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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四章 ...

  •   “刚才发生了什么?”卡洛斯把他逼到墙角,他和道奇·劳伦斯似的,总觉得拿出狮子般的气魄才能让人屈服。说真的,要让我因为害怕而发抖,起码他们得把自己想象成一头龙,如果他们的嘴里能喷出些火说不定我还会打个机灵,说一句:“真热。”

      “没什么。”我靠在墙边,低下头,使自己看上去顺从些。

      “警报响了,巡逻的狱警也都跑开了,然后你说没什么?”卡洛斯抓着我的头发强迫我抬起头。他没用自己的眼珠瞪着我,取而代之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他脑门上的伤疤。大概他自认为这比他那两颗眼珠子要吓人些。

      “史蒂夫,一个叫史蒂夫的狱警死了,被带走我的那个胖子开枪杀死了。”我把在道奇那会讲的故事又大致和他说了一遍,他怀疑我,和道奇一样,狐疑地打量我。我绞尽脑汁地表演着,期望能用细微地肢体语言说服他。这个过程非常痛苦,因为我开始为我的未来而迷茫,我真不知道我走出狄波拉监狱之后,该去好莱坞发展还是回到C城让亚当·托马斯尝尝被炸的滋味。

      “道奇就这么把你们放回来了?这不可能,起码得关一个人禁闭。”

      别说卡洛斯不相信了,我也不相信我就被这么轻易放了回来,道奇甚至没有多做盘问!

      唉,谁知道呢,兴许是他还没睡醒,等明早脑袋清醒了就把我和艾伦·托马斯都关禁闭了也说不定。

      我把自己的想法和卡洛斯如实交代,他终于不再纠缠于史蒂夫的意外死亡,“我再问你一遍,小子,你听仔细了,想清楚了。”他揪着我的衣领再次问我钥匙在哪里。

      我不知道,见鬼!我真他妈不知道那见鬼的钥匙在哪里?!!但是显然我不能和他这么说,我对卡洛斯一点都不了解,他的底细,他的背景,他从前干过哪些坏事。即使他在狄波拉监狱独来独往,得罪他对我也没好处,和他在这儿打起来,我可能会被关禁闭,被当成危险分子,或者,我一辈子都不能再呼吸外头的空气。

      我作出了和艾伦·托马斯一样的选择,就像他对珀西说得那样,我告诉卡洛斯:“现在还不是时候。”

      卡洛斯松开手,我们躲在巡逻的狱警看不到的阴影里,静静听着潮水声。我衷心希望这潮声来得更猛些,千万别让艾伦·托马斯那混球睡着觉。

      狱警的脚步声渐渐远离,卡洛斯从黑影中站起来,他从垃圾桶里翻出来我扔掉的巧克力纸,喉咙里发出含糊地声响。

      “桑尼什么都没说?”他转过头问我。

      他认识桑尼?他认为桑尼会在巧克力纸上和我说什么?等等,我把桑尼给我的那颗巧克力给了艾伦·托马斯!!!那家伙,那该死的家伙一定已经知道了什么!!

      这种感觉太糟了,要命的信息被艾伦·托马斯所掌握的感觉。我都不指望他会老实告诉我巧克力纸上的秘密,即便他告诉我了,这狗娘养的十句话里能有半个标点符号是真的我就谢天谢地了。

      对了,这是监狱长给我的巧克力,和桑尼给我的一样,这其中又有什么联系?

      卡洛斯坐在我的床上,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两条腿都在不安地颤抖着。他的脑袋左右摇晃,最后和我说:“明天下午放风的时候,到滑梯那儿,别被人发现。”

      可惜的是,我没能如期赴约。第二天早上我就被两个高个狱警带进了禁闭室,他们说那是因为我昨晚犯的事。

      我就知道,哈哈哈哈哈,我他妈的就知道!!自从遇上了艾伦·托马斯,我就多了项神奇的能力:想什么倒霉事什么都能成真。哈哈哈哈,这世上还会有谁他妈还会像我这么蠢把关禁闭这种倒霉事挂在嘴边??!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据说艾伦·托马斯被关在我隔壁。

