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典过后她约了两位皇帝去喝酒,不过是别人喝她看着,多年后这样无忧无虑的见面,让皇帝们都很兴奋。
只不过是两个皇帝喝酒,一个看着,“无恙,你最近好像格外的温柔啊……”秦皓澜闲闲的给自己斟一杯,今天他才想起来自己真的是好久没有这样不让妃子陪着也不怕寂寞了。
“啊,只是太无聊了,打人都不找不到合适的。”她最近只能跟着云黯然走动,最远到集市,最近只能到小花圃逛逛,那家伙一朵花都能看出一个世界来,她就只能无聊到捉虫子玩。
“等孩子出世你就不会无聊了吧,”褚南逸远比这两个家伙靠谱,“对了,我那王弟怎样?”
“我想说,为什么要把人放在我那里?”她脸上一黑,马上怀疑的看着这个家伙。“那个家伙和云黯然很是投缘,整天背着我嘀嘀咕咕,万一哪天背着我私奔了怎么办?”
褚南逸一口酒喷在她脸上,“你真的不知道么?”
“我该知道什么?”女帝恶狠狠的指着脸上的酒问。
“联姻,你该知道的,褚南的大臣一直都很怕银芜,倾复宇和大臣们这样要求的,请陛下给从国褚南国一样的机会,希望有褚南的妃子进入后宫陪伴在陛下的身边。”
“你说什么?”女帝冷笑,“云黯然答应成为后,我已经觉得够诡异的了,你以为我还会纳娶男妃吗?”
“可是云静央不是邀宠了吗?你也还了礼,你不是要一起纳他们兄弟两个吗?”秦皓澜问。
“那的确是答应宠幸的礼节,难道你不打算给他们其中一个人身份?”褚南逸也奇怪了。
她愕然,把金杯捏的扁扁的,“该死的,我早该想到,什么谈谈……”
她所一直努力的一夫一妻制,在她刚刚离去的一年里就土崩瓦解,那种制度阻挡不了平民少女嫁入豪门的野心,也挡不了男人对于外室的贪心,反倒是没有法律保护的女子和非法出生的孩子老是被抛弃的事情越来越多,她以为可以改变,但是人心真的是这世界上最牢不可破的东西,她甚至改变不了内侍们统统不结婚的决心,更改变不了帝王的存在。
如果把世袭帝王改成甄选,恐怕会变成各个势力殊死的对决,纵然她是女帝,但是人心却未成长到可以改革的时间。难得的盛世,改革或者妥协,都有令她痛苦不堪。云黯然的这个决定令她更加的看清了这一切,皇帝有妃子是理所当然,因为只有保证了帝国的血脉才可能令时局不动荡,一个贤明的皇后和一个国相没有差别,男妃比内侍更加适合出现在各种场合,各种才华的男妃更是可以充当各个方面的助手。两个皇帝是这样劝她的,一条条这样罗列着理由,她觉得窝囊透了,我的感情就可以罔顾吗?她想这样问,但是她比谁都明白,她在成为帝王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要牺牲什么了,当然也包括爱情,虽然她不打算牺牲全部的爱情。
她只爱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也只爱她,但是不是她宇文无恙要娶男妃,而是女帝要娶,彼时七贤者都在她身边,但是现在七贤者各有领地,是的,给女帝纳男妃,可是,她就是女帝啊!
回到了住处,她看着云黯然,心情糟透了。“为什么?”她问。
他冷静的站在那里,“我喜欢你时,你不是女帝,现在我即使知道你是女帝我也不想离开你,女帝应当怎样我知道,假如会因我一人让你陷入困境,我不允许。”
女帝看着天花板半晌,伸手摸了摸桌子,一抬手,扔出了门外。
女帝接见了几个参加甄选的少女,女帝回归,当君未央宣布神谕的时候,银芜上下一片欢腾,她是女帝无疆本人,谁也想不到的结果。
坐在王座上看着这几个或温柔或骄傲的女子,“诚如褚南小姐说的,银芜的制度是女子可以入朝管理政事的,你们可以向着这个努力,与你们比试,让朕觉得天下女人的未来可期……”
“谢陛下教诲。”一起的行礼。
“陛下,我有一事相求。”褚南秀莉大声说。
“讲。”她微微一笑。
“请您收回让云静央入宫的命令。”褚南秀莉说,她一怔。
“你还真是跟你的母亲一样的傻,”她叹气,“云静央和君未央是比褚南逸更加不适合女人托付终身的男人,褚南逸尚且可以为人动心,他们两个却只会为了胜利女神动心……”她看着底下眼眸坚定地少女,好吧,有什么资格说别人,自己还不是任性到想喜欢谁就跑去缠着,“我应了你了……”
“陛下,”天清觉得这很有损天威,“祭祀大人就在殿外,如果您答应了,他必定会问责于您……”
“叫他进来吧。”她苦笑了一下,她不可能为了别人的情史而多浪费脑细胞的,叫他们自己来吧。
“见过陛下。”臣子不行跪礼,云静央进来望了一眼褚南秀莉,她已经凄凄然湿了双眼,“臣来是为了家事,请各位小姐先退下好吗?”
