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今世》夏∮雪

25、二十三、安妮之死

　　“白夕，我们去死亡之谷吧。”

　　非走后，我不知所措地盯着手里方才光芒万丈的青藤玉树，一闪一闪绯红的光冉冉，余热犹在。
　　我竟然把非的剑弄断了？
　　我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厉害了？
　　晕——

　　“白夕？”
　　冰凉的手贴上我的耳朵，轻轻一提：“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啊？死亡之谷？”我回过神，茫然道，“去那里做什么？”
　　黑羽勾着嘴角，指尖从我的耳际滑到我的右颊，黑眸里闪过一丝喜悦，“真搞笑，我远远看到你居然把非的剑给砸断了……实在是，太大快人心了。”

　　敢情这个家伙是在幸灾乐祸？

　　黑羽乐呵呵地继道：“你不会记得，十年前有人向非大鬼司挑战，结果两人大战了一天一夜，我和许多鬼司在边上看得快睡着了。”
　　我干笑着：“鬼司界没几个人能和非耗战那么久的吧？”
　　“呵呵，也不是耗，只不过那人划破了他一个衣角，结果被非活活在身上划了一千零一道口子，长宽深浅都如出一辙，分毫不差。”

　　一个衣角，一千零一道口子。
　　我砸断的可是他的一把剑。
　　弯起的嘴角逐渐僵硬，我拍拍黑羽的肩，凑过头，“我问你，你是不是很喜欢看我怕死怕得浑身发抖的模样？”
　　上次宋钟事件也是，不过一本小小名册，竟然跑到我身边擦剑，故意吓我。后来更离谱，居然跑上我的地盘进行恐吓，还胁迫我跟着他出生入死一个月。难道我就那么好欺负？
　　黑羽微愣了下，随即，轻笑出声：“白夕，你变聪明了。”
　　我干脆一头撞过去，“我聪明你个大头！”
　　“好了，”他伸过手揉揉我撞伤的脑门，自然地拉起我的手，笑道，“现在出发是死亡之谷，还能赶在日落前抵达。”

　　死亡之谷，是死神聚集地。现在恐怕成了鬼司禁地的代名词了。

　　“去哪里做什么？”
　　“安妮死了，我原本以为她是被幕后陷害你的人杀的。结果得到消息，她是在人界被群鬼□□而死。”
　　我想起了那个容貌清丽实则极其强悍的女人，心底咯噔一下，“怎么会的？”
　　“不知道，不过一般鬼是不会直接攻击死神的。而在死神界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如果谁能替殉职的死神抓到凶手的话，可以直接提走她名下三年以来的工作业绩。所以我要带你去。”
　　“因为九千九百九十九？”话说我对数字真的不怎么敏感，虽然我很希望自己能找回失落的三年记忆，但是这个九千九百九十九个怨灵也太不切实际了吧？

　　我估计得干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那天才能够数……
　　不过，我看看身边面色冷峻的黑美人，微涩的心里开始泛甜，其实现在这样也不错的说。

　　“安妮以前是我的拍档，最近一年才转的死神。也就是说，你能连同她做鬼司的业绩一并划入名下。”
　　“前提是得抓到那群□□犯。”我补充道。
　　黑羽忽而停下脚步，转向我。风拨乱了他紫红的发，发丝肆扬下的黑眸炯炯有神，“白夕，我的字典里没有办不到三个字。”

　　“九千九百九十九个怨灵，前两年我已经抓了三千个左右，今年陪你任务，所以耽搁了不少进度。安妮名下至少有两千个，她是陪同我任务的，我的效率你应该知道。”
　　“不是还是差一半么？”我不以为意地笑笑。
　　“不，差不多了。”黑羽纠正道，神色清冷了起来，“现在不能告诉你，等到你取回记忆的那天，你会明白。”
　　我咂咂嘴：“好吧，我们先去处理安妮的案子，成么？”
　　黑羽点点头，大步朝前走了几步，驻足，回过身来，拉起我的手再朝前走去。

