼睛却十分有神采,看到她正在打量自己,向她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率先走了出去。
地府之中不出所料已经走了个干干净净,连风婆婆的尸首也不见了。两人刚刚走出逐鹿厅,就听见远处隐隐传来几声爆炸的闷响。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杨展心中还是一沉。出去的通道既然已经被毁,不知道这里的通风装置还能够支持多久?
程紫儿的脸色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十分苍白,看到杨展神色镇定,不知不觉也平静了下来。杨展一边走一边不时的在墙壁上留下记号。他自己也不知道沿着迷宫一样的地道能够走多远,这里地形的复杂显然已经远远的超出了他的预料。
半个时辰之后,他们又回到了逐鹿厅。
程紫儿靠在太师椅上不住的喘气。杨展慢慢的走近击伤雷夺的地方查看自己跌下去的陷阱,但是地面上除了几点血迹,他看不出任何明显的痕迹。
太师椅下面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亮,杨展走过去捡了起来,原来是一枝沉甸甸的凤头金钗,钗身雕刻着细致的纹路,凤口中含着一粒龙眼般大小的明珠,明珠熠熠生辉,一看就知道是十分贵重的首饰。不知到底是风婆婆的,还是那个名叫珍珠的女子的东西?
忽然之间又想到铜镜和凤头钗,都是女子的东西,会是同一人留下的吗?
程紫儿看他形容古怪的在大厅里走来走去,忍不住问他:“钟大侠,你到底在找什么?”
杨展摇头,顺口说道:“没什么,你渴不渴?这里有……”
一个茶字还没有说出口,杨展整个人都已经惊跳了起来,他忽然间知道了自己反复思考的到底是什么问题了!难怪他会反复的想起小翠端着水盆进来的情形。
一个时辰之后,杨展终于找到了那道石门。石门尚未打开,耳边已经传来了水流咆哮的声音。
石门之外,微弱的油灯照着一道宽阔的石堤。石堤下面是黑沉沉的河水,十数层阶梯一直通到了河面之下,河水咆哮的声音在巨大的石洞之中激荡出层层回音,显得格外阴森。
杨展看到了程紫儿诧异的神色,但是此刻却无心向她解释象这样庞大的地下建筑,类似开启石门这样的机关都需要水流来做动力。她只是一个妙龄少女,这一类的问题,她未必会感兴趣。
“程姑娘,”他坦白的直视着程紫儿清澈的双眼,略带犹豫的说:“目前我们只有这一条出路了。但是我不能肯定走水路就一定能安全脱险。”
程紫儿目光望向黑沉沉的水面,回过头冲着杨展嫣然一笑,说:“生死有命。只是我不懂水性,恐怕会连累了钟大侠。”
杨展看着她明媚的笑容,忽然之间觉得这个女孩子并不如外表看起来那么柔弱。
他解下了自己的腰带将她缚在背后,一步一步向水中走去。地下水流并非想象中那么冰冷刺骨,但是水中却蕴藏着巨大的力量,杨展被这股力量推动,身不由己的顺流而下。身后的程紫儿似乎有些紧张,双手不由自主的搂紧了他的脖子。
他想要安慰她,但是声音一出口就淹没在水声之中,一个字也听不清。
眼前已经是一片漆黑了,寒意也越来越重,耳边水流的咆哮让人情不自禁的就生出一丝丝畏惧,地狱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的?
杨展的四肢渐渐变得僵硬了。他忽然发现是否懂水性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有几次,他似乎被水流重重的撞到了石头上,但是肌肉都已经麻木,反而没有了疼痛的感觉。渐渐的有了想睡的欲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水流似乎慢慢变得平稳了。
似乎……闻到了雪原上清爽的气息。
一股又苦又热的浓汁从他嘴里灌了进来。呛的他一阵咳嗽。一个又惊又喜的声音在耳边大喊一声:“二哥!真的醒了?”
杨展睁开眼,但是在黑暗里呆得久了,一点点光线都晃的他分外难受。这个声音听在耳中真是再熟悉不过了,杨展的眼睛还没有睁开,唇边已经浮起了一丝笑容。
“睁眼,睁眼”小钉的声音已经凑到他耳边:“我知道你已经醒了。”
杨展无奈的睁开,在黄昏柔和的光线里,小钉睁着一双布满红丝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挤在他身后的是安京分堂中的几个兄弟。看见他醒来人人脸上都是一副喜不自胜的表情。
门吱呀一声推开,言铁风扶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走了进来,这老人来到床榻边细细的为他把脉,笑呵呵的说:“二当家的这一醒就没事了。他这身子是精钢打出来的。若换了旁人,这几十里地飘下来,哼哼。”
他斜着眼睛看了看周围的几个大汉,看到那几个大汉连忙点头,都是一副先生言之有理的表情,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我昨天已经用内力疏通了他全身的经脉,这一副驱寒的药方再给他浓浓的灌上一大碗,好好睡上一觉就没事了。”
小钉和言铁风对视了一眼,都放下心来。
老人站起身来伸开手臂,象赶鸭子一样将房中的众人都轰了出去,嘴里念念叨叨的说:“都回去等着,二当家的还得睡上一觉,有什么话,都等明天说……”
杨展听见小钉和言铁风压轻手轻脚走路的声音,心里觉得说不出的安详。不知不觉就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