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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半老得子欲平静 ...


  •   我是被孔明抱回寝居的,瑟缩在他怀中,脑袋突突作疼。

      不弃与马谡……仅是想着,我便觉得荒诞可笑。然而,越是如此就越是真实。

      我的女儿思慕上了不该思慕之人,且同那人有了子嗣……

      “孔明……”低低地,我埋首在他颈窝,伤心欲绝,“我……要失去这个女儿了是不是?”

      终究,马谡会死,终究,她会同她阿爹心生怨怼,到时,我又该如何取舍呢?

      偏偏此时,她怀有身孕,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不会。”这是孔明给予我的回答,确信而肯定,“她是你的女儿便一生都是你的女儿。”

      “那你呢?”

      “你的夫君。”

      “不是……”我声音软糯,轻轻反驳,“我说得不是你于我,而是你于不弃。”

      “父亲。”他笑起,走到床榻前,缓缓将我放下,祥和而慈蔼,“不论发生什么,我都是她的父亲,她都是我的女儿,此生不变。”

      “那她若是不认呢?”

      若是她同你置气,对你不敬,心怀仇恨,你要怎么办呢?

      你那么疼她,比我还要疼她……

      他却笑了,暖暖地看着我,答非所问:“她为何会不认我?”

      因为,你将会斩杀她思慕的男子。可是,我要如何开口?顿了顿,我就只是强调,“假若而已。”

      “那她还是我的女儿。”他淡然,但,我知晓他同样坚定,说道:“到底,她是我的骨血。”

      从来,就只有儿女不认父母,又哪里会有父母不认儿女的呢?

      他们可都是父母心肝上的珍宝啊……

      我会意,但,怒火仍是难消,“可,即便如此,我还是不能应允她与马谡的亲事。”

      两年,她与马谡就只有两年……

      “阿硕。”

      “嗯?”

      “若你是不弃,我是幼常,你又会如何决断?”

      “我……”若我乃是不弃,即便只有两年,我也会义无反顾。

      我珍惜的是他,是同他在一起的岁岁月月,而不是长命百岁。

      所以,我该成全他们?

      “阿硕。”孔明再唤,晏晏浅笑,“不弃已是成年,她知晓自己在做什么,因而,你我除了告诫与支持,再无别事可做。”

      “即便她要跳往火坑?”

      “嗯。”他颔首,带着如山般宽广的父爱,回答:“那是她自己选择的人生,得由她亲自走,亲自承受所有的后果。”

      所以,我们不该过多插手……

      我默然,沉思良久,而后,不耐烦地挥手道:“罢了罢了,不管她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黄阿硕,你早该看清的才是。

      既然女儿坚持,你便就随她去吧,总归,你会是她最为坚实的后盾。

      终究,我对她纵容。

      “阿硕。”忽然,孔明第三次唤我,将我游走的思绪唤回,询问道:“你的月事有多久没来了?”

      我回眸,看了看他扣在我手腕上的修长的五指,然后,对上他本该波澜不惊,可此时却隐有忧患的面容,不解,“怎么?”

      我的月事素来不准,所以,鲜少留意,因而,它有多久没来,我也不太知晓。

      “貌似……这月没来……”猜测着,我极力地思索回忆,“上月,好似也没来……”

      等等……好好的,他问我月事作甚?

      “你……你……什么意思?”我震惊,浑身打着颤,连话都说不利索,断断续续地,“难道……不,不可能……”

      怎么可能呢?都这么多年了……

      可是,他却猛地将我拥入怀中,用着从未有过的愉悦之音,告知我,“阿硕,我们又有孩子了。”

      阿硕,我们又有孩子了。

      我们又有孩子了。

      我僵硬,完完全全地怔愣住,久久,久久才回神,不可置信,“你……你说什么?”

      先前,是我听错了吧?孩子,我怎么会再有孩子?

      然而,某人的嗓音清晰无比,重复着,回响着:“孩子,我们的孩子,阿硕,你已有孕两到三月。”

      两到三月……缓缓地,我伸手触碰到自己平坦而安静的小腹,哽咽,“诸葛孔明,你骗我的吧?”

      你是在逗我玩对不对?

