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陆傅）》程卿

15、意料之外

　　台北的夜生活是很丰富多彩的，只是可能是今天的天气原因，使得路上的行人、车辆都比平时少了好多。
　　出租车里傅振华一言不发，看着窗外，像是在发呆，任由黄宇山的手下给司机指路。出租车外大雨如注，滂沱倾泻而下，透过车窗根本看不到窗外的景色，可是傅振华却突然说：“你如果再让车绕来绕去，我就只好自己去找你们黄老大了。”
　　那人浑身一震，半晌才道：“傅哥，其实并非我故意让的士兜圈子。”
　　“那你是特意兜圈子了？”傅振华望着窗外，“雨不小，我如果把你从车窗丢出去，你想你是先被摔死，还是先被淹死？”
　　那人咽了口唾沫：“傅哥，实在是老大他现在不在爱琴堡小区，我先带您看看夜景，等老大可能回来了，我再带您去，也免得您空等不是。”
　　“是吗，那你带我在迎宾楼附近转什么？”傅振华冷冷开口，看起来杀气凛然，“我的路程是我来安排，不劳你费心，风景我已经看够了，如果你在十分钟内，还不能把我带到地头，你也不用给任何人安排事情了。”
　　傅振华说的轻松，但是那人却不敢不听，他说十分钟要到达地点，那人就算想要捣鬼，却再也不敢。无奈只好乖乖指路。

　　和傅振华的绕圈不同，陆雨这次没有再跟着，确定傅振华的目的地可能是爱琴堡小区，陆雨就停在了那附近，准备等人。
　　路上阿媚问过陆雨，“陆哥，是否要到蓝翼看看？”
　　“不用，”陆雨不在意的回答，“刚才火龙不是来电话说，秦晴就是傅振雪的一个同事嘛，一个姑娘，手无缚鸡之力，振华要去救人肯定不会带着她。再说振华心软，肯定也是不想秦晴有危险，估计是把她送到蓝翼保护起来了。”
　　阿媚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开始按照陆雨的吩咐，安排人手，两边一起下手，这次一定要按死黄宇山。
　　同时，陆雨就看见一辆出租车开进不远处的小区，雨太大，天也太黑，完全看不清车里的情形，但是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时间，虽然风雨夜归人也有可能，但是陆雨就是直觉那车里就是傅振华。
　　“阿媚，你快点。”陆雨催促。

　　见到黄宇山时，情况和傅振华想像的有些不同。
　　爱琴堡小区是一个高档别墅小区，每栋小楼都有独立的花园不说，且楼与楼之间都有树木、长廊等做为软隔断，既保持了每栋别墅的私密性，同时又不妨碍邻里间一定程度的沟通。
　　傅振华被请进其中一栋，进入客厅，就看见妹妹傅振雪和黄宇山以及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正在客厅聊天，不远处就站了两个人，看样子是黄宇山的手下。
　　“振雪，你没事吧？”尽管妹妹现在看起来还好，但是傅振华还是不放心要问一问。
　　“哥哥!”看到哥哥，傅振雪立刻跑到哥哥身边，拉起傅振华的手，“哥哥你来了！”
　　“你怎么样，他们有没有为难你？”傅振华拉着妹妹上下仔细打量着。
　　“没有，哥，黄大哥和沈姐姐对我很好。”傅振雪笑着说。
　　“什么？”听到傅振雪的称呼，傅振华有些没反应过来，看着妹妹，“你说什么？”
　　傅振雪拉着哥哥来到沙发旁边，对傅振华说：“哥哥，这就是黄大哥和沈姐姐，我们很谈得来的，他们也很想认识你。”
　　听到妹妹这么说，傅振华突然有些哭笑不得，他杀气腾腾的赶来，感情傅振雪是在和黄宇山聊天？!
