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境之南·遗失金三角》米提亚mitiya

28、打道回府

　　、第二十八章
　　晚上，躺在客店房间里并不怎么宽大的木板床上，李吉儿有些辗转反侧，伊诺最后说的那句话给她的震撼实在太大。她是知道吸鸦片的人烟瘾犯了是什么样子的，一想到伊诺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天，太残忍了！
　　周景棠轻叹一声，翻身将睡在里侧的李吉儿圈进怀里，让她头枕着他的胸口，抱紧。这段时间，她已经不排斥被晚上睡觉时候被他抱了。
　　“别想太多，”他出言安慰她，“她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么。”
　　李吉儿的声音闷闷的：“鸦片虽然厉害，但是还是能戒掉的对不对？”
　　“纯度不高的没问题，她也才吸了没几个月时间。”还有一句话他留着没说，看那个女人的样子，绝不是一般鸦片那么简单。但他不想让她太过担心。
　　“她有没有说为什么会到勒美镇来？”
　　李吉儿摇摇头：“我问她了，但她说了自己被喂吸鸦片以后，就什么都不肯说了。可能她有什么熟人在这里吧。”
　　他“嗯”了声，按下她仍不安分地乱动的小脑袋，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李吉儿便去找伊诺，想着要给她找个医生看看，嗯，这里是称郎中的。
　　她一向随意惯了，在周景棠那里又不用拘什么规矩，所以，也没敲门，就进了伊诺的房间。
　　“伊诺，我带你去看医……咦，你在吃什么？”
　　也是李吉儿赶得巧，刚进门便看见伊诺坐在床边，把一粒黑乎乎的小丸子往嘴里塞。
　　伊诺不防被人撞见，一时惊得跳起，又剧烈咳嗽起来，想是小丸子卡在了喉咙里。她匆忙跑去桌边倒水喝。
　　“你去看过医生了？这药是医生配的吗？不是的话，土方子可不能随便乱吃啊！”
　　伊诺忙着应“是”，只是一双眼睛却是不安地四处瞟。李吉儿知道她心思单纯，心里是埋不住事情的。
　　“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我昨天没有说实话对不对？”她也不是傻的，伊诺昨天说的话确是漏洞百出，别说周景棠了，连她都看得明白，怪不得昨天晚上他都没发表什么意见。
　　伊诺飞快看她一眼，似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想说又顾忌。
　　李吉儿鼓励地看着她。
　　终于，伊诺鼓起了勇气，“其实，我……”

　　“……我要见他……让他出来……”
　　“……出去了……”
　　外面走廊上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尖利的女声夹杂着男人的声音，听得人一阵心烦意乱，也成功打断了伊诺要说的话，并且把话直憋回了肚子里。刚才打的是伊诺的措手不及，现在，这股气被打断，伊诺仿佛是明白过来什么，只一个劲儿掉眼泪，却是怎么也不开口了。
　　李吉儿懊恼，气全撒在那搞破坏的人身上。

　　搞破坏的原来是此刻应该在山上青云帮大本营里的丽娜。她去找周景棠，才知道人家下山了，便想着这是个与他相处的好机会，也不去只会自己的大哥，偷偷躲进下山采买的车里就混下了山。
　　“丽娜小姐，您怎么来了？”却是刚从外面回来的孙武，听到响动，赶紧走了过来。
　　李吉儿翻了个白眼，还能干嘛来了？找男人来的呗。
　　丽娜正眼也不看孙武：“阿棠呢？”
　　“二爷出去办事，这会儿还没回来。”
　　“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二爷的行踪我们哪敢过问呐。”
　　丽娜狠狠瞪了孙武一眼，却也拿他没办法，这个人跟惯了周景棠，早就练成了软硬不吃的本事。突地，丽娜眼尖扫到悠闲坐在屋子里喝茶的李吉儿，那房间分明就是周景棠一贯睡的。
　　这还得了，当下发起做来。
　　“这个女人怎么会在这里？！”她指着李吉儿，口气像足了把丈夫与小三捉奸在床的原配夫人。声音吼得不是一般性得大，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李吉儿不理她，自顾喝茶吃点心。跟这个女人吵架？她又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孙武还是那句话：“二爷的事小的不敢过问。”身子却是不着痕迹挡在了门口。开玩笑，她大小姐要是一个没忍住鞭子随便拿出来挥几下，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的可是他！
　　到底是年轻的女孩子，这么明显被人挤兑着，生气是肯定的，孙武低头看脚尖，只当看不见大爷妹子那张气得煞白的脸。嗨，大爷是老板没错，可是显然地，周爷更可怕。