      狄波拉监狱的禁闭室十分潮湿,还带着股挥之不去的海腥味,在里面坐久了很容易让人产生变身为海产品的错觉。

      听说大海的深处没有光,伸手不见五指,潮湿且冷。大概和我现在待的这鬼地方差不多。

      我认真回想,尽管进过几次监狱,不过我从没被关过禁闭,对于该怎么享受在禁闭室里的欢愉时光实在毫无经验。罪犯们似乎都很怕被关禁闭,这真是滑稽的恐惧,他们不怕那些穷凶极恶的狱友,反倒害怕在黑暗中独处。

      在我认识的人中,被关过禁闭最久是C城监狱里的怪老头比尔,他被关了整整半个月的禁闭,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死在里面。可不是吗,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头,看上去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还被关进黑漆漆的禁闭室,有上顿没下顿的囚禁着。黑暗里的恶魔没把他先逼疯,他年迈的身体也会在饥饿的折磨中丧失机能。

      神奇的是,比尔活了下来。他走出禁闭室回到大众视线中时,依然是那副瘦弱,不堪一击的老头模样。可他还活着,脸上的皱纹一条没少,斑白的头发看上去也都非常健康,要知道他被关禁闭前可是有些秃头的。

      有人像他打听秘诀,他说他在黑暗中和死神下象棋,最后他赢了。这显然是在胡扯,是屁话,说给那些慕名采访监狱生还奇迹的记者的漂亮话。

      要世上真有死神跑来这里找我下象棋,那可真是抱歉了,我一定立即抢了他的镰刀,劈开墙壁,把艾伦·托马斯的脑袋砍下来。

      他总得找个死人交差,我一下就给他找到了一个,难道还不够贴心?

      海浪声有力、毫不间断地冲击着我的耳膜,我有些困,背顶着墙壁,躺在地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脸上粘了些黏糊糊的东西,我抬起手抹了一下,用手指轻轻摩擦了会儿,放到鼻下闻了闻。大概是尿和血的混合物,臭得让人头脑瞬间清醒。

      我站起来在禁闭室里转圈,这地方比我想象中要小很多,四大步就能走到头,它是间正方形的房间。墙壁潮湿,甚至还长了苔藓,地上也非常湿,容易打滑。墙壁都是实心的,敲上去只能听到短促沉闷的咚咚声。没人来给我送饭,我也找不着门的方向,道奇·劳伦斯真是个奇怪的人,他在询问我的时候只是静静听我讲故事,没有问太多问题,好像十分相信我的说辞。但是转脸他又把我关了禁闭,难道是想了一晚上终于琢磨出我故事的破绽?

      还有那颗巧克力,绝不会是巧合。照卡洛斯的说法,他和桑尼是一伙的,桑尼之前肯定也用巧克力纸给他、或者他们这小团伙里的其他人——一定有这样的人存在,传递信息。

      会是什么样的信息?

      他们在监狱里密谋什么?

      老天,能在监狱里密谋的事也只有一样了吧!

      越狱。

      我早该想到了,桑尼和卡洛斯计划越狱!钥匙,对了,钥匙,这把钥匙一定是打开某个关键大门的钥匙。不过,又是什么让他们误以为我的到来会为他们带来钥匙?

      那把钥匙现在又在哪里?

      我忍不住把事情往最坏的方面想:钥匙就是雷奥钱包里那把,也就是被艾伦·托马斯冲进他牢房冲水马桶里那把。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这绝不可能!!

      我和艾伦·托马斯会出现在昆兰、雷奥所在的海岛上完全是个意外,况且我们到的时候雷奥已经死了,一个负责传递越狱钥匙这样重要物品的人怎么会死在无人的海岛上?

      至于珀西说的货,不太可能是桑尼要的钥匙,这俩人根本没有交集,而且出事的方式也是两个极端。珀西招摇过市,桑尼低调内敛。

      无论如何,我和艾伦·托马斯还是被卷进了他们的麻烦里面。哦,艾伦·托马斯,想起他的名字我的脑袋就止不住地疼。我抱着肚子停下脚步,在黑暗中摸索着坐下。

      从禁闭室出去之后,迎接我的将会是什么?

      我错过了卡洛斯的邀约,可能即将错过珀西给出的限定时间,他们一定会找到我,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让我猜猜,珀西会在放风的时候揪着我的领子把我的脸踩在沙地里盘问我,他和他的四个手下才不会理会狱警的监视,狱警当然也不会理睬我这个刚入狱的新人。

      许多监狱里都有这样的现象:新来的成为被捉弄欺辱的对象,这更像是一种仪式,谁都必须经历。除非你看上去就不好惹,实质上更不好惹。

      那么桑尼呢?