　　“有时候我也会矛盾，其实你现在这样还真的不错，偶尔吓唬吓唬你，挺好玩的。”
　　瞧瞧，这话说的……

　　◎◎◎

　　因为身边跟着的是大名鼎鼎的黑鬼司，所以，路经的死神顶多鄙视我们几眼，不敢贸然动手。一路无阻。
　　死神之谷其实是个挺不错的地方，风景秀丽，依山傍水的。
　　当然，这是白天日光下的景象，到了晚上，据说很可怕。

　　我说据说，是因为晚上我没来过。正因为这个很可怕的据说，眼见日薄残阳，黑羽干脆放弃催我加快脚程，直接将我拉到背上，飞快地奔驰在一片绿油油黄灿灿的田野里。

　　越过田野，是一个个扎在青草土壤上倒锥形帆布帐篷，倒是五颜六色的，站在远处举目过去，酷似人界下起雨来一朵朵艳丽的伞花。
　　“这就是传说中的死神别墅？”我不敢置信。
　　黑羽神秘地微笑：“夜幕降临后，这些帐篷会变成一幢幢城堡。陈旧的古钟滴答滴答，满天乌鸦飞，到处白色幽灵飘荡，白夕，你有兴趣留宿吗？”
　　我使劲摇头。他将我放到草地上，指着不远处那顶玫瑰色的帐篷，道：“安妮就在里面，你一个人进去，用手将她的双眼闭合，就算接下了这笔复仇交易。”

　　◎◎◎

　　我一脚跨进帐篷，见到北方国度的首席鬼司彼得麦祺。不知为何，我敢肯定我的记忆库里不曾出现过如此一张高颧骨高鼻梁碧眸薄唇的脸孔，但是我就是脱口而出，“彼得！”

　　彼得温和朝我一笑，“白夕，再见仍是朋友。”他一身白褂，朝我伸手。
　　我快步上前，握手完毕后，才弱弱地问：“什么叫再见仍是朋友？”
　　彼得愣，随即，朗声大笑：“我倒忘记了，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白夕了。不过没关系，你是来替安妮报仇的吧。”我点头，他又道：“你肯定也不记得我还是个医生。安妮身上一共五十六处伤口，衣服已经破了不能再穿了，于是我特地跑到她的营里替她换上新衣。也算是祝福她一路好走吧！”

　　“她的魂魄在哪里？我想，如果要替她寻仇，得要先找到她的魂魄吧？”
　　彼得微笑，摇摇头：“白夕，安妮是被恶灵□□而死，她的魂魄早就被撕裂了，剩下的只有这具尸体。节哀吧！”他抬手，指向一边的水晶棺木。

　　我的脚步已经不听使唤，一步步艰难地挪到棺木前，水晶剔透的棺盖下，安妮的双目睁得滚圆，面容极其狰狞……我不由朝后退了一步。
　　彼得在身后淡淡道：“死者已逝。如何擒下罪恶才是最重要的。白夕，这话曾经是你对我说的。”
　　我何时拥有这般冷静的口吻？苦笑着，我颤着手推开棺木，徐徐摸上安妮的眼脸，别开头，我的手轻抚过她的眼，替她闭上眼。

　　“是这样做吗？”回过身，我问彼得。
　　彼得点头，眼睛瞄到了帐篷外那一袭风中伫立的黑影，笑道：“你们总是这样形影不离的，默契地教我羡慕啊！”
　　“曾经的白夕也是和黑羽一起？”
　　“是啊，他没和你说过？你们唯一分开的那段，要算展舒当着殿下面收你为徒那阵子，冥王后又强指安妮做他拍档。我估计那会黑鬼司心里肯定不好受。”

　　◎◎◎

　　走出帐篷后，我飞快地奔向黑羽，猛地环住了他的脖子，埋在他的胸口傻笑半天。
　　末了，黑羽低低开口道：“快天黑了，白夕，你确定要替安妮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