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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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章
因为冬日的寒冷，总是飘出香味的面包房显得比平时更加的温暖。陈书朗穿着白色的工作服在面包店忙里忙外，休息区的小桌子上放着一张《滨城日报》，娱乐版最显眼的位置上刊登着林潇潇回到滨城的消息。
滨城是个小城市，所出的名人不多，难得出了这么个大明星，自然要好好宣传一番。全滨城的记者都兴奋起来想找到林潇潇的踪迹，网络上更是喧嚣不断，那俩个和林潇潇合照的大学生不知被多少人羡慕呢。
陈书朗看到了报道，修长的手指划过那黑色铅字的名字，然后用全心的工作来冲淡自己的惘然。
他知道她在哪里，他的静静每一次回来都会回到那里，回到那充满了回忆的老楼里去。然而每当她走进那段过往之中，陈书朗却不敢向那里靠近。他会害怕，害怕面对他们曾共同拥有却再也不回来的过去，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想要得到她，然后再给彼此带来无法挽回的伤害。
门口的风铃响了一声，陈书朗抬头一看，一脸明媚的夏之蓝在门口，脸颊冻得通红像一个红苹果，带着满脸笑意旋风似的冲了进来。
自从上次去了夏之蓝的家，之后他们也见过几次面，但是每次夏之蓝都是一脸气愤，跟陈书朗诉说父母的不通情理，倒鲜有如此开怀的时候。
“书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爸爸同意我们交往了。”夏之蓝高兴地冲进来抱着陈书朗的手臂告诉他这个最新消息。
陈书朗微微一愣，眼前浮现出夏正军那客气疏离的笑容以及阅尽人间的锐利双眼。之蓝的爸爸绝不是势利小人，但是也绝对是老狐狸一枚，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改变主意？
“等一下我洗个手。”陈书朗一贯的宠溺微笑，不紧不慢的转身。
看着陈书朗的背影，夏之蓝的明媚之中突然就渗入了一丝阴影。陈书朗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欣喜若狂，甚至她感觉不到他在开心。她不了解他是怎么想的，这一刻她突然发现她似乎从未曾真正看透过这个始终对她微笑却隐藏着自己内心的男人。
然而当陈书朗回身的那一瞬间，夏之蓝立刻又恢复了那无忧无虑的笑脸，仿佛那一丝阴影从不曾存在过。
陈书朗刚刚洗干净的手上还带着凉意，握着夏之蓝的手指上带着薄薄的茧，让夏之蓝的手心觉得痒痒的。
陈书朗握着夏之蓝的手在休息区的椅子上坐下，似乎总含着温润笑意的眼注视着女孩那快乐而明亮的青春面庞。
“来，和我说说，你爸爸到底是怎么说的？”
夏之蓝没想到他会这样问，稍稍愣了一下才答道：
“没怎么说，就是说同意我们交往。”
“我知道不是，”陈书朗稍稍凑近了一些，温柔的目光含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和洞察人心的了然：“你爸爸到底是怎么说的？”
夏之蓝目光开始闪烁，莫名的觉得心里发空，好半天才期期艾艾的把夏正军的意思说明。
“其实爸爸这样说不就是等于同意我们交往了吗？我对我们的感情有信心，你一定能说服我爸爸的对吗？”夏之蓝反握住陈书朗的手，脸上都是热情的期待。
她期待着，期待着陈书朗能够坚定的告诉她他们的感情是真实不容置疑，期待着他会成为她的王子，为她披荆斩棘勇往无前。然而陈书朗却渐渐失去笑容沉默下来，与她相握的手指愈发显得冰冷，慢慢松了开来。
“书朗，”夏之蓝慌乱的紧紧握住他的手，“书朗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说话啊，我们没有问题对不对？你会和我爸爸的好好谈谈的对不对？”
