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F]惘然记》花满池塘

1、1-end

　　星期五
　　将桌面上铺开的卷宗收拾好锁进保险柜，茶杯、笔具一众散碎物件放归远处，草稿、便签丢进碎纸机，该放弃的，便放弃掉，留着既占了空间，也是徒然。
　　16：55分，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米色休闲外套，更显肤色白皙，对着洗手间的镜子略微整理下仪表，决不能显得憔悴，尤其是今天，尤其是对着那个人。

　　手指从一尘不染的办公桌面上划过，手掌大小的金属相册上，他拥住一人，笑得恬淡而幸福。指尖顺着相片轻轻触摸，最后停留在那人春冰般剔透的面容，流连不已。相片的一角，黑色水笔留下的墨痕：Tezuka and Fuji。
　　追忆似水流年，往事如烟，竟然淡得不留痕迹，如今想起，只是惘然。

　　刚刚打算拿起放在桌上的公文包，办公室的门便被大力的推开，略年长的女子风风火火走进来，迫不及待的宣布“好消息”：亲爱的Fuji，你的帅哥来接你了。
　　这是他的女秘书凉子，三十几岁的两个孩子的母亲，聒噪而八卦，在他眼中却是可爱。或许他的眼光一向有问题，就如同某人所说：你的眼光果然与众不同……
　　还没来得及扬起微笑，母性泛滥的女子冲上来拿起公文包塞进他的怀里，催促道：让帅哥久等可是暴殄天物的哦！
　　无奈的笑着拎起皮包：往日我等他那么多，今天就让他多等一会儿又何妨？
　　再说，原本也未约好的…………

　　出了大厦，停车处一人立在车旁，黑衣黑裤，未着外套，望望天上黑云压城，Fuji心说怎不穿件外套，转念却又笑自己太傻，Fuji Syusuke，都到这份上了，你还操什么心！
　　几步走过去站定，那人一向淡定的脸上写着些许的烦恼，心中不由得吐吐舌头，自己在他心中总归有些地位，不然不会这样烦恼。再想了想，终于还是退后两步，拉开一些距离。再看那人，双眉却又聚拢了几分。

　　“为什么？”他终于开口，却似费尽力气。
　　“我怕离你太近，会后悔”，他微笑着，眉眼弯弯，一如往常，却故意误解他的问话。从前的Fuji Syusuke，眼中只有Tezuka Kunimitsu和这个人的事无巨细，却唯独看不见自己。而如今，他愿主动拉开距离，只为还两人一个喘息的空间。

　　“一起吃晚饭”，Tezuka似是已经放弃猜度天才的想法，更何况眼前这个人，行事往往出人意表。
　　“嗯？不加班？不外勤？”Fuji的眉毛挑起，半仰着头问，表情竟有几分俏皮。
　　Tezuka是警察，司职重案组，深受上司赏识，一年下来，加班和外勤不知有几许天，共进一餐的机会竟然少之又少。
　　“Fuji……”Tezuka的脸上显出一丝歉意，眼神游移了下，淡定的表情下有着小小的理亏。
　　“嗯？说罢，我不怪你”，同居三年，Tezuka有事的时候眼神的微微游移，瞒不过他的眼睛。
　　略微高挑的身材稍稍移动，露出副驾驶车窗，一个少年蜷在上面静静的沉睡，大半个脸庞遮掩在球帽的下面，安静而自在。

　　“一个案件的涉案人”，Tezuka简单的解释，想了想又补充道：“他父亲被杀了，现在无家可归”
　　Fuji为之莞尔，和Tezuka同居三年，聚少离多，却连顿分手宴也要公事打扰，世事不过像是一场笑话。
　　耸耸肩表示不介意，心里却再没半点犹豫了。

　　法国菜，红酒，还有悠扬的提琴，或许是顿浪漫的晚餐，如果不是分手宴，也没加上第三者的话。
　　餐厅里的各对情侣，竭力维持着礼貌而不投以好奇的神色，而少年也完全没有当电灯泡的自觉，埋着头专心的拨弄法国蜗牛上的触须。

