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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0——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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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新年后,晓东几乎都回不了家。张年无聊经常去找钟重阳,偶尔被他带到北极熊喝喝酒聊聊天。在北极熊,钟重阳就变成了人物,找他的人很多。张年要了盏小灯,坐在他身边,看资料,看股票也看看房地产。每次回家都看不见晓东,看见了说的都是另他担心的话。晓东很不满意现在公司的状况,说他爸爸的旧部都老古板,不接受新思想,就一个叫李叔的比较同意他的想法。说来说去,就是还没忘了他的房地产。张年把他妈妈的名片给晓东,又把他妈妈那天的话讲给晓东。晓东没什么,张年知道晓东没有听进去。想起晓东爸爸的嘱咐,更加担心。
张年的经理似乎有很大的中年危机感,他见张年做了主管后,手下的工作清理的比以前整齐,开始插手捣乱。先是开会,打乱了张年的工作安排,隔着张年重新调动起两个新人,这让综合部的工作又变回了当初的一团糟。张年窝火,在电脑前打龙珠,就是不明白人怎么这么能折腾。静下心来,趴在桌子上看公司里的人来人往,看他们总经理的门是开着还是关着。不由得笑了。
张年找到刘总的时候,刘总很惊讶。张年知道他的惊讶是装的,他和他在一层工作这么长时间,虽然他进公司的时候刻意没去惹他注意,但早该知道张静的儿子摸进他地盘儿了。很简单的聊天,张年为大家都找个台阶下,说刚进来年轻没经验,只会打扰刘总的工作等等。
刘总也笑呵呵的听着,表情挺真诚,回过头笑着说:小年,你也成长的很快,不如过几天到销售部锻炼锻炼。
张年笑了,摇摇头,说:刘总,我来,不是因为我想调部门,是想跟您说,综合部很重要。
这下,轮到刘总惊讶了。他头一回认真听张年说话,张年说:您不觉得综合部很重要吗?
这一次,刘总没说话,两个人都安安静静的坐着,刘总突然哈哈笑了,指着他说:小家伙儿,还是小时候那机灵劲儿。张年也附和着笑了,留心看看刘总的眼神,知道有门。
一个月后,综合部的经理被调到保卫部,调走后还涨了工资。在大家都还没来得及猜综合部的新经理是谁时,张年就已经得到消息,经理那张桌子是他的了。
张年在大家都下班后,拿洗洁精和滴露把那桌子里里外外擦了个干净,又在上面钉了块暗色的桌布,再把自己的东西认真摆好。第二天,开会把原来的工作恢复。剩下的时间,给他那个怀孕的女同事,黄英,打了个电话。黄英没想到,但说话语气相当客气。张年知道,别看她这段时间不在公司,公司里那棵树死了她都知道。张年直接说明想法,就是她产假回来后可以当综合部的主管。黄英非常惊讶这天下掉下来的馅饼,很高兴的答应下来。
这笔账张年算的清楚,黄英要是没碰上辞职走的那个刻薄主儿,不会这么市侩。再加上女人一旦当上妈妈,心境就和以前不一样了。他的部门要的就是安稳,上蹿下跳的他看着就讨厌。
5月份,张年衬着天气好带着两个伙计做了一次盘点,没让别的部门帮忙。
空下来,想起晓东,一种无力感慢慢攀升到心上。
周六接到妈妈一个电话,他妈妈似乎有点儿担心晓东,说:小年,你这几天问问晓东是不是还在买丰台那块地。你叫他等等,那个李叔也靠不稳,具体我说不清楚,你就让晓东等等。
(十一)
张年见到晓东说了丰台那块地的事情,晓东笑着说那块地已经买下来了。这让张年惊讶速度太快,晓东摆摆手,说,你们这些人就是瞎操心。怎么会有事情呢?那块地可有的赚了。
张年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晓东信心满满,觉得说什么都白搭。心里又担心忍不住埋怨了几句。两个人起些争执,后来又觉得为一些没有发生的事情而不高兴很不值。
晚上晓东要和好,趴在张年身上讨好他。张年却仍担心着晓东公司的事情。想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儿。
6月份,赵叔突然来电话,说让他卖掉手里面的股票。张年这才想起来。前段时间太忙就给忘了。把账户打开一看竟然赚了不少,挺高兴。按照赵叔说的卖掉,然后就又买了他告诉的另一支资源类股票。
张年要去趟杭州出差,收拾好,到机场,突然接到妈妈的电话,很急,说:小年,你现在快去晓东公司,他那块地是不能买卖的。张年提着行李的手瞬间凉了。他让自己静一下,赶快打个电话,让小丁过来替他。自己立刻往晓东公司跑。
晓东见到张年过来很诧异,里里外外都是人。张年坐在他办公室里,问:李叔呢?
