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黄笠短篇合集》无幻水引

6、离去之原

　　离去之原

　　虽然知道不会表露真心是自己的缺点，但黄濑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因此而失去什么。毕竟，每个人都有缺点不是么，每个人都不是完美的不是么——
　　所以，为什么就不可以包容自己这个缺点呢。明明，是喜欢着你的，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
　　呐——

　　“我们，还是分手吧。”
　　对面的人这么说着，终于放下了手中不断搅拌着的搅拌棒。然后，就像是掩饰着什么一般，端起咖啡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唉？”
　　黄濑被迫止住了话头。
　　好奇怪？明明几秒钟之前都还在认真听自己说话的，明明之前都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的，为什么……会突然得出这样的结论？
　　“分手吧。”
　　这么说着，仿佛要帮助坚定自己的语气一般，对方咚的一声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
　　“为、为什么？那、那个……是什么玩笑吗？今天是愚人节的吗？啊哈哈……因为最近工作比较忙的关系我都没注意到今天是什么日子呢……”
　　“不是愚人节，是真心的。”
　　黄濑慌乱的话语被对方坚定地打断。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然后，一直展现在脸上的笑容终于垮塌。
　　“为什么？”
　　“不是你的错，是我的原因。”
　　对方，以一种非常坦诚的语气说道。因为一直以来都收到对方关照的缘故，黄濑并不相信这样的解释。
　　“一定是我做错了什么对吧？如果是这样的话——”
　　“不，是因为我会嫉妒。”
　　“唉……？”
　　“你，会因为宣传的关系和工作的伙伴传绯闻吧？为了掩饰和我之间的关系，也会和其他人约会吧？”
　　“那都是……”
　　你知道的吧，都是掩饰。那些……都是假的啊。
　　黄濑想要解释的话，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因为对方已经将自己的顾虑全说出来了；因为就算对方收回了分手的宣言，自己也会继续之前的做法不能停止；因为，对方的表情一直都是那么的平静。
　　“抱歉，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压力。可即便如此，明明清楚你的考虑，我却还是会感到嫉妒。所以……为了我们大家都好，还是分手吧。”
　　这么说完，丢下了一个沉重包袱的对方一身轻松地站起身来，对黄濑告了别。
　　“今天我会买单的。那么，再见了。”
　　……啊，再见。
　　就算想要笑着告别，就算不能阻止对方的决定，也要在最后一次见面时留下自己最好的一面，就算这么考虑了，黄濑却还是狠狠地低下了头去。圆形的水渍在他浅色的长裤上印染出了一片斑驳的痕迹。

　　于是，就这么结束了。
　　由自己开始，由对方结束的，那场恋情。
　　虽说，从一开始的时候双方就都没有就这场恋情抱以太积极的态度，可等到真正结束的时候，黄濑还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明明，是如此地喜欢着对方，就算知道彼此之间的恋情不可能被社会接纳，也不能确定究竟能在外界的压力下坚持多久，可正因为喜欢的关系，正因为无论如何都不能熄灭心中的感情的关系，黄濑还是选择了表白。
　　然后，尽可能地掩饰着这段感情。
　　因为知道它的脆弱，知道它的来之不易，所以才会如此小心，如此刻意地……掩饰着，保护着。就害怕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一下子就都失去了。
　　结果，还是没能多挽留一点点。
　　也不过一年的时间而已。
　　就什么都没有了。
　　黄濑向学校请了一天假，借口是模特工作延长了。因为最近人气急速上升的关系，这样的借口完全没有任何令人起疑的地方，但事实上，他也只是一个人偷偷地躲在家里而已。然后，因为周围全都是包含着自己与对方之间回忆的物品的关系，而感到了难以忽视的痛苦。
　　如果……可以挽回就好了。
　　大大方方地牵着对方的手出门，向外界宣布这就是自己的恋人——
　　这么设想之后，黄濑又觉得自己之前的顾虑与做法真是太过多余了一点。兴冲冲地摸出手机拨出那个熟悉无比的号码之后，他飞速地打起了腹稿。
　　我们和好吧，我们认认真真，光明正大地交往吧，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啊，所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我是真的，那么地喜欢着你。