　　“走了。”不想在耽搁也不想多说，傅振华拉着妹妹就想离开，可是傅振雪却不想走，拉着哥哥的手，原地不动。
　　傅振华回身看着妹妹，声音有些冷：“既然你的行动没有受限，那为什么不和家里联络？”
　　傅振雪转开脸，不说话。意思倒不像是觉得自己错，而是在赌气。
　　傅振华刚想再说什么，结果被黄宇山打断：“振华，其实这件事一点都不怪振雪，你要是真要算账，就算到我头上好了，实在是我们想找你却没有办法，只好请振雪帮忙，振雪是好孩子，是她热心帮我们找你的。”
　　“哦？”傅振华挑挑眉，来到沙发上坐下。
　　这意思就是要和自己谈谈了，黄宇山惊喜，旁边的沈丹红赶紧倒茶。
　　“不用，”傅振华冷冷的说，“我只想听听原因，然后带她走。”
　　敏感的察觉到哥哥的情绪正是针对自己，走到沙发边的傅振雪动作一顿，却没敢再坐下。傅振华瞟了一眼，没什么表示。
　　黄宇山干咳一声：“其实我是愧对傅兄弟你啊。”他开始想拉拉关系，叫了声振华，可是人家傅振华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他又只好改口叫傅兄弟。
　　“然后？”傅振华不想和黄宇山多说。不冷不淡的接话。
　　“唉，”看傅振华的态度，黄宇山也知道不能再绕弯子了，不然人家可能都没有耐性听自己把话说完。于是再开口，就直接说出目的：“我场子里卖的东西虽然是陆爷提供的，但是，赚的钱总觉得太少，所以我总是在心里蹩着股劲儿，正好之前你生病住院，其实我就是抱着出出气的态度才设了这么个赌局，就是想让陆雨心里不痛快一下。可是谁知道，这赌局传的天下皆知，我就是想撤了他，都不行了。”
　　“为什么？”说道这里，傅振华才提起了一丝兴趣。
　　“这我不知道，越来越多的帮派老大派人来提醒我，让我继续，甚至台南都有人来。”说到这里，黄宇山有些无力的叹气，“其实我的势力真的不起眼，那些人随便一个都能弄死我，再加上此事又关系陆爷，他肯定也不会放过我。就在我提心吊胆的时候，陆爷终于出手了，一周时间，砸了我所有场子，当时我吓的要死，但是听到陆爷放出话去，让我退出江湖，我是真的感激又庆幸，觉得运气真好，能捡回一条命。”
　　傅振华听后，微微皱眉，他一直以为陆雨要弄死黄老大是因为他的挑衅，看来并非如此，而是因为陆雨注意到了这场赌局之后的暗潮汹涌。陆雨独霸台湾毒=品市场这么多年，所得利润一定让无数人眼热，想取而代之的人必定如过江之鲫，只是陆雨一向谨慎，没什么破绽可抓，这次千载难逢碰上了这个黄宇山，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怎会放过。可能最初黄宇山真的是想为自己出口气，但是却没想到自己最终被利用，再无法脱身。
　　这件事自己接触的太晚，所以很多关系一时片刻想不明白，这黄宇山不知道要求自己什么，看来自己得注意了，千万不要给陆雨添麻烦才好。
　　果然，黄宇山再开口时，就说出了自己的请求：“这些日子听说傅兄弟和陆爷过从甚密，想必傅兄弟有所请求，陆爷一定会听的，所以，黄某人想请傅兄弟在陆爷面前求个情，饶我一命，我一定退出江湖。”
　　“呵呵，”傅振华不想接腔儿，“黄老大的意思傅某不明白，陆爷本来就是要您退出江湖的，何来饶命一说呢？”
　　黄宇山苦笑：“傅兄弟，我知道这个赌局不只牵扯到了你，还牵扯到了你妹妹，你生气是应该的，是我厚颜求你。陆爷什么性子我们都清楚，他是一定不会放过我的。若我只是只身一人，的确没什么，只是丹红已经怀有身孕，我也被逼得心力交瘁，真是想离开这是是非非，从此平凡度日。”
　　“哥哥，他们确实有困难，你就帮帮他们吧。”傅振雪此时开口，“毕竟孩子无辜啊。”
　　傅振华看向沈丹红，发现她确实怀有六七个月的身孕，也确实孩子无辜，但是，如今情况看起来明显没有表面那么简单，虽不至于一步走错就会万劫不复，但是不知道陆雨安排的情况下，也确实需要小心。
　　“他们有困难是他们的事，与你无关。”傅振华虽说是回应傅振雪，但是看的却是黄宇山和沈丹红。黄宇山目现绝望，沈丹红则是目光游移。
　　“傅兄弟，”沈丹红突然走上前一步，“这一切都和振雪无关，是我找到振雪，请她看在我身怀有孕的份上，向你求救，而她也是看在孩子无辜，才答应帮我们把你请来，你要怪只能怪我们没有和你商量，贸然行事，我们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想请你帮忙，你就算不帮，也不用为难你妹妹。”
