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趣缺缺》蒙小朦

51、哲理

　　舒雨雨见到裴明书的时候，裴明书还在手术室里，等了好久，出来了，麻药的作用还没散去，还在睡着。
　　裴行攸也赶来了，见到舒雨雨的时候一瞪眼——用膝盖猜都猜得到，裴叔是为了见雨雨才深夜驱车出行，出事就是舒雨雨的责任。
　　舒雨雨不搭理他，还在裴叔的病床边坐着，脑袋趴在床沿，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还没醒来的裴叔。
　　“雨雨，”舒妈妈拉了她的手臂，“他家里也来人了，你就跟我回去吧。”话语虽然还算温柔，但是语气却是命令的，一旁的舒外婆走了出去——一会还得吵起来，她年纪大了，不想听，累。
　　裴行攸也开腔了：“是，我在这里就可以了。”
　　左右夹击，舒雨雨讨厌裴行攸的瞎搅和，她很直接地对妈妈说道：“我不回去。”
　　“你！”舒妈妈想发作，碍于这还有个孩子，而且裴明书还昏迷，她只能压低了声音，“你听话，赶紧跟我回家！”重重地咬着回家两个字。
　　舒雨雨站起来，但是没有顺从妈妈，而是认认真真、一字一句道：“妈，我说了，我不回去。”
　　她的声音不算大，可是语气的坚定不容置疑，就连一旁本来想瞎搅和的裴行攸都微微一愣——看来这母女俩要杠上了，他一个外人还是闭嘴的好。
　　舒妈妈火气蹭蹭直往上冒：“舒雨雨，你不回去，今后就不要再回去！”
　　舒雨雨却只是冷冷一笑：“今天，我也说清楚，我就是爱裴叔，我就是要嫁给他，就算他是我叔叔，我也一样嫁给他！”
　　她早就这么打算了，早就想这么说了，可是一直压在心底，今天总算是说出口！
　　此话一出，惊得裴行攸都回头看着她们——从他这个角度看，只看到舒雨雨的后脑，以及舒妈妈的脸——
　　舒妈妈的脸色唰的变得惨白。
　　裴行攸觉得今天他真是，要不就亮瞎了眼，要不就“振聋发聩”，舒雨雨竟然如此坚决，大大超乎他的意料。
　　舒妈妈的嘴唇都颤抖了：“我怎么生了你这样的女儿……”
　　“这才是你的女儿，为了一个男人不顾一切，不是吗？”舒雨雨的脸色倒是比妈妈平静，她今天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伤害到妈妈，然而她必须要说。
　　因为她要和裴叔在一起，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念头。
　　她放低了声音，也尽量放平了语气：“妈，我会和裴叔去做DNA鉴定——如果你觉得需要的话。但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要和他在一起，就算不能结婚，就算不能生孩子。我第一个爱上的男人是他，我也不想再去费心费力爱上第二个，至少目前，我非他不可。”
　　她说的是“如果你觉得需要的话”，这话的意思就是无论如何她都要和裴明书在一起，所以DNA鉴定对她来说无所谓。如果妈妈认为想要通过DNA鉴定让她死心，她可以去做，但是不会死心，无论结果如何。
　　裴行攸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舒雨雨的背影——她怎么能这么坚定？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舒雨雨是一个简单的女人，简单的女人就容易在家庭的压力下放弃，现在才发现，越简单的女人越直接，越不会轻易放弃。
　　母女俩对峙着，舒文玉首先转身离开了这里，没说一句话。
　　舒雨雨看着妈妈和外婆离开，心中像是崩塌了一块，整个人都疲惫下来。但她没空去想更多了，回身在床边坐下，就这么看着昏迷的裴明书。
　　裴行攸站在一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暗暗叹了口气，说道：“舒雨雨，你先在旁边的病床上睡觉吧，我照看裴叔。”
　　他说完了，却得不到舒雨雨的回答，有点诧异，转头去看她——
　　她却只是直愣愣地看着裴叔，充耳不闻。忽然，她自言自语道：“他疼不疼？”手臂都骨折了。
　　裴行攸哑然，他没有回答。他知道舒雨雨不需要他回答，她现在就是在自己对话自己。
　　过了好一会，舒雨雨忽然清醒了，对裴行攸说道：“行攸，你打电话给左东说一下裴叔的情况，让他明天过来一趟，。”裴叔肯定有很多事情需要左东处理，明天要是左东找不到他，一定很着急。
　　她补了一句：“让左东先别把裴叔的情况说出去。”不希望裴叔被打搅，他需要静养。
　　裴行攸微微一怔——舒雨雨现在怎么这么自觉了，这行为这态度好像已经是他——嫂子了。他有点别扭，但又知道舒雨雨说的没错，于是就陶出手机开始寻找左东的号码。

