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刺猬小姐的刺（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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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车子已经停在校门口，门卫室亮着灯。
司机转过身来问：“要开进去吗？”
时晞看了眼徐沉光，他没有表态。
“要开进去的，请等我一下。”时晞快速地思忖了一下，不再搭理徐沉光，转身就要下车，徐沉光突然按住了门把手。
时晞一怔，没好气地说：“徐老师，这对你而言并没有什么损失，但对我而言，却是一个学期的奖学金。”
徐沉光侧着身，冷冷地瞧着她：“你既然不需要助学金，奖学金又何必要呢？”
两人僵持不下，时晞无奈地望着他。
司机看着这样的情况，忙打圆场说：“这位老师，你就帮帮这个学生吗，现在赚钱不容易啊，何况她一个小姑娘打工就更不容易了啊。”
显然，司机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时晞甩了一个冷眼给徐沉光，徐沉光却沉着脸一言不发，手半分也没有移动。
“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没有回答她，反而问：“你为什么不想在学校里工作，非要外出工作？”
时晞因周绮的事而讨厌他，听到他这么问，更讨厌他了。
她向来不喜欢别人窥探她，所以她的八个心理医生或者心理师最终放弃了她，他们都忍受不了她的一问三不答。
她皱眉，神情中有些妥协的意味，片刻后回答：“我不喜欢在学校里工作。”
这个回答似乎与没答一样，徐沉光却松开了手，时晞立即打开车门下去。
不喜欢？
很多人习惯用这三个字来敷衍，但徐沉光却觉得她这话未必是敷衍。她有很明显的抗拒意识。
透过车窗，徐沉光可以看到她的背影。
她站在门卫室的大窗口前，说话时，身躯笔挺，手垂在下面，握着空拳，偶尔拳缩紧，偶尔松开。
她在编织一个谎言。
司机笑嘻嘻地说：“她是你的学生。”
徐沉光微笑着点头，心底却补了一句，不仅如此，她还是我的病人。
时晞很快回到车上，大门如她所愿的开了，车子一路开进去，开到了女生宿舍楼前。
时晞从包里拿出钱包，徐沉光伸手阻止：“我来付吧。”
“不必。”她习惯AA制，不论和谁都如此。在她看来，和别人的关系，表面可以很好，却必须止于金钱。
徐沉光也没有坚持，看着她付了钱下车。心底倒叹了声，她看上去，很冷静，很淡然，但内心又异常执拗。她将太多事深埋心底，让别人以为她很好，可是其实她并不好。
果然很难治，难怪他的师妹会将她的个案交给他。
他一向喜欢挑战。
时晞向宿管员阿姨求了老半天，这才得以进门。
这位老阿姨虽然放她进了门，可嘴里却不断的唠叨着：“别光顾着和男朋友谈恋爱，学生以学习为重！”
时晞窘了，阿姨刚刚一定是看见，可事实却并非眼见那样，时晞觉得自己实在是很无辜啊！
“你们现在这些孩子啊……”
时晞笑嘻嘻地说：“是，是，是……”“是”了几声后拔腿就跑。
老阿姨愣了愣说：“唉，我还没说完，你跑什么啊……”
时晞边跑边嘀咕：“我不跑难道等被你口水淹？”
时晞跑回宿舍，这个时间段，宿舍里的人都已经入睡。
她没有开灯，同平常一样进洗手间随意的弄了一小会儿，然后摸黑上床。今夜，对面的床上没有人，时晞顿时觉得空落落的。
周绮的事，她知道并不全，可周绮今天发生的事，很有可能是因为她昨夜说的话。繁忙的工作令她忘记了许多事，可一旦歇下来，她又不得不思考。
她责怪自己，悔恨，然后痛苦。
大概是强迫症的一种，她苦笑。很快她的病历上又会多一种病症。病历越来越厚后，最终她会不会被诊断为精神病？
又或者，她其实有被害妄想症。
时晞总认为她的心理师或者心理医生太过小提大作，她哪里是有病的了，明明只是因为身体不健康罢了。