晓东挥挥手,说:别提他,被他骗了。
张年低头思考着,说:那也得派人找找他,去他家看看。
晓东说:没用,我先的稳住银行才行。
张年没说话,继续说:你把李叔的地址给我,我去他家看看。
晓东突然发起脾气来,喊道:没跟你说嘛,找他没用。他就是个骗子。
张年忍耐着,说:那也得找找看,他和你一起做这件事情,不看看怎么知道。
晓东还是在胡乱的喊着:你别过来给我添乱。回家去。
张年差点儿没被他气疯了,就快把箱子扔过去。忍着没说话,离开晓东的公司。回头给他妈妈打了个电话才知道,原来晓东那块地是不允许建楼的,不知道那个王八蛋给了他假消息,说那地马上就可以用了。晓东被骗,还用公司很大一部分资产作了抵押向银行贷款。
张年回到家,陷入一种极深的恐慌中。前所未有的想念晓东的爸爸。要是他还在就好了,这样晓东就会有足够的时间成长,也不会发生这些事。想来想去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看到晓东静静的坐在他身边,两人的周围一片黑暗,吓出张年一身冷汗。张年清清嗓子说:怎么不叫我,吃饭了吗?晓东还是没说话,化石一样坐着。
张年担心的看着晓东,过去抱住他,却不知道怎么安慰。
那一夜,晓东靠在张年怀里,静的吓人。等到凌晨两个人才睡着,等张年醒来的时候,晓东已经上班去了,他看着晓东躺过得痕迹,前所未有的失落。
(十二)
晓东损失了自己在公司大部分股票, 把自己名下的几处房产都卖了,只剩下原来和爸爸住的那间。因为损失惨重,外地的分公司也关闭了几间。但另张年欣慰的是公司还在,基本上还能正常运转,关键时候张年的妈妈出手买了晓东在公司的大部分股票,帮晓东稳定了在公司的地位。
有段时间没见钟重阳,今天有空,和钟重阳跑到北极熊耗着,张年把自己埋在大沙发里,就着小台灯看资料。钟重阳凑过去看看,摇摇头,说:你还真想当股神啊。张年笑笑,没说话。突然服务生递过一杯酒,说是那边有人请张年的。钟重阳一抬手推回去,一个字:滚。张年看看他,不禁笑出来,大家在一起时间长了会忘掉最初见面的样子,但每次他不说话安安静静玩儿手机的时候还是很赏心悦目的。钟重阳对一切都没感觉,依然故我。
晓东回来的比以前少,也很少谈公司的事情。张年憋的慌,他了解晓东的辛苦却找不到分担的入口,两人聊下去只会因为想法不一样而起争执。只有晓东在电脑前看东西时,他趴在后面听着晓东的心跳,人才踏实些。每每这时,张年都会沉浸在旧时的光景里,迷迷糊糊的往回看。
刘总手底下多出来一个项目,便找来张年。做项目经理和综合部经理可是两个概念。张年应下来,临走推荐了黄英。换部门那天,黄英一定要请张年吃饭,被拒绝了。张年烦这样的吃吃喝喝,执意不肯。第二天清晨过来拿文件的时候,看见一块新的桌布平平整整的摆放在桌子上,颜色是自己喜欢的灰色,笑了。黄英同志还是有前途的。
张年去才知道,这项目开展起来,自己手底下的人数翻了2倍。把他们一口气全收了自己也就变成圣母了,但分分类还是可以的。主要的外事业务都是刘总的线,他过来就是帮忙调度整理的。想来刘总也是看上他管家的潜质,并且本分从不过界。
这段时间为让部门这群狗狗猫猫都干人事儿,张年累了个半死。还有一只猫不听话,估摸着嫌他太年轻。张年找个借口撤了他所有的活,空着他。大家都忙里忙外的,他在那里打游戏。几天就撑不住了。尤其在星期一的碰头会上,他死撑说不到三句话。空不到1星期,他来找张年。这一次,张年做的很绝,还是空着他,空到刘总找他谈话。一个月后,这个人就辞职了。星期一的早晨,张年找了个清洁的阿姨拿洗洁精和滴露把空出来的座位里里外外洗了个遍。那天的例会大家都报告的殷勤备至,张年表面上很平静,心里笑了,看来能消停段时间。
晓东的脾气不比以前,过去的事情他都执意推到李叔身上,反正叨叨起这些事情来,都是别人的错。一次竟然连张年的妈妈也捎上了,说那块地大家都喊着要买,连张年的妈妈也敲过边鼓,结果都是假的,受骗上当的只有他。张年就不爱听,生意场上的事儿,真真假假,你自己没脑子吗?再说后来他妈妈已经给他电话警告过他,长点儿记性好不好。那一次,两人吵起来。饭做到一半,晓东摔门而去。张年被他气的胃疼,坐在沙发上空在黑暗里。
