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魂独我情无恨》北鹿双日

26、尾声

　　阿古达木老爷的蒙古包里一片欢声笑语。
　　裴虞，就坐在阿古达木老爷的左手处，静静喝着浓烈的蒙古酒。对面坐着的就是乌日娜。她头上包着头巾，在右侧挽了一个结，垂下了穗头。身上穿着部族妇女一样的服装，英姿飒爽。
　　他一直都在偷偷打量乌日娜。她的脸像极了青黛，可是，却多了几分英气，而且，青黛早已经去世……这让他不敢去相认。
　　乌日娜并没有喝多少酒，也没有抬头看过他一眼。她只是和身边的女眷在谈笑，似乎讲的还是蒙古话。要不是阿古达木老爷早告诉了他乌日娜来自南朝，他一定会把她认作了蒙古人。
　　“各位。”阿古达木老爷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今日我部族又迎来了一位南朝的贵客，就是坐在我身边的庆格尔泰！”
　　裴虞站了起来，向大家点头示意。等眼光瞟向乌日娜时，他停顿了下，朝她浅笑了笑。乌日娜开始一怔，继而也自然地笑了笑。他心头一愣，那笑容像极了青黛！不过也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乌日娜就瞥开了眼。
　　“我们这位朋友身染重病，要去祁连山寻找瑶池。”阿古达木手拉着庆格尔泰的手走到人群中间，又去拉起了乌日娜的手说，“乌日娜，你曾经找到了瑶池。今天，就帮帮这位可怜的朋友，助他找到瑶池吧！真神会感谢你的！”
　　乌日娜看了看裴虞憔悴的脸庞，脸上闪过一丝不舍。
　　“尊敬的阿古达木老爷，我一定会尽力帮助他。”第一次听到乌日娜开了口，裴虞心里的疑问才终于有了答案。
　　“美丽的小姐，我们何时启程？”他的眼里闪着光辉，嘴上却故意装作陌生。
　　“明天的太阳升起之时。”乌日娜瞥了他一眼，就转身离开了蒙古包。
　　紧追着她的脚步出了蒙古包，裴虞来到蒙古包后的一片草地上，看着乌日娜就站在不远处。
　　月光撒在她的身上，银白一片。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站在她身后不远处，裴虞神色戚戚，“黛儿，你好狠的心啊！”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虞，我们在此处相逢，究竟是天意还是……”乌日娜幽幽的声音传入裴虞的耳中成了一声声咒语，他急奔几步，将她狠狠抓进了怀抱。
　　“我们终于摆脱了桎梏！这里是我们新生命的开始！”埋首在乌日娜的脖颈，他的泪开始滑落，“等我治好了病，我们就能牧马放羊，快意人生了！”
　　“瑶池么？”乌日娜转过身，捧着他的脸，眼睛里盛满了哀伤，“我能找到瑶池全是侥幸……我不知道下次进山能不能再次找到。”
　　祁连山终年积雪，瑶池温泉就在两座山峰的谷底中。她上次入山本是抱着等死的心，却没想到在峰回路转下竟然就找到了瑶池温泉！只是，那次是在下雪迷路中找到的，等她养好了身体，出得谷底后就失去了进山的路线。只记得，在一片春花烂漫处，有一处冒着氤氲雾气的温泉而已。
　　“如果找到了是老天可怜我们。如果真找不到，只能说明我们今生无缘，只好待来世再续了。”靠在裴虞的胸前，乌日娜的内心很平静。经历了这么多，她早已经看穿了生死，看破了人生磨难。如果注定治不好裴虞的病，那她也会陪他在祁连山中，不离不弃。
　　坐在夜晚的草地上，看着天边的繁星，他们的内心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即使生命所剩无几，那他们也不会遗憾什么。毕竟，今日的重逢，已经是上天最好的礼物。
　　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刻。乌日娜牵着阿古达木老爷家最精装的两匹马，驮着干粮和水，还有一些在雪山生存的必要物资，带着裴虞上路了。
　　老婆婆站在蒙古包前看着远去的两人，突然心生感慨。昨夜他们坐在草地上交谈的模样绝不像刚刚认识这么简单。或许，这个汉名是青黛的南朝姑娘正是这个年轻人的命定之人。只是，此去雪山，不知道前途如何？希望这两个苦命的娃儿能得偿所愿……
　　远处的祁连山隐身在一片白茫茫中，看不见全貌。
　　“哟——”吆喝一声，老婆婆背起箩筐，挥舞着羊鞭，准备将羊群赶至一处水草肥美处停歇。
　　敕勒川，
　　阴山下，
　　天似穹庐，
　　笼盖四野。
　　天苍苍，
　　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远处传来了牧羊小孩吟唱的民歌。
　　也许，他们很快就会回来，回来陪她老婆子牧马放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