漫漫长夜，她时而害怕，时而担忧，各种情绪都经历了一遍，最终吃不消了，目光又落在了那白色的塑胶瓶上——
安眠药。
她所有的心理治疗师都反对她吃。她告诉他们，她已经不能没有它了。他们对待她这种情况唯一的方法就是不再开药。
她对安眠药上了瘾，无法离开，每天夜里都在纠结要不要食用。到最后，忍不住，只能吞一片。
这一夜，因为药物的缘故，她睡得还算妥当。只是朦胧间又回到了接到父亲死亡通知电话的那一刻，不知为何，那一刻，她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那天天气睛好，她正在厨房煮咖啡，黑色的咖啡一点点从咖啡壶里流出来，有几分自乐感。座机也是在这个时候响的，她汲着拖鞋去客厅接。
对方的说话非常得体以及简洁，她只觉得脑里一阵又一阵的“嗡嗡”声，听筒自手中滑落，地板上有沉闷的响声，厨房里，咖啡已经煮完，又是一阵鸣叫。
她突然脑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对方觉察到了她的异样，轻缓地说了一句：“节哀顺便。”声音从地上传出来时，已经变成了细弱的几个音节。
画面转得很快，那天她去银行取钱，面包车在她面前迅速开过，她恍了恍神，人已经被抓起了车里。
潮湿阴冷的废宅，男人们喝酒打牌，老旧的电视机呜呜地响着，如同老女人的哭声。有一两只酒瓶被甩到了地上，烟气朝她汹汹而来。
那一刻，她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害怕。
警察破门而来时，她被扯开蒙着眼睛的布条，废宅顶上破了个大口子的天窗里射进一阵强光。她一下适应不了，细眯着眼睛。
有人喊：“别再动了，再动我就开枪了！”
话还没说完，枪声响起时，她的心口一下子抽紧，脸上被弹了许多血。那时，她并不知道自己脸上的是血，她只是本能的伸手去摸自己脸上又腥又热的液体。
她被那些血吓得连呼吸都困难了，就在这一刻，她自然而来的醒了。
钟琪琪一向起得早，早已经去上课了，朱晓蓓正急急忙忙地整理上课用的东西，见时晞醒了，也没抬头，只急切地说了声：“时晞，下午一起去看周绮吧。”
时晞被自己的梦吓得一声冷汗，喘着气低低地应了一声。朱晓蓓觉得她的声音奇怪，抬头看了她一眼，她立即拿被子将自己裹住。
“时晞，你怎么了？”
“没……没事，你不是急着上课吗？”
朱晓蓓一听到“上课”两个字，急了，随手抓了包就说：“不和你说了，待会我和琪琪在校门口等你啊。”
时晞点了点头，就听到门“咔”一声。
宿舍里一下就静得毫无声惜，时晞松了口气，怔怔地坐在那里。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么，明明显前毫无危机，可心里总觉得有一根刺在不紧不慢地刺进她心里，是一种缓慢的疼。
周绮在天台上虽然被拉住了，可手臂在拉扯的时候折了一下，不得不留院观察。
下午，时晞和朱晓蓓、钟琪琪三个人，在校门口碰了头，坐公车到医院。朱晓蓓认为不能空手而去。
时晞点头：“如果空手去的话，显得我们太没诚意了。”
于是，她们在医院附近的水果店，合钱买了一个水果篮，随后就一起去了医院。
朱晓蓓向来讨厌医院那寂冷的气氛，一路上不断的唠叨着：“要不是为了探周绮，我才不来呢，这地方又阴暗又恐怖！”
钟琪琪笑了下说：“要真是这样，那医生和助理怎么办？”
朱晓蓓一时无话，时晞却默默地说：“谁让他们不好好学习的。”
钟琪琪和朱晓蓓讶异地看着时晞，时晞很淡定地说：“少壮不努力，老大混医院！”
“噗……”
朱晓蓓和钟琪琪一同笑了。
钟琪琪拍了拍时晞的肩说：“你少壮太努力了。”
时晞抬头一笑：“那是！”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刺猬小姐的刺（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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