不巧的钟重阳打过电话来问他新东方这么样?他想跳槽刺激刺激。张年这辈子也只忍王晓东一个,对钟重阳劈头盖脸一顿数落,你知道新东方是什么地方,那是神待的地方。他们可是要集体备课,他们集体开的会比上的课都多,每次下课还要写心得恨不得把英语的祖宗都挖出来说,你那芝麻大点儿的耐性还不得摔桌子砸碗扭腰一把火把人家给点了,你以为那个培训中心能让你想怎么教就怎么教,摔笔骂学生,大家都还围着你笑。再说,你长成这样,谁信你是外教,还不得让你天天上课时把护照挂脖子上。。。。
钟重阳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只说一句话:半个月,不接你电话。说完嘭一声挂了他电话。
张年松口气,心情似乎因为数落了钟重阳而好许多。重要的是,钟重阳虽然嘴上硬但心里明白,不像晓东,从来不跟你多说却很难改变。事实证明,张年是对的。钟重阳的确没跳槽,而晓东还没折腾够。
(十三)
房地产的事情过去后,晓东持有的大部分公司股票基本上都用来抵押债务了,这样一来不能再为所欲为。他几次提案都被否决,对董事会恨之入骨。晓东回家恨恨的说,那些阳奉阴违的老东西,他爸爸生前一个样,去世后另外一个样,就是在欺负他年轻。等将来他把钱都赚回来把他们统统都赶出公司。
张年一边做着饭一边陷入深深的焦虑中。他不想和晓东争论,这只能重演上次的不愉快,可能更加严重。突然胃又疼起来,晓东看见他弯下腰,立刻停止抱怨,把他搀到床上。张年喝点儿热水,闭着眼睛,等疼痛过去,听见晓东自己骂自己:我真是混蛋,净顾着和你叨叨这些没用的,连你难受都没看出来。我给你做粥去。张年一把拉住他,摇摇头,虽然很疼,但这是个好机会。他咬咬牙轻声说:晓东,你陪我坐会儿。我不饿。
晓东果然乖乖的坐下来,握着他的手。
张年慢慢说:我知道你很辛苦,有时候看你忙得恨不得帮你分担。但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急不来,要步步为营。那些人都有公司的股票,他们最起码不会害公司。你现在无论如何不能和他们对着干,一定要让他们承认你的能力,等将来你强了,再想他们的去留。
张年说完这些话,已经很累了,闭着眼睛侧头躺着,调整着呼吸。晓东握着他的手,俯下身去,抱住他,这一次很轻,贴着他的耳朵说:你会陪着我,对不对。
张年微笑着没说话。两个人就这样相互抱着,等着天色完全黑下来。
冬天的时候,张年没忘给钟重阳送明信片,外加道歉。见到本人时,钟重阳还是那副臭脸,说没收到。张年并不介意,好脾气的请他吃饭。钟重阳圣诞节要去德国,跟张年说这次再回来的可能性不大。张年听着突然有些失落,有点儿伤感。钟重阳看出来后非常高兴,说:你可是唯一一个还没跟我上床就开始想念我的人。
张年突然收起笑容,皱起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他闭嘴。
钟重阳说:他们都这么说我。
张年说:你又不是那种人。
钟重阳讨没趣,摇摇手,表示不再开这种玩笑。
圣诞节后,钟重阳离开北京去了德国。张年觉得这一年过得虽然辛苦,但毕竟大家都在往好的地方去,未来还是希望满满。尤其他看到刘总在派发红包时对他的特别优待,更是相信自己的预感。刘总是个好领导,自己的别人的分的明白,气量也够大容得下人。
元月后一天下班回到家,意外的看到晓东在电脑前。张年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场景,很长时间到家都是黑灯瞎火。张年笑着端杯水挨着晓东坐下蹭他身体上的热量。晓东眼睛还看着电脑,脸偏一点一抬下巴,嘴正好碰到张年的耳垂,轻咬了一下。张年忙侧头一激灵。晓东嘿嘿坏笑着,说就知道你等不急的。张年懒得和他打闹,只贪这两人很久没有这样坐着的时光,跟晓东看电脑,问他:干什么呢?
