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城郭休过识者稀 倾城最在著戎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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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令狐冲一路招摇，把江湖搅得动荡不安，人人自危，令狐冲蒙陛下天恩，钦命为九省巡检使，不思尽忠报国，反而任性胡为，辜负圣恩。太祖以武立国，高瞻远瞩，武林根基不稳，国本不稳啊！陛下，臣奏请陛下以令狐冲妄动国本之罪将其即刻解职拿下，押解进京！”一脸皱纹的年老尚书梗着脖子一声声恳请，“陛下，令狐冲之罪，罪等谋逆啊！”
“武林根基不稳，国本不稳？！”二十岁的少年君主面沉似水，怒极反笑。他顺手从御案上抽出一本厚厚的折子扔到老尚书跟前，压着怒意，一字一句地说：“张爱卿，你好好看看！”
张尚书被少年君主散发的寒意惊到，蹒跚着几步捡起奏折，佝偻起身子眯着眼睛往折子上看去。老尚书越看越是冷汗淋淋，拿着奏折的手也忍不住抖起来，看到最后，老尚书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颤着声音道：“臣……臣……臣有负圣恩！”
少年皇帝缓了脸色，下了御座，几步来到张尚书跟前，伸手搀扶起满脸愧色又惊又惧的老大人，叹气道：“张爱卿何须如此，谁能想到这些江湖人士居然如此目无法纪！”张尚书手中的折子正是福建团练使上的奏折，说的就是青城派灭了一向奉公守法的福威镖局满门，就是为了传闻中的武功秘籍，而后又因九省巡检使令狐冲救了林震南，林震南将家产全部奉公，而巡检使亲自去处理林震南产业后，竟一路遇到袭击，几次险遭不测。最后才知道，原来是江湖人士以为林震南的武功秘籍给了九省巡检使令狐冲，所以才都冲着令狐冲而去。
少年皇帝恨声说：“张爱卿，你看这武林不管，天下奉公守法的老百姓还敢安居乐业吗？为了一本子虚乌有的什么秘籍，就敢杀人满门，就敢追杀朝廷大臣！这些江湖人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张尚书颤巍巍擦了擦冷汗，躬身道：“陛下爱民如子，臣惶恐。只是令狐冲如此与武林人士结怨，恐对陛下不利。”
“不利……”少年皇帝冷笑一声，“朕乃天子，百邪不侵。区区跳梁小丑，何足挂齿！”
张尚书偷眼看着志筹意满的小皇帝，动了动嘴，到底不敢再触逆鳞。小皇帝坐回御座之上，垂下眼帘看那张尚书与稍早前绝不相同的低眉顺目谨小慎微模样，心中暗暗冷哼。
河北，沧州。
令狐冲大摇大摆招摇过市了一路，最后停在了此地。沧州是远近闻名的武术之乡，民风彪悍，而且此地距日月神教总坛黑木崖也并不远，令狐冲的一举一动无不似被放大镜盯。他每天逛逛市集，拜拜佛寺，访访武馆，也不微服，反而高调至极。令狐冲的种种表现不要说武林人士不解其意，就是沧州地方也被这个少年新贵的举动弄得措手不及。沧州知府连忙上奏，奏折却被皇帝留中不发，而他私下给朝中靠山的密信倒是回复了，但信上只有四个大字：静观其变。气候渐冷，眼看着寒冬将至，令狐冲仍旧没有离开的打算，甚至还买了一间小院，俨然准备长住的架势。
这一日，一早上起来就云底天暗，西风猎猎卷着些雪珠子刮到人脸上生疼，令狐冲一开了院门，就看见一个人立在门口。最近他小院附近的人越发多了，令狐冲都懒得费内力监听。猛然看见门口标枪似的杵着一个人，倒唬了他一跳。开门的“吱嘎”声也惊醒门口的人，那人抬头一看见令狐冲，“噗地”就跪倒在地，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头，然后道：“大人，小民父母已然安顿，自今日起，小民便随侍大人左右，林平之自知能力低微，可为大人鞍前马后决不怠慢！”