　　呼入限制。

　　黄濑放下了手机。其实只要换一个号码就可以接通的，但是……只要一想到这就是对方的态度，这就是对方无言的拒绝，他就失去了再度拨通那个号码的勇气。
　　“看来……是真的结束了。”
　　这么说着，黄濑一头歪倒在柔软的床铺上，眼睛干涩地看着头顶上方颜色晦暗的天花板，艰难地扯了扯嘴角，过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放弃了。
　　也没有谁……会在失去谁之后，活不下去的，对吧？
　　黄濑撑起身来，从一旁的衣橱里拖出了一个纸箱。在深呼吸一次之后，顺手抓起一旁的布偶就丢了进去。
　　这是，第一次和他一起参加游园会赢来的奖品；
　　这是，第一次从他手里接过的东西，虽然……也不过是顺手丢给自己的而已；
　　这是，第一次约会的时候，他买给自己的；
　　……
　　当黄濑觉得大致上差不多的时候，再抬头看去，就发现整个房间都空旷了好多。就像是一个无人居住的空屋一样，空旷的，和自己的内心一样。
　　他拖着箱子走出了房间，艰难地将那一大堆东西丢了出去。
　　仅仅只是因为这样一点运动量就感到一丝丝发酸的膝盖让他有些担心地皱了皱眉。想着再过一段时间就是IH的决赛了，犹豫一下之后，还是打开电话预约了医生。
　　虽然在走到医院里的时候，会有一瞬间想要去精神科看一看，但最终黄濑还是老实地走向了自己曾经最常去的那个楼层。
　　“……没什么大问题，马上就要决赛了吧？在那之前别做剧烈活动就好，说起来……今天你是因为什么感觉到不舒服的？”
　　黄濑愣了一下。
　　“啊……也没什么，就是在整理房间的时候……”
　　“唔？那大概是心理作用了吧，那种程度的活动量应该不会造成任何不适感的。而且，你不是很久都没来过了么？”
　　“这样啊……心理作用……”
　　“看你脸色也不大好？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啊啊，说起来，黄濑君今年是队长了嘛，有压力是正常的。”
　　“啊……是呢。”
　　“虽然不是我的专业，不过还是建议你和身边亲近的人倾述一下比较好哦。”
　　“啊，好的。”
　　“那么……”
　　“我就先告辞了。”
　　黄濑站起身来，步伐飘忽地向着诊室外走去。
　　真是……可悲啊，那一瞬间，竟然想不起自己身边会有什么亲近的人。除了那个人之外。

　　恍惚间，就到了决赛的那天。
　　前辈们都会来观战，除了那个人。据说是因为当天正好有考试的关系，所以没办法到场。听前辈嘀嘀咕咕地说那种考试不如翘掉算了，黄濑却只能附和着笑笑。
　　果然……连看都不想看到自己啊。虽说分手的时候将错都怪在了自己身上，但事实上，果然还是怨恨着逼着自己做出如此选择的黄濑的吧？
　　黄濑还天真地以为彼此之间除却恋人关系之外，还能保留最初的简单关系呢。甚至还设想了再次碰面的时候，自己究竟应该如何处理才不会给对方造成困扰，结果——
　　结果从一开始，对方就没打算给自己机会。
　　可是，即便对方已经不愿意看见了，既然曾经答应过要得到胜利，那么……黄濑就没有输的打算。
　　一定要赢，因为这么承诺过的，所以，即便对方已经忘记这个承诺了，自己也一定，一定要赢得胜利。
　　因为自己从来都是认真的。
　　只是……想要证明这一点而已。

　　可是……明明不应该有任何问题的膝盖，却在半场的时候疼痛了起来。久违的疼痛让黄濑立刻跌倒在了赛场上。
　　周围一片模糊。
　　恍惚间听到了很多人的声音，但是……其中并没有自己期待的那一个。
　　黄濑抱着膝盖滚在了地板上。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的疼痛？痛得难以忍耐，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笠松前辈……我……好痛啊……”
　　最后的最后，黄濑终于哭着叫出了对方的姓名。
　　可，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谁都没有给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