晓东拿过张年的水喝一口,说:综合部的经理跑了,重新招一个。张年低头玩儿着杯边儿,考虑着什么。晓东撞他肩一下,叫他一声。
张年看着晓东,问:我来吧。
晓东很诧异的看着张年,摇摇头,说:不欠你人情。给不了你现在的工资。
张年笑了,说:我说真的,只要在你现在给的工资上再加10%就行。
晓东上上下下的打量张年,慢慢笑了,用手指住自己,眯起眼睛,哼出话来:你看我像不像那10%。恩?小哥儿越来越俏了,怎么大爷没发现呢?说着整个人欺上来,故作蛮横的来扯张年的衣服。
张年被他弄的痒痒,低头笑得有点儿抖。晓东扶住张年的手腕发觉到他微微发抖,笑的更坏,每次张年激动的时候就会发抖。他把张年抱在怀里,手探进他的衣服里,轻轻逗着他。突然一阵愧疚,自从爸爸去世后,自己的悲伤,任性,暴躁,甚至失败,他都在默默与自己分担承受着,忍耐着,从没有怨言。晓东手没停,还在一点点拨弄着张年,看见他把头柔柔侧在自己的臂弯里,闭着眼睛,只在自己的逗弄中轻轻颤栗。晓东贴近张年的耳边轻轻说:对不起。张年心慌意乱的躺着,只是混乱的摇摇头。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十四)
张年辞职带来了不小的震动,他在现在的公司升职很快这么受重用,大家都以为他有更好的机会,结果问了才知道还不如现在,非常不理解。刘总很认真的找张年谈了一次话,并许给他很多好处。张年实话实说,就是为朋友,不为利益。刘总很感慨,觉得张年这样的孩子现在的确不多。临走给了张年一个私人电话,想回来的时候打给他。
他的新工作牵动了两个人的热情参与。晓东首当其冲,恨不得给他买个新办公桌,再把他的办公室调到自己旁边。这些张年都及时阻止。他们两个人是大学同学,他这次进公司,很多人已经下了定论是晓东在稳定自己的势力。另外一个是他妈妈,张年的妈妈坚持认为张年应该在人事或者会计这两个部门中选一个,反正她手里面的股票有点儿分量再加上晓东,是可以运作的。张年把这两人的热情之火都浇灭。晓东公司招的就是综合部经理,没什么说的。再者他是去帮忙的,又不是打架的。很多事情要走走看才能发现苗头,不能急。
张年入职以后变得非常忙,忙着理顺人之间的关系。晓东公司上上下下的人际关系缠绕莫名,纷繁复杂,不由得佩服晓东的爸爸怎么折腾出来的。有人暗中刁难张年,张年装糊涂应付过去了事。张年和晓东过年什么都没干,就是帮晓东理关系清文件。两个人窝在小房子里热热闹闹的也挺幸福,虽然在公司的管理上面彼此之间的分歧还是很大。晓东直来直去的性格很难应付这样的局面,但让张年更加担心的是,晓东话里话外还是没忘那倒霉的房地产。张年费劲了力气说服晓东无论做什么都要等上一年,等公司里面的人事顺利了,资金充足了再做打算。张年也非常奇怪,他就才到晓东公司上了1个星期班,就已经清晰的感到这种复杂的人际关系所带来的压力,也看不清股东的想法,难道晓东就没看到也没感觉吗?