      我想我们或许会在浴室里谈谈。

      当然不是那种色情的“谈话”,他会占用我边上的淋浴位置,用水声掩盖他说话的声音,和我进行谨慎地交流。

      其实珀西和桑尼会如何对待我一点都不重要,这些事总能想出法子来应付。真正让人头疼的只有一个人:艾伦·托马斯。

      在珀西眼里我和他是一伙的,他也知道“货”的下落,我们被一起审问的几率非常之高。我没法预料他会说出怎样的话,作出怎样的反应,按照以往的经验,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反正他肯定会坏事。

      想太多关于艾伦·托马斯的事直接导致我饿着肚子睡着时梦到了这混球。

      在梦里他穿着西装和坐在长桌上吃饭,我们吃三分熟的牛肉,然后他笑着走到我面前,哦,还有,他下面没穿长裤,穿了条米老鼠的短裤。他指着自己血淋淋的大腿说:“其实这是我的肉。”

      然后我就吃得更心安理得了。

      我还直接把他按在桌上,拿餐刀切开他脖子,扔了他的脑袋,一片片剖下他的肉,吃得直打饱嗝。

      我醒来时发现我把自己手指啃出血了,还是没人来送饭,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更不知道还要再待多少时间。

      不过,黑暗和饥饿想联手把我逼疯可没那么容易,起码他们得先学成艾伦·托马斯那样的烦人和恶心。

      我觉得这儿挺好,饥饿感迫使我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思考如何弄死艾伦·托马斯上面,黑暗更给了我认真思考,不被打扰的环境。我大胆地说,在我出去前,我能想出一千种搞死艾伦·托马斯的方法。

      祝愿他在隔壁也活得有声有色,别他妈饿死了。

      掐死、淹死、勒死、砍死、闷死艾伦·托马斯的许多主意让我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我在黑暗中和自己打了会儿拳,出了一身汗,饿得倒在地上又睡着了。我一定睡了非常久,久到我醒来时禁闭室里亮起了光。道奇·劳伦斯站在门口,双手背在身后用他高傲的下巴冲着我,一言不发。

      我躺在地上没动弹,站在他身旁提着水桶的狱警走到禁闭室里朝我泼凉水。我下意识地打了个机灵,抹了把脸,抱着胳膊坐起来。

      两个狱警从道奇身后钻出,他们手里拿着手铐和脚镣,利索地给我戴上。我被带到道奇面前,距离他两步的地方。

      “走吧。”他微笑着说。

      这种微笑让我想到了初见道奇·劳伦斯时的情景,那时我只觉得他糅合了两种截然不同情调的脸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如今在微笑的作用下,他下半张脸的刻板沉闷被翘起的嘴角化解,为这位身着制服,挺起胸膛,设计建造管理这座与世隔绝监狱的监狱长平添了几分风流不羁。他眼中流动着不安分的光彩,蠢蠢欲动,和第一次坐在办公室里回见我和艾伦·托马斯的他截然不同。

      “我想你现在需要吃些东西。”道奇·劳伦斯走在我前面,回头对我说。

      我的胃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唤,代替了我的回答。我想回头看一眼隔壁的禁闭室,却被狱警强行把脑袋转了过来。

      一直背对着我的道奇好像看穿了我的行径似地,告诉我艾伦·托马斯已经被先带走了。

      这时我想到了一绝妙地,能躲过桑尼、珀西、艾伦·托马斯这三人纠缠的主意。

      让他们三个把狄波拉监狱搅地天翻地覆吧!!我就在我的禁闭室里老老实实待着,饿几顿算得上什么,禁闭室里可没人问你要货,要钥匙,建议你点餐的时候吃恶心油腻的炸鱼排。

      我袭击了在我左边的狱警,抽出他腰间的电击棍电晕了右边的狱警,我想劫持道奇·劳伦斯,但是我“失败”了。我被保护他安全的四个狱警压在地上,其中一个勒住我的脖子,几乎要把我弄断气了。

      道奇·劳伦斯用高高在上地眼神睨视我,他煞有介事地捏着自己皮手套的边缘,对我说:“如果你在打再进禁闭室的主意,真是抱歉,我们这儿有规定,讲人权,怎么可能把你关了五天之后再关五天呢?去吃些东西吧,孩子。”