　　“听说你把丽娜气跑了？”周景棠一回来，手上的包袱一甩，便靠到了李吉儿身旁的竹塌上。
　　李吉儿眼观鼻鼻观心，咬一口他不知从哪来弄来的芒果，道：“别冤枉好人，从头到尾我可一个字都没说啊！”
　　“她从小没了爹娘，只一个大哥疼她，脾气大了点，你别往心里去。”
　　“她没爹没娘，就可以欺负有爹有娘的孩子啦？再说，我爹娘也不在身边啊！”对啊，这辈子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到爸妈了。不是没有想过现在去找他们，先撇开从这里到中国的困难不说，真到那个时候，她有勇气站到此时还是十几岁孩子的爸爸妈妈跟前，说，我是你们的女儿吗？而且，爸爸妈妈是要在十多年以后才会认识彼此的啊！想到这里，鼻子一酸，眼睛也红了。
　　“怎么这么爱哭？好了好了，别哭。我话还没说完呢，我没非要你让着她，她脾气暴躁，又会使鞭子，我是怕你吃亏。”
　　“那我会生气啊！你不知道被人欺负是会生气的吗？”
　　“嗯，那你逮到机会就欺负回去，记得带上孙武，出了事我担着，怎么样？”
　　李吉儿被他的样子逗乐了，方才的惆怅消了大半，无论她在哪里，爸爸妈妈都是希望她过得开心的吧。
　　“那，你剥芒果给我吃。”这里的芒果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味道不错，但皮太厚，她刚才剥了一个，手就生疼生疼的。
　　“……”

　　李吉儿背着背包，哼哧哼哧行在崎岖的山路上。突然，一阵奇特的“多重”吠叫从天空中传来。李吉儿下意识抬头去看，只见一大群雁群自头顶飞过，显然是南飞避冬来的。它们看起来飞得很低，队伍也不是很整齐，“人”字队伍行的尾巴，一长一短，差别很大。而在“人”字群的中央还飞着一小群，像被保护着一样。那一小群，看上去体形要小一些，应该是它们的孩子吧。
　　李吉儿觉得这份景象异常动人，大自然是仁慈的，她给了这些弱小的生命顽强的意志，并借着它们体现一切的爱与美善。
　　“怎么了？”周景棠伸手要去接李吉儿背上的大包。
　　李吉儿摇头，不知为什么，今天就想背着这包，不背没有安全感。
　　周景棠也不勉强她，目光却是再也没离过她的脸。
　　“有什么好看的，真是没见过世面！”丽娜忍不住酸了一句，对他们自小生活在这里的人来说，看见燕子在天上飞，就跟每天吃饭睡觉一样正常，她实在想不通竟然还有人能对着看得发呆，还露出那么——好看的表情的。没错，就是好看，她有些别扭地想。
　　怪不得有人看得都挪不了眼了。
　　大概早上十点左右，他们就出发回去了。临路上遇到了正等在岔路口的丽娜和郑莹。丽娜借口两个女孩子独自走山路不安全，坚持要跟周景棠等人一起走。这本是无可厚非的，但是郑莹怎么也在这里？
　　郑莹笑得毫不扭捏：“大当家请我去过节。”
　　大当家对郑莹有意思，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所以，对她要一起上山，众人都没有什么异议。
　　李吉儿转身去看跟在最后面，与孙武等人走在一起的伊诺。伊诺走得战战兢兢，几乎是走一步跳一步，好像深怕身后的男人们一个不当心踩上她一脚似的。她的脸色愈发不好看了，李吉儿心下大为不忍。伊诺是那种一辈子也没见过几个男人的女人，此刻，对着这么几个面无什么表情的大老爷们怕已是她的极限了吧。但是，没办法，这里不是由她说了算 ，能顺带捎上她一起回去，据说已经是破了大例了。
　　此时已是暮色西沉，众人吃的都是早午饭，肚子早就饿了。周景棠便令大家稍作休息，吃饱了再上路。这里离山上青云帮大本营不到二十里路，等于说是半只脚踏进了自家大门，众人的神情都是放松的。
　　路上吃的干粮都是便于携带型的，再加上路上只是将就一餐，回去自然有好吃的，因此只有些寡淡的馒头，硬得跟石头一样的烧饼。丽娜在山上时候是娇养惯了的，哪要吃这个？宁可饿着肚子不吃。郑莹也只咬了一口白馒头就放下了。伊诺则是抱坐一团，不敢吃。
　　李吉儿包里自然是有好吃的，但她看着最辛苦的周景棠、孙武跟另外两个男人都不声不响地啃干馒头，罪恶感生出来了，再馋也不能这个时候吃。
　　她想了想，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罐子，里面装的是她从镇子上买来的牛奶，她本来想多买点的，但老板也就这么一点儿。这里的人不喝牛奶，养头奶牛也只给刚出生的婴儿应急着喝。这一罐还是老板自己家里的小娃娃喝不掉，他拿出来碰碰运气的。
　　李吉儿想着给每个人分一点儿牛奶喝，以她的经验——馒头泡牛奶滋味乐无穷。可他们一闻到奶腥味，马上皱起眉头掉转脑袋，说什么也不喝。李吉儿掀开盖子闻闻，很香啊！
　　果然是代沟问题。
　　周景棠把她拉过来坐下，让她自己吃。
　　孙武等人本来多多少少觉得李吉儿看着娇气，不明白自己老大怎么找了个这么难养的女人。此刻，见李吉儿那白馒头沾牛奶，吃得不亦乐乎，又见丽娜小姐她们却是动也不动，当下便对李吉儿大为改观。
　　关键时刻不挑食的才是好女人。看一个女人果然不能只看外表，老大，你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