“是你。 ”令狐冲看着林平之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顿了一顿，伸手拉林平之起身。“我身为朝廷命官，为民解忧是我的本分，何况你父亲还把家产奉公，我救你们责无旁贷。你又何必如此！”林平之跪在地上不肯站起，仰头道：“大人，我只知道在我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候，只有大人伸出援手，不计回报，那些什么武林正道却袖手旁观，甚至心怀鬼胎。我以前坐井观天，把江湖看成一切，经此一事才明白自己实在是无知至极。”十六七岁的少年肩膀单薄，一双剑眉斜飞入鬓，令狐冲见他不肯起来，也不强求，拍拍袍子往地上一坐，面对面看着林平之，笑道：“你既然说跟着我，你能做什么？”
“哪怕大人让我端茶送水我也肯的！”林平之见令狐冲松口，眼睛一亮，赶忙表决心。令狐冲摇摇头，“我也不阻你，你且跟着看罢。到最后你是走是留，都随你意。”
林平之这个少年，心性坚韧，而且不失淳厚，只是有时候太过盲目，容易钻牛角尖，但若能磨练磨练，假以时日定能出头。令狐冲坐在太师椅上喝茶，看着林平之真的把自己当作小厮一般忙前忙后，微微一笑：小子，考验还在后面呢！
“大人……”林平之面带踌躇，站在令狐冲书房门口，欲语不语的瞄着屋内静气凝神正在写字的令狐冲。令狐冲并不理会他，林平之急得东张西望，想引起令狐冲注意，却不想令狐冲仍旧心无旁骛，笔走龙蛇。林平之无法可想，只得一旁静候，没想到他偶尔目光落到令狐冲正在写字的纸上，竟然恍惚住。不知不觉中，林平之已经三两步挨在桌子边，两只眼睛恨不能黏在令狐冲所写的字上。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这原是诗圣杜甫的一首出塞诗，林平之目不转睛地盯着白纸黑字，仿佛要在纸上看出一朵花来。令狐冲的字经过几世历练，已成一家，更让林平之心动神驰的是这首诗中竟然蕴含着剑意，他忍不住手随笔势、慢慢比划起来。
令狐冲神色肃穆的落下最后一个“伤”字，抬头见林平之手舞足蹈如若癫狂的样子，含了笑意点点头。这孩子的悟性不错，以往是被家传的假辟邪剑法误了，经过令狐冲点拨，他于武学一道的天赋已经慢慢展露出来。
林平之收心静神，慢慢想起自己原本是来找令狐大人的，他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窗外天色如墨，屋子里已经点起了灯。“大人！”林平之看见令狐冲拿着一卷书坐在不远处，连忙开口道。
“你可明白了？”令狐冲慢悠悠的开口问道。“哈？”林平之被令狐冲没头没脑的问话问得张口结舌。令狐冲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的点着刚刚那副字。“怎么，还没想清楚？”林平之再次细看纸上的诗句，再想到自己才刚来找令狐大人的原因，似乎有些明白，又似懂非懂的，林平之不禁迷惑的看着令狐冲。
令狐冲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问道：“你可是为了门外那些人来的？”林平之听到令狐冲所言，想到门外那些人，脸上忍不住露出恻隐之色。“大人，他们……”令狐冲摆摆手，打断了林平之所言，语含冷意说：“你看他们可怜了，可那些伤亡在他们这些人手下的无辜百姓，谁为他们可怜？”林平之听了此言，脸色一下子惨淡起来，令狐冲却不管他的神情，仍旧缓缓道：“你家镖局那些无辜惨死的一众人，他们不可怜吗？”
“大人。我错了。”林平之面无血色，目中含泪，抬手就给自己一巴掌，令狐冲也不拦他，反而冷淡的说：“打重些，记住了。”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城郭休过识者稀 倾城最在著戎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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