“你的家事大抵就是朕的家事,朕的家事就是国家大事,不用避讳,说吧。”她看不惯这人欲擒故纵的坏毛病。
“日前陛下与臣弟不合,是因为臣弟要陛下纳臣为男妃是吗?”他抬头问。
“那又如何?”女帝脸色阴沉。
“听臣弟所说,时至现在陛下对臣弟仍是不愿谅解,陛下已经身怀有孕,还请多保重,不要再生气,如果陛下对于当日的允诺后悔,大可赐死臣,毕竟后宫没有后妃先行离去的先例,臣没有褚南废皇后那样的魄力,若陛下看臣不入眼,请赐臣下一死。臣的自尊不允许自己在被陛下拒绝以后还可以苟活于世。”他直视着女帝,女帝看着这个少年,突然心中的厌恶就少了一分,她想起了君未央,那个彼时手按长剑一步步走上来的少年,位极人臣的决心,献身天下的狂傲,玉石俱焚的决绝,君未央真的把他教的很强大。这些自命不凡的臣子,总是想影响帝王,自喻千古一人,从不嫌脸皮厚,也不嫌累,一生都奉献给那虚无缥缈更加美好的世界,不管对不对。
褚南秀莉苍白了脸,他在影射她的母亲,她最敬爱的母亲,女帝看着这个少女,云静央给她了最残忍的仁慈,一刀两断了么?
“如果你是要黯然恨死我,我不怕。”女帝平静的说,挥手从帘子上扯下一条白绫,“如你所愿。”
云静央轻轻的笑,捡起白绫,一步步的退。
“你师父大概没有告诉过你吧,彼时朕为了跟那个人在一起,不要说自己的命,连那个人的命都可以牺牲,你以为我会姑息你吗?”女帝冷冷的笑。
“我记得那时,身体融化的时候……”云静央悲哀的说,他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记忆,让他也开始混乱了。“你还是要杀死我……”
过去还是现在,回忆还是灵魂,我还是他?这个声音一直回荡在女帝的脑子里,令她几欲疯狂。
“够了,回去带黯然一起进宫。”女帝阴冷的说。
天清一下扶住了她,“陛下,保重。”他松了一口气,他的刚直没有一丝柔软的女帝陛下,因为那人有了弱点,他只怕她被折断了灵魂。
“你的母亲很勇敢,一对一的爱情对于我们那里的女人才公平,褚南逸在这方面是个人渣。”待云静央出去以后她跌坐在王座上突然开口,“如果你的母亲一开始爱上的就是信良多好,那时他爱慕着你的母亲,愿意为了心爱的人付出一切,可惜错过了就什么都不再有了。”女帝轻声的说。
“陛下……”褚南秀莉惊异的开口。
“朕也做错了事情,当时什么都没有提醒你的母亲,包括褚南逸的心思,还有信良的心思,朕都该说一下的,但是彼时朕自己的感情也自顾不暇,没有帮到她。”她眼眸空茫,“皇帝哪里有可能实现一生只爱一人的誓言,那样的誓言只有傻瓜信良才会记得,褚南逸是好皇帝,他并没有对要私奔的皇后和爱将赶尽杀绝,逼信良结婚或者已经是他妥协的极限。他也曾爱过一个人,胜过爱自己的国家,但是那时他已经不年轻了,他只是过了那个年纪,并不是不爱……他也很可怜……”她低低的笑了,“朕跟你们说这些,只是想说,政治很残酷,不只是平民,皇帝皇后,将军也未必可以得偿所愿,即使风流不羁如秦皓澜还不是在最幸福的时候失去了皇兄,那位陛下,一生为了太平努力,却驾崩在了盛世来临之前,在历史的洪流之中,没有人能够怡然自得,垂钓江上。”
“皇伯父他对陛下您……”褚南怡江忍不住开口道,她常常见到她那个无所不能的伯父看着她的画像喃喃。
“他对朕能怎样?前几日我们重逢,他说这是我与陛下的时代,我回答,朕与陛下同感。”她笑,“仅此而已,已是帝王相互能付出的感情的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