陈书朗长久的凝视着她，凝视着这个将一片真心都交付给他的女孩。他们交往了两年，这个孩子总是那样欢乐明媚，像阳光一样照进他阴暗的生命里。然而从什么时候起，这曾经纯粹的阳光里也开始渐渐掺杂进了阴影，她的笑容里开始有了疑惑、不安、焦虑。她那样单纯，单纯的甚至不敢开口问他，只会小心翼翼的躲避，然后假装没有任何忧愁的与他相拥依偎。然而她本该真的那样无忧无虑，被人小心翼翼的珍藏在手心里，一生幸福无忧才对。
是他的错，是他渴望平静安逸的生活所以接受了之蓝，然而内心深处又对那青梅竹马百合花一样林静无法忘情。所以他呵护之蓝、宠爱之蓝，更多的时候像哥哥对妹妹甚至父亲对女儿，而从不曾有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渴望。
之蓝流泪了，那总是含着笑的眼睛此刻慢慢充盈了泪水，陈书朗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从他察觉到林潇潇回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错了，他根本无法去爱之蓝，因为他心里还在爱着林静。可是他又怎么忍心去伤害眼前这个纯洁的，全心全意爱着他的孩子呢？
水晶一样晶莹的泪珠落在柔嫩的脸颊上，然后被修长的手指轻轻拭去。夏之蓝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到陈书朗那渐渐浮上微笑的充满怜惜的脸。
将夏之蓝拥入怀中，轻轻抚摸着她俏皮的短发，陈书朗低头在她发上印下一个轻轻的吻。
“傻孩子，不要哭了，你放心我会和你爸爸好好谈谈的。乖，别哭了啊。”
然而夏之蓝却哭得更厉害了，伸出手臂紧紧抱着陈书朗略有些消瘦的背。陈书朗的话是一个承诺，这个承诺让夏之蓝这些日子里一直飘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了地，放心之余便将这些日子的不安都用泪水冲刷殆尽。
陈书朗，果然还是爱她的吧。
林潇潇原本是想着请岑鹰过来吃顿饭感谢他一下，但是却一直未能如愿，因为两人都陷入了自己的麻烦之中。
岑鹰这天一上班就被叫到了局长也就是他老爸的办公室。
岑鹰进去的时候岑含章正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面色严肃的翻看着资料，见岑鹰进来了只说了一句“坐”就低头继续翻资料。岑鹰知道可能是出了什么事，所以也没说话只是坐在那等着。
过了一会儿岑含章抬起头来，把手里的资料扔过去，岑鹰接了看了一眼，脸色立刻就变得铁青。
资料的第一页是一个女人的个人资料，上面附着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女人个子不高、很瘦，皮肤虽然白皙但算不上美丽，有一种很严肃的感觉。她似乎正在和什么人说话，一双细长的眼睛格外的冷漠疏离。
岑鹰坐在椅子上没法动弹，全身的血液似乎沸腾起来，耳膜怦怦的鼓动着几乎无法听清岑含章说的话：
“南边跟我们联系了，她现在已经北上到了滨城，正在跟这边的人接触。现在三处的人在跟她，你打算怎么办？”
岑鹰咬着牙根，一字字的说道：“我亲自跟，我亲自，绝饶不了她。”
“那好，”岑含章的脸上也罕见的露出了阴阴的狠厉之色，“你回刑侦大队来，你只有回来才能碰这个案子，才能亲手抓住她给你哥哥报仇。”
哥哥！岑鹰的嘴里阵阵发苦，又隐约有血腥的味道。他心上有一道从未曾愈合的伤口，血肉模糊的横在那里让他每天每天辗转难安。他一直在等待，在刺骨的疼痛中安静而耐心的等待，他知道自己终会等到那一天，亲手抓住那个女人，用她的血来治疗自己心上的伤口。
“我马上打调职报告，你尽快帮我办手续。”岑鹰站起来，看着父亲，俊毅的脸上有隐忍的坚强：“爸爸，我欠你和妈妈一个道歉。等我抓到她，我就回家，亲自向你和妈妈请罪。”
“好，”岑含章点头，一瞬间显得苍老：“我和你妈等着你。”
今天阳光不错，林潇潇心情也不错，正在家里打扫卫生呢，忽然有人敲门。
她回来住了几天，倒经常跟陈奶奶走动，刚才陈奶奶还说包了饺子要给她送来，所以她也就直接开了门。