      他失笑,松开我,捉住我的右手覆上左手的手腕,言曰,“是真是假,你自己看看便知。”

      然后,我就感受到那熟悉的脉象:如盘走珠,往来流利。

      孩子,真好,孩子。

      我嫣然笑开,信势坦坦地断定,“这一定是个男孩。”

      他笑,“嗯,一定。”

      ……

      建兴四年年末,不弃与马谡成婚。

      建兴五年年初,我再度前往城郊,拜访双剑。

      时隔四年,我依旧是我的丞相夫人,可,她的身份已是几度变迁。

      村妇、宫婢、贵人……

      可惜,转饶一圈,她依旧是回到原点,做她的乡野村妇,练武习字,自由自在。

      但是,如此一番轮转,已是彻底将她的棱角磨平。

      因而,再相见,她并未对我冷嘲热讽,而是神色恹恹,难抵沧桑地说道:“我等你等了三年。”

      自建兴二年离宫到如今。

      可我并不在意,嫣然一笑,调侃,“双剑,我还从来都不曾知晓你姓王。”

      王贵人,那是那个少年帝王赐予她的封号。

      她抿抿唇,刹那,血色全无,期盼却又害怕地询问:“他们可好?”

      他们?刘禅与刘璿?

      我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回答:“说好也不好,说不好却也好。帝王之家,锦衣玉食,如何不好?妻子离去,幼儿无母,又如何算好?”

      “不过有得便有失,你既选择隐匿,还是莫要过多关注他们父子得好。”

      近近远远,离离合合,最是恼人,倒不如断裂得果决。

      “我明白。”她道,接着,退开身子,让我入内,“还是进来说吧。”

      我“嗯”,依言随她入了屋舍。这次,她倒没再对我冷落,反而,客套地替我斟茶,将杯盏递放到我手中,淡淡发问:“此番,你来寻我所为何事?”

      我笑,并不着急,先是饮了口茶润润喉,而后,才放下杯盏,欣然作答,“报仇。”

      我累了,不想再同那人斗智斗勇了。而且,那人已是触及我的底线,我全然没有必要继续将她留在身边祸害自己。

      闻言,双剑笑了,语带快意和释然,“终于是轮到此事。”

      我颔首,认同她的言语也认同她的情绪,“办完这件事,你我之间便再无恩怨。”

      她不欠我的救命之恩,我不欠她的害主之怨。

      她说好,转而,却是有些疑惑,询问道:“救她的是你,亡她的也是你,我很好奇这是为何?”

      为何?

      我自嘲一笑,坦言:“她是个聪慧女子,知进退,有心计,若是能为我所用必是大好,所以,初次,我选择牺牲你保全她。而后,我查她身世,知她根底,顾虑她同故人有旧,便想着再救她一次。可惜,她不受管教,无法驯服,一次又一次地触及我的底线,到前番,已是彻底耗尽我的忍耐。”

      “那你何不直接将她裁决?你是丞相夫人,莫不是连此权利都无有?”

      有,怎么会没有?可是……我敛唇,回应,“双剑,在宫里待了那么久,你难道不知晓惩治她那类女子必须惩治得她心服口服,不然,坏名声得可就只自己了。曾经,我与她约法三章,如今,她已破犯二三,只要等她再破第一便好。”

      我回书江东,她曾偷告孔明,更买通士卒在我面前胡言乱语。还有不弃,她唆使她与马谡私奔,并珠胎暗结。

      这些,我都知晓。

      “一二三?”被我说得云里雾里,双剑不解,“你如何确信她一定会再破毁约定?”

      “因为她恨我,恨不得摧毁所有我珍惜的人事物。”

      不弃、孔明,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还是认为是你害得二位姑娘?”大约也只有这么个理由可以支使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不利。

      不过,理由不会这么简单。她恨我,因为认定是我害了刘毓、刘冕,而后,随着岁月的流逝不断激增,便就到了如今想要摧毁我的一切的地步。

      恨与恩一样,皆是积累出来的。

      我扬眉,回望双剑,笑道:“难道你不是这般认为的吗?”

      一直坚持是我害得刘毓、刘冕,不然,为何总是对我姿态恶劣?

      “我……”她支吾,良久,才言,“只是习惯同你争论罢了。”

      这么多年,风吹雨打,她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心思纯良的双剑了,很多人很多事,也学会了平静对待,公正去看。

      所以,她愿意相信我的清白。

      我失笑,倒是未曾想过多年之后竟然还能得到他人的谅解,情不自禁地便就温软了眉眼。

      我道,“双剑,用你的真实的名姓随我归相府吧。”

      “王妁。”她说她叫王妁,乃是王氏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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