　　“呐，Tezuka，我们已经多久没这么吃过晚餐了”，Fuji呷了口红酒，状似不在意的问话，难掩心中的苦涩。
　　“五个星期零两天”，Tezuka干脆利落的回答，倒让Fuji小小的吃了一惊。
　　“我以为你不知道”，Fuji正色道，“这会让我觉得我应该考虑一下分手的建议是否冲动”。
　　Tezuka放下刀叉，说：“我说过，我不适合你”
　　三年前，Fuji提出同居，Tezuka便莫测高深的这样回答一句。彼时Tezuka和Fuji之间并非全无好感，Fuji以为同居迟早会让这段感情水到渠成，只是Tezuka早已料到了这样的结局。
　　Fuji心思的玲珑百转，算计精明，诸多花样层出不穷，时时刻刻想要爱的明证，不证明便不安心，多疑乃是律师通病；而Tezuka的感情却单纯而集中，他要的是一份单纯而笃定，感情一旦确定便再无他顾，爱了就是爱了，自然不会再花心思在“爱与不爱”上纠缠不休。因此 Fuji的百转心肠，用到了Tezuka的身上，却是毫无作用，久而久之难免承受不住，并非Fuji不长情，也并非Tezuka薄情，实在是两厢性格相差太多，不合适而已。
　　Tezuka或许早已看到结局，才在劝说天才无效之后选择坚守在喜欢的尺度，而Fuji，尽管亲手主导了开始，却无法控制其结局。
　　“只不过我现在才知道”，Fuji的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微笑，谁说Fuji Syusuke是个天才，明明是后知后觉，迟钝的可以。
　　“Fuji……”，Tezuka伸出手去，越过餐桌抓住Fuji的手，熨贴得掌心温度，让他一瞬间的恍惚，觉察到Tezuka担忧的眼神，Fuji这才发现自己死死的抓住餐叉的指节已经泛白。
　　“放心”，Fuji松开手指，顺势摆脱Tezuka令人留恋的温暖手掌，抬头给Tezuka一个示意没事的微笑“我不会冲动的，别忘了，我是专门做刑事案件的律师，故意伤人罪很重的”，既然不能留，那么就不要再给自己动摇的希望了，那样，即使如我，也会忍不住后悔，后悔做出离开这样的决定。

　　“Fuji”，Tezuka的眉宇间云淡风轻，一如三年之前。
　　“嗯？”Fuji挑高了眉，等他的回答。心里却惴惴不安起来，三年的结果，或许就在下一刻揭晓。
　　“你做的鳗鱼茶很好吃”，Tezuka的脸上，一片的坦然，令人绝望。
　　“谢谢”，Fuji举杯致意，笑如春光。

　　既然得不到，那就放下，痛则短痛，他Fuji Syusuke也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缺了谁谁都能活。

　　拒绝了Tezuka免费司机的提议，Fuji站在街边等Atobe来，刚下了一场秋雨，晚风吹得身上阵阵的发凉，不由得连打几个重重的喷嚏。心说早知道便抢了Tezuka的风衣来，好歹当初也是他掏的钱啊。
　　正想着，一件风衣便劈头盖脑的丢过来，大少爷华丽丽的嗓音随之响起：
　　“Fuji Syusuke！你最好有能说服我的理由”，本来和情人巫山云雨正入佳境，结果被这损友一通电话十万火急的叫出来。明眼人都看得见Atobe的背后怒火腾腾。
　　“小景真没良心，我失恋了啊”，Fuji摆出一个泫然欲泣的表情，希望博得这长期饭票的几滴同情。
　　“笨蛋，终于想通离开那个木头了吗？” Atobe怒火稍霁，没好气地说。“早都说了你们不合适，非得亲身求证撞得满头包才肯认错”
　　Fuji哑然，难不成全世界都看得清楚，却只有他Fuji Syusuke一头撞死在豆腐上郁闷得心甘情愿？想这三年下来，Fuji Syusuke不再是Fuji Syusuke，Tezuka Kunimitsu却还是Tezuka Kunimitsu，心中不由恼怒，想想到底意难平，忍不住抓住身边人的手臂一口咬了下去。
　　“啊啊啊！Tezuka Kunimitsu，你属熊的啊！！”完全和华丽不沾边的凄惨叫声回响在东京某条街道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