门一开，林潇潇楞住了。
门外站着两个男人。年轻的一个可能还不到二十，眉眼体格长的也算周正，只是一身嘻哈朋克的怪异打扮。大冷的天穿着一个黑色皮夹克，带着乱七八糟的链子，头发染的五颜六色，眉宇间的青春色彩被轻佻浮夸的气质冲淡了大半，怎么看怎么让人生厌。而另一个男人则已经上了年纪，头发斑驳着花白，虽然尽心想梳的整齐，但是却没有办法掩饰脱发谢顶的事实。他的背已经佝偻，身上的羽绒服样式也已陈旧，洗得又不干净，全身上下透着落魄贫穷的味道。
而他的脸，那张布满了皱纹、眼睛浑浊泛黄、努力的挂着谄媚笑容的脸，那张曾在她童年时代对她微笑，然后变得无情、懦弱、羞愧和丑恶的脸，在她遗忘了八年之后，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林潇潇脸上柔和的微笑凝结住，然后一点一点冷下来，冷到如远山上的雪色一般高远。
“你来干什么。”声如破碎的冰凌，尖锐的寒冷直刺入对面那人的心底。
“静静，”林卫国看着久未谋面的女儿，想着最后一次见面的情形，实在无颜以对。但是再想想家中的悍妻、身后的幼子，又只能厚着脸皮开口。
“静静，这是你弟弟鑫宝”林卫国搓着手陪着笑，“我听说你回来了，就带他来看看你，你还没见过他吧。”
林潇潇冷冷一笑，丝毫不掩饰讽刺和厌恶：“弟弟？我妈就生了我一个，哪里来的弟弟？”
林卫国一时语塞，却不得不硬起头皮继续说道：“静静，你别这样，我到底也是你的爸爸。其实这些年我们一直给你写信，可能你都没收着。我也带着你弟弟到北京找过你，可是一直没碰上。现在好不容易我们一家人见了面，有什么话我们进屋去好好说。”
林潇潇手轻轻一抬，虚虚的挡在了林卫国身前，挡住了他想跨进屋里的意图。
她满脸的厌恶，似乎他是个病毒传染源，碰一下都是罪恶似的。被深深压抑在心底却从不曾遗忘的恨意化成戾气从心中澎薄而出。她开口，语气平静却一字一句都是藏着恨：
“你当自己是什么东西？厚着脸皮就想进我的家。爸爸？我爸爸在我十岁那年就死了。我不认识你，也没有过什么弟弟。请你们滚出我的视线！”
话音落下，门砰的一声在林卫国面前扣上，甚至碰到了林卫国的鼻子。刚才一直没做声的林鑫宝到底年轻沉不住气，在走廊里就拍着门大呼小叫起来。
“哎，林潇潇，你别给脸不要脸。你快开门让我们进去，要不然逼急了我我可什么都做的出来。林潇潇，你开门。”
“宝宝、宝宝，”林卫国赶忙拦着儿子，“别闹，将来你还指望的你姐帮你呢，你可别真惹火了她。你先回家去，我在外面等她，保证给你把事情办成。”
林鑫宝挣了一挣，又被林卫国哄了一会儿这才嘟嘟囔囔的走了。这一番闹腾也惊动了周围的邻居，纷纷探出头来看热闹，也有认识林卫国的老人儿，大概知道出了什么事，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林卫国看到隔壁家陈奶奶那轻蔑的目光，也觉得脸上臊得慌，不好意思留在走廊里，便低着头快速下了楼，钻进了停在楼门对面自己开的出租车，拢了拢羽绒服的领子开始等。
林潇潇靠在门上有些无力，一颗心砰砰砰砰剧烈的跳动着，环顾洒满阳光的小屋，仿佛看见妈妈那瘦弱的身影和柔和的笑容。
唇边慢慢泛起嗜血的笑容，人前一向清雅高洁如空谷幽兰的林潇潇，此刻被仇恨催成了一朵罂粟花。明明含着毒液，却分外美丽妖娆，让人忍不住靠近，然后心甘情愿的醉死在那血色的美丽之中。
妈妈，你看见了吗？那个抛弃我们的人现在带着那个孽种来求我了。妈妈，你放心，我一定、一定、一定会让他们一家人都跪在我的脚下像狗一样请求我的原谅，你所承受的痛苦，我要百倍的讨回来。
楼下还在等待的林卫国，并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多么可怕的报复。为了省油他早把车子熄了火，现在车里挺冷的，林卫国呵了呵手。
“砰砰。”有人敲车门。
“不走。”林卫国摆摆手，冲外面喊了一声。
车窗外脸圆圆带着眼镜的女孩子笑了，从兜里掏出了记者证贴在了车窗上。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