年后,两人一起去上班这件事,让张年暗自兴奋了很久。每次晓东会开车把他载到离公司很近的一条街,然后自己再开去上班。张年自己走过去,有时候还会在路边吃个早点。几个月下来,张年对多方挑衅都是周旋应付,但看不出任何感情色彩,照章办事,帮人解决问题,也包括哪些为难他的人。甚至看不出他偏向晓东,就像个路人甲。这样一来二去,人们都猜不出他倒底是谁的人,反而渐渐清净了。张年并不在意他人活动或自己怎样,他只是静下心来观察公司里的点点滴滴。
很快,他就发现,晓东公司的管理方式的确老套,而且关系户太多,这就让业务办起来很可能出现左右为难的境地。但是,也有好的一方面,得不到太大的好处也损失不了什么。就像晓东上次这么一闹,如果不是这样层层保护的机制,可能会被晓东全部吃空,损失会更惨重。晓东目前在公司的话语权不大,这反倒让张年放心起来,每次看到晓东在那里干着急没人响应,心里也不好受,可公司股东的顾虑还是可以理解的。
张年好歹按住晓东,让他利用这一年的时间,把公司旧的客户和每年的活动都整理清楚。并极力劝说晓东同意张总对云南旅游的推广,晓东禁不住张年的劝说答应下来,终于缓和了和董事会的关系,也逐步让公司稳定下来。
张年在没有告诉晓东的情况下偷偷去找到李叔,和李叔聊了一个下午。上次的事情后,李叔便辞职再没去见过晓东。张年了解到,事情和自己担心的一样,李叔也是受人怂恿,才鼓动晓东去买地。没想到晓东受骗,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张年一开始的顾虑慢慢浮出水面,这个公司里虽然有老古董,关系户,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幕后有一支手在操纵着一切,目的在把公司据为己有。
张年跟晓东说了李叔的事情,希望晓东能让李叔回到公司来,这样一来,就可以敲山震虎,再说李叔也会因此而感激他,这样他在公司就又多一个支持者。晓东直接拒绝了,他对标地的事情耿耿于怀,也不在乎谁好谁坏。张年无耐只能放弃。
这也许是张年最操心的一段时间,却也是最开心的。晓东的办公室在他的斜对面,只要开着门就能看到对方。公司有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办公时间,各部领导的门是要开着不能关的。这样张年就总能看到晓东一会儿站着一会儿坐着,喝水皱眉头,喊来喊去,偶尔晓东看到自己在看他,就会开玩笑的敬个礼,突然有人来马上收了玩笑,一本正经的接待来人。张年忍不住笑趴在桌子上。
钟重阳那个不省心的,刚到德国的时候还跟他联系寄照片。可是不到两个月就没了音信。闲的时候,张年也会担心一下钟重阳,这是只报喜不报忧的鸟儿,不知道德国那边的情况是不是如他所愿。
(十五)
9月份,公司人事部的经理离职,公司里面各大派别都想派自己的人过去,斗来斗去的结果就是谁也别想,谁也不能。最后竟然是和综合部暂时合并,先由张年临时接管。张年平常路人甲的作风,反倒帮了忙。张年给他的新老下属开了个会,发现会议室里面坐着一圈人,突然有一种当班长的感觉。
人事部的主管很是卖弄他的业务,这样那样的说了一通,嚣张的很,听说话的口气都快成张年的领导了。大家各怀鬼胎的开着会,张年只垂着眼睛也不看人,手里玩儿一根笔,默默的听着。等他们都说累了,开始宣布第一个安排,就是把综合部新来的小童调到人事部,并在会上直接把人事保险和培训这两部分划分到小童名下。大家都非常惊讶张年这样的安排,张年只是笑着看人事部那个主管。
晚上,晓东张年两个躺在床上看电视,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公司的事。晓东说:真够他们有创意的,把综合部和人事部并在一起。不过这倒便宜了咱们。张年哼了一声,歪着脑袋靠在晓东身上偷偷数着晓东的心跳。
晓东推他一下,说:哎,你是想小童当你眼线吗?
张年被推,结果数漏了,有点儿气恼,皱眉说:不是。
晓东受不了他买关子,继续推他,说:那为什么,你看上她了?
张年厌烦的啧了一声,坐起来,说:跟你看个电视怎么这么难。我不需要眼线,我管他们干什么。
晓东抢话:那你是为什么。
张年笑了,说:我在捣乱。
张年看着晓东傻瞪着眼,呵呵笑起来,接着说:现在的人事部格局已定,我们又不能重新招新,那怎么办,只能搅浑了再说。小童是新来的,虽然学历不够但背景很深,肯定不是个消停的主儿。这人才都快发半年的复印纸了,早憋不住了,我刚安排完她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你看他们不给她活儿,那姑娘怎么折腾。
张年说完,笑嘻嘻的接着看电视。晓东还是老姿势,突然摇摇头,说:没看出来,没看出来,挺老实一孩子,怎么就狡猾了呢?