      我想踢爆他的脑袋,就像我在梦里对艾伦·托马斯做的那样——我做了许多关于虐待艾伦·托马斯的梦,总有一天,我能梦想成真。

      我的双手被反铐在身后,前后两个,左右各一个狱警将我团团围住。可道奇·劳伦斯这个奇怪的男人没把我带去餐厅,他把我送进了图书馆。

      “如果我是你,从禁闭室里出来后我就会去图书馆待会儿。”

      我是饿得要命,可这不代表我饥不择食到要生吞活剥了这些书的地步!!!

      他在图书馆外按着控制玻璃大门开关的密码,说完这话时还冲我笑了笑,说:“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来这儿的。”

      我的手铐和脚镣被解开,狱警把我推进图书馆。图书馆的前台坐着一个壮实地狱警,桌上的花瓶里插满橙黄色的郁金香,他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绕过前台可以看到一台电视机,电视机前面围坐着几名囚犯,都在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视上的橄榄球比赛。再往里走些就能看到成排的木制书架了,这儿吵得不像世界上任何一个图书馆,没人在这里看书,只有人对着色情杂志□□,桌上还有纸巾给他们擦手,墙上还挂着无需水洗的洗手液。

      我不知道道奇打得什么鬼主意,直到我看到桑尼从最末排的书架里探出个脑袋。

      他们俩是一伙的。现在我已经十分确信这件事了。

      我不明白的是,如果桑尼和卡洛斯在计划越狱的话,道奇这个监狱长为什么要助他们一臂之力?

      他看上桑尼了?那留他在监狱里岂不是更方便,随时都能带他去房间里来上几回合。桑尼不同意,他想要自由?道奇决定帮他越狱,好和他在外面共筑爱巢?

      我觉得我想到这份上已经动用了我全身上下的蠢劲,要是桑尼和道奇真因为这样的原因干出这样的事,恭喜他们,他们成为了超越艾伦·托马斯的,不可理喻的存在。

      “嘿,听说你被关禁闭了。”桑尼朝我走了过来,和我说了几句寒暄的客套话。

      “如果我是你,我会在这时候看看《失乐园》,你会重新对这儿燃起希望。”他说完这句就离开了图书馆。

      我借了图书馆里的《失乐园》,吃午饭的时候拿着这本书去餐厅的时候还被艾伦·托马斯笑话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能认全里面的字吗?”艾伦·托马斯在吃意大利面,嘴唇上沾了鲜红的番茄酱,像小丑的嘴巴,难看极了。

      “说真的,迪兰,你在里面怎么样?”他朝我挤眉弄眼,“有想我吗?”

      那是当然!我天天都在想他,每时每刻,想得不能自拔。恨不得立即冲破墙壁杀了他这个导致我如今处境的罪魁祸首!!

      我想这么告诉他,再配上个温柔的笑容,但是我做不到,吃完整块披萨比和艾伦·托马斯说话重要太多。

      “我每天都在想你,你知道吗?”艾伦·托马斯拿纸巾抹了下嘴,双手压在餐桌上,他把说话的声音又压了压,轻地像撩拨人的耳语一般。

      “你的嘴唇真软,我们接吻时你的甜味全到了我嘴里,比我吃过的任何一颗糖都甜。”

      “我想,我们或许能有进一步的发展,你知道的,要是上次你的屁股被人掐疼了,我可以给你揉揉。”

      我咽下最后一口披萨,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艾伦·托马斯:“我来提醒你一件事吧,你那条正在磨蹭我的左腿差一点就瘸了。”

      艾伦·托马斯哈哈大笑,吸引了餐厅里所有人的目光。自从我离开了禁闭室,这些囚犯们看我的眼神就不对劲,全都饱含攻击性,好像我是个随时随地就要跳起来和他们打架的危险分子似的。真好奇史蒂夫和肥猪的死在监狱里流传出了什么样的版本,或许我该找艾伦·托马斯的好朋友——坐在我们旁边一桌,时不时就小心翼翼偷瞧我一眼的卡尔问问。

      我端着托盘想把它放到回收餐具的桌上时,被个大个子撞了,他盘里的热菜汤泼了我一身,他要我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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