　　裴明书醒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舒雨雨沉睡的小脸蛋，就这么趴在了床沿边，嘴唇嘟嘟的。
　　他一愣，动了动身体——别的部位没问题，但是手臂——他知道，肯定是骨折了。
　　想起来了，他昨晚——出车祸了。
　　看外面的天色，现在已经是清晨了吧？裴明书没有叫醒雨雨，就这么歪着脑袋看她——他的小宝贝儿。
　　昨晚她一定很惊慌，都怪他，太心急，天黑路滑的，这才出了车祸，惹得他的小女孩儿都担惊受怕。
　　舒雨雨睡得并不沉，这样趴着能睡得多沉？朦胧中感觉到有人在看着她，是谁？
　　她睁开了眼，正好对上裴明书的眼。
　　“裴叔？”她喃喃道，他醒了？
　　“雨雨。”裴明书低声唤她，“辛苦你了。”
　　辛苦？不，一点都不辛苦！舒雨雨想说话，可是话还没出口，眼泪已经涌上来。
　　裴明书皱了眉头：“雨雨，千万别哭，你哭，我就难受。”他想爬起来，但是力不从心。
　　舒雨雨赶紧上前：“你别动。”
　　裴明书看她不哭了，这才微微放心，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行攸知道了吗？”
　　舒雨雨指指一旁的小床：“睡着了。”
　　是呢，裴明书转回头，用没有受伤的左臂抚摸她的脸颊，两个人相对无言。但在此刻来说，任何的言语都是多余的。
　　爱意在两人的眼里滚动，也不知道是谁先主动了，一场缠绵的热吻就这么展开了。
　　他俩浑然不知，一旁的裴行攸已经醒了，只是不想出声罢了，此时此刻看两人吻得难舍难分，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舒雨雨立刻终止了这个吻，一看裴行攸，还在睡呢，但是她知道，这小子已经醒了，所以提醒她不要在医院太放肆，提醒完毕了就继续装睡。
　　她收回视线，轻声对裴明书说道：“裴叔。我昨晚已经跟我妈妈说了，我要跟你在一起，无论结果如何。”
　　裴明书的心一动——他的宝贝儿如此坚持，他怎么能不心动？
　　舒雨雨小狗一样地看着他，可怜兮兮：“我妈妈说，不让我回去了。”
　　裴明书抚摸她的脑袋：“有我在呢，我养着你。”
　　两个人浓情蜜意，各自轻笑，一旁装睡的裴行攸觉得自己不仅应该是瞎子，还应该是聋子。

　　舒妈妈一夜没睡好，她能睡好吗？雨雨昨晚的那一番话已经表了决心，把她这个当妈的心都伤透了，把她这个当妈的面子都驳没了。
　　雨雨现在，肯定是在医院守着她的裴明书，浓情蜜意吧？
　　舒妈妈气得摔枕头——还真是她养的女儿！
　　她摔了一个不爽，又拿了抱枕瞎扔，这一扔，正好扔往门口，正好舒外婆推门而入——
　　“哎哟！”舒外婆没有提防，老花镜被撞歪了。
　　“妈！”舒妈妈吓了一跳，赶紧下床去扶她的老妈子。“您没事儿吧？眼睛伤着了吗？”
　　舒外婆一把拍下她想要查看的手：“一个枕头，能伤得了什么？”
　　她看着自己的女儿：“最伤人的，是人心。”
　　舒妈妈扯了扯嘴角：“是。”雨雨可是彻底伤了她这个当妈的心。
　　舒外婆恒了一身道：“是什么是？谁伤了谁你自己可要弄清楚——去吃早饭了。”说完了，就往外走。
　　舒妈妈跟在她身后，讷讷道：“妈……”
　　舒外婆很有范儿地制止了她说话，哼哼道：“我说过，当年如果我和你爸爸也这么做，你恐怕反应比雨雨更激烈。有些话我要告诉你，被动是地狱，主动是天堂，可别为了逞一时之气，到头来被迫接受，那更难受。”
　　瞧瞧这话，被动是地狱，主动是天堂，说的真有点哲理。
　　舒妈妈沉着一张脸，脸上除了纠结，还有不甘心，更有那么一点点的后悔。她低声道：“雨雨不会真的不回来了吧？”她昨晚撂下了狠话，现在后悔了。
　　舒外婆懒得搭理她，自己说出的话就要自己负责。
　　舒妈妈忽然一咬牙：“她要是不回就别回了，我也懒得搭理她！”她倒要看看，雨雨能撑多久？！
　　前方的舒外婆回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爸昨晚睡得死沉，还不知道这事儿呢，你自己跟他交代吧，我是一个字也不会说的。”
　　跟爸爸交代？舒妈妈头皮一麻，这不是个好差事。即便她现在觉得自己很有道理，但还是很害怕老爷子——这个家，谁也惹不起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