张年转过头一笑,突然扑倒晓东。
晓东早早睡去,张年关了灯,搂住晓东的一只胳膊,玩儿他的指甲。很长时间都没有睡着,他终于可以亮堂堂的关心晓东的一切,不像以前只能听着看着,却触及不到晓东的世界。现在他却可以和他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一起聊公司的事情,甚至可以适当的约束晓东的危险念头。这是他很久以来一直期待的,用他仅有的一把伞去撑起晓东的天。
小童不负众望的搅和了人事部,把张年说给她的那部分工作拿到手。张年让她去搞一个英语培训,每个部门都可以选1到2个参加,名单报到他这里,张年要用这种方式摸摸各部门的底。小童按张年的要求去长城培训报名,回来后很兴奋,说她也很想去,那里有个老师长得超级漂亮,虽然脾气坏些,但被骂也觉得值。
张年听完灵光一闪,跟晓东说了一声,就离开公司直接赶到长城培训。钟重阳走了以后,他就再也没去过长城,一进门发现长城还是老样子,连学员们的杯子也还是放在老地方。他往前看,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斜靠在玻璃窗旁边,手里面拿着一杯水,安安静静的看着外面。张年缓步走过去,瞧着钟重阳。几个月没见,剪了一个更短的发型,但人还是老样子。
钟重阳回过头看到张年,目光中没多少惊讶,更多的是躲闪。
张年问他:多会儿回来的?
钟重阳知道理亏,垂着眼睛,说:回来两个月了。
张年突然有点火,说:你挖墓去了?
钟重阳笑了笑,说:我倒时差来着。
张年本来想为难他两句,但看到钟重阳有些失落的样子,知道他肯定不顺心,说:一起吃个饭吧。
钟重阳抬头看看他,微微笑笑,说:算了。然后又接着看外面。张年无语,只得离开培训中心。
刚下楼竟然看到晓东急匆匆的赶来,一上来就问:钟重阳回来了?
张年点点头。晓东没看见张年的神色,说:那叫上他吃饭啊。
张年一甩手,说:他不愿意。
晓东呵呵笑着,完全没往心里去,一把拉住张年,说:走。
钟重阳看到他们两个去而复返,有些惊讶,晓东拿起他外套往他身上一扔,说:走,吃饭去。钟重阳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晓东抓走了。
三个人吃了晚饭到北极熊坐着,钟重阳一直很安静,有人因为不小心碰了他一下跟他道歉,结果他很正常的说没关系。这让晓东和张年面面相觑。钟重阳行为正常了,说明他心里面不正常。
晓东问他:你在德国怎么样?
钟重阳笑笑,突然有些伤感的样子,说:还行。
晓东看看张年,意思是你来问。张年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钟重阳抬眼看张年,脸上没有变化,说:就该一个人回来。
彻底冷场,晓东的表情告诉张年他已经彻底放弃这种聊天了。张年看钟重阳完全不想说自己的事情,只好告诉他,自己到晓东的公司上班了。
钟重阳有点儿惊讶,看着晓东说:你公司不是塌了吗?
这让张年一低头,狠狠叹了口气。晓东还好,哈哈笑了笑,说:还没。
三个人聊天喝酒,晓东时不时还好心得慰问一下钟重阳,说一些你不在我们都很想你的废话,终于让钟重阳的心情变得好一些。临走,张年告诉钟重阳他们公司的人过去学英语的事,让他帮忙留心这些人的程度。钟重阳很认真的点点头,临出门,突然揽一下张年的肩,很快搭车就走了。
晓东和张年两个回家的路上,忍不住继续八卦钟重阳。张年猜他在德国的男朋友肯定是吹了,要不然不会表现的这么受伤害。
晓东想想,说:钟重阳这种人是极端骄傲的,他再难受也不会跟你说一个字。估摸着他要是有一天老了,死都是找个没人的地方,挖坑自己把自己埋了。
张年被晓东的这个比喻弄得哭笑不得。晓东看着前面的路,接着说:可钟重阳是难得的朋友。张年没说话,他知道晓东指的是那次他爸爸去世时,钟重阳刚下飞机连家都没回就来帮忙的事情。
张年把车上的座椅调整舒服,再把晓东放在他腿上的手推掉。看着窗外。车窗玻璃隐约映着晓东开车的侧脸,想起晓东好脾气慰问钟重阳的情景,闭上眼睛笑了。晓东就是这样的人,你对他的好,表面上看不出他有多感激。可他却会记在心里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