　　傅振华冷冷的望着沈丹红，女人突然觉得有些冷，好像在他面前，自己所有心思都无从遁形！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真诚一些，“我们一直当振雪是朋友，她也能认我这个姐姐，既然这样，朋友有难，是不是应该拔刀相助？”
　　“傅振雪当你们是朋友，那是你利用了她的天真善良，”傅振华冷冷笑道：“我却从来没有把你们当作是朋友，你不要再说什么朋友两个字，因为你还不配，在你的眼中，朋友不过是被利用的两个字而已。”
　　听出傅振华对自己称呼的变化，那一声傅振雪听的杨婵脸色发白，不由想起千年前自己被二哥关入华山水牢时的情景，是不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自己的这点想法、那些私心，是不是又给二哥惹了祸！
　　黄宇山和沈丹红却是被傅振华说的无言以对，偏傅振华接着说：“你也说了，你是被逼得心力交瘁，那如果没有人逼你，你是否还真的愿意为了你未出世的孩子，退出江湖？”
　　黄宇山有些茫然，沈丹红却微微皱了下眉。傅振华看到两人的反应，有些了然。接着说：“你们先是把振雪诓来，然后今天又请了我来，我很好奇，如果我不帮忙，你们是会乖乖去陆雨那里赴约呢，还是用我们做人质，对付陆雨？”
　　沈丹红不说话，黄宇山则是有些震惊的抬头看着傅振华。
　　傅振华长叹一声，“黄老大，今天这个主意是你妻子为你出的吧，振雪也是她去请的吧。”
　　“是的。”黄宇山诚实点头。
　　“那你现在可以问问她，有没有在这屋子里安排了些你不知道的人手，以备‘不时之需’。”傅振华向后靠向沙发靠背，提醒。
　　黄宇山有些吃惊的看向沈丹红，沈丹红则是看着傅振华，眼神复杂。
　　“沈女士，你是黄宇山的妻子，是他未出世孩子的母亲，我不知道，你究竟知不知道什么事才是对他真的好？”傅振华不是问话，而是诉说，“黄宇山现在明显已经撑不下去，暂且不论他愿意退出江湖的内外因究竟如何，但是他想以后平安也平凡度日的愿望是真的。你身为人妻，不只不全力帮自己丈夫，还在背后做这些可能会危及到他的小动作，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你身为人母，却利用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大打同情牌，用尽心思诓我们帮忙，诓骗不成还生歹意，你就不怕有朝一日真的报应在你孩子身上。”
　　“傅兄弟，你别说了，丹红的错我来承担，你请说，怎样才能让你出手，向陆爷求情？”黄宇山长叹一声，他是吃惊自己妻子的做法，但是他也相信妻子的出发点是为自己。
　　傅振华想了一下，然后手腕一翻，之前顺来的那把匕首出现在手里，黄宇山微微一愣，就见银光一闪，那把匕首被傅振华钉在了茶几上，“砍下你的右手，我保证劝下陆雨，准你真正退出江湖。”
　　雨夜凄迷，灯光照在泛有青光的短刀之上，折射出一抹光芒，映照在黄宇山苍白的脸上，分外狰狞！
　　“不要！”沈丹红突然一声惊叫，她是黄宇山的妻子，对他了解甚深，从黄宇山解脱的眼神中，她突然发现自己还不了解自己的男人，他最想要的是什么，绝对不是自己处心积虑的让他继续的称霸！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丈夫砍下右手。
　　“谢谢你。”黄宇山看着傅振华，左手拔出匕首，笑的平静。
　　“不！”沈丹红死命握住黄宇山持刀的左手，然后向傅振华喊：“我承认，我们是需要你的帮忙，可是你为什么非要逼他砍掉一只手才肯帮他，莫非这样才能显出你的高贵和不可一世。”
　　傅振华冷冷的望着沈丹红：“那么你认为应该怎么帮他？压着我和傅振雪去见陆雨？他只是要砍了自己的手，你就觉得那么心痛，可是你们如今的纸醉金迷，又是用多少人的生命换来、鲜血铺就？”
　　沈丹红一怔，大声道：“可是我是为他好，我不会让他受到伤害？”
　　“你不会让他受到伤害？”傅振华突然笑了起来，笑容中有着无边的讥诮，“你错了，一个人既然入了江湖，那就已经命悬一线、身不由己，没有什么人能呼风唤雨一辈子，或是在想休息时全身而退，只是时间早晚而已。你们如果想安稳地过下半辈子，江湖就不是选择，我这已经是最慈悲的方法。如果换成陆雨，他今晚必死无疑。他既然已经累了，你为什么不让他真正的退出江湖！我砍他一只手，可是却保住了他一条命，你所谓的不伤害他，却只能让他有朝一日，暴死街头！”
　　说完，他又不由自主想到陆雨，他的结局又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