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旧事》尾行的竹子

6、.06.

　　“是你。”
　　“可不是我。”少女向她吐了吐舌头：“你不是在六师姐那里酿酒么，怎地偷偷溜了出来？看我不告诉六师姐去。”
　　即墨道：“你师姐寻酒材去了，我左右无聊，这才四处走走……莫不是有什么禁忌？”
　　“哼，禁忌可多了，”少女一屁股坐在棋盘上：“这头一条，便是不准勾搭我家四师姐。”
　　“勾搭……你家……四师姐？”这都说到哪里去了：“我连你四师姐是何人都不知道。”
　　“我家四师姐不就是——”少女敏捷地一个翻身，来到弈棋女子身旁，挽住了她的手，仿佛在宣示占有权：“她咯。”
　　女子只是侧头瞥她一眼，没有说话。
　　即墨摇了摇头：“贵派门人众多，我也认不过来。”
　　“真是笨，”少女没好气地白她一眼：“我们竹海门下统共不过七名弟子，带你前来的是我的六师姐千酌，这是我家四师姐玄黄。我叫鸿影，竹海门下排行第七。”她似是有些得意。
　　“千酌、玄黄、鸿影……这些名字似乎都不大适合女子……”
　　“你真是庸俗，名字不过是个称呼罢了，更何况，这些只是号，又不是本名。”鸿影不屑地撇了撇嘴：“喂，我都说了，你怎地不报上自己的名号？”
　　“我叫即墨。”
　　“还说我们，难道你的名字就很婉约动人么？”少女笑嘻嘻地做了个鬼脸，向那名叫玄黄的女子道：“四师姐，下棋好没意思的，天这么热，咱们去溪边玩水好不好？”
　　玄黄依旧没有说话，反倒一颗一颗拾起棋子来。
　　“师姐~”她拉着玄黄的手臂连连摇晃：“去是不去，你倒是有个表示啊。”
　　玄黄目光在她的手上略一停留，鸿影的手便似触电般缩了回来，藏在身后：“你是不是生气了？昨天我不是故意偷看二师姐沐浴的……”
　　偷看洗澡？
　　即墨立时对她侧目而视，心中好一阵鄙夷——看她一副清纯可爱的模样，想不到内心竟如此无耻龌龊。
　　玄黄仍是淡淡地看她一眼，一语不发，于是鸿影继续招认道：“还、还有昨天早晨抱过四师姐，前天偷喝了六师姐的酒，大前天在掌门师姐的房里放了虫子……”
　　想不到鸿影如此劣迹斑斑……即墨越听越是咋舌，心里也不禁好奇她还能说出什么恶劣的事迹来。
　　“还有十天前……”鸿影扳着手指追溯到十天前，这才反应过来，嚷嚷道：“不对！师姐你在诓我！”
　　玄黄眼中浮起一抹笑意，伸出三指，晃了晃，鸿影面上顿时一阵风云色变：“师、师姐，我不要抄《黄庭经》！”
　　玄黄淡然加了二指。
　　鸿影咬着下唇，神色变幻不定，末了，顿了顿足：“五遍就五遍，不许再加了！”
　　玄黄宛然一笑，拂衣而起，向亭外走去。
　　“臭师姐，坏师姐……”鸿影不满地嘟囔道：“就知道欺负我。”声音很大，仿佛存心要玄黄听到一般。
　　自见到玄黄至今，她始终未曾开口说话，即墨心中便隐隐有了了悟：“鸿影姑娘，你的师姐是不是……不会说话？”
　　“不会说话？谁说她不会说话？”鸿影扁了扁嘴，忽露出心有余悸的神情：“不过你最好这辈子也别听到她说话。”
　　“这又是为什么？”莫非玄黄的声音特别难听？还是……
　　远处玄黄忽转过身来，向即墨宛然一笑。
　　“小心脚下。”声音清雅动听，令人如沐春风……并无不妥。
　　“她的声音，不是很正常么？”即墨疑惑问道，也跟着出了亭子。
　　脚下忽地一软，像是踩到了松动的石阶，即墨一个控制不住，整个人栽倒地上，连滚几下，几乎爬不起身来。
　　“唉……”鸿影在她身旁蹲下，同情地道：“早就告诉过你，最好一辈子也别听到师姐说话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喂，”鸿影戳戳她的腰：“你还能站起来么？”
　　即墨挣扎着站起身来，吐掉嘴里的烂竹叶，悻悻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姐名号玄黄，自然是经纬天地，通晓天机。”鸿影一副自豪模样。
　　“那又如何？”
　　“你没听说过‘天机不可泄露’么？所以师姐平日里是不说话的。”鸿影耸了耸肩：“一旦说话，便是吐露天机，必能应验。”
　　这哪是什么天机……分明是乌鸦嘴。
　　“所以说，千万别招惹我家四师姐。”鸿影拍了拍即墨的肩膀：“我可是为你着想。”
　　即墨摇了摇头：“我没有想要招惹谁。”
　　那边玄黄早已走得没了人影，鸿影便放心地与即墨说起话来：“你当真会酿酒么？”
　　“若不是会酿酒，又怎会被千酌姑娘带到这里。”
　　“说得也是，我在竹海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哪位师姐带了外人来，你还是第一个。”鸿影点了点头。
　　“你们竹海有门规……不许外人进来么？”即墨忐忑不安。
　　“规矩倒是没有，”鸿影想了想，道：“不过竹林里有四师姐摆的八十一阵，没有本门弟子带领，任谁也走不进来的。”
　　“原来如此……”难怪她总在竹林里迷路，原来是有缘故的。
　　“先前我偷过六师姐嗜如性命的百醉酒，也没觉得有多好喝，你若是帮师姐酿酒，可要酿得更好喝一些才是。”鸿影显然是个自来熟，方才还对即墨虎视眈眈，现在却聊得开心。
　　即墨敷衍着应了一声，便开始打听：“你们竹海，平日里是怎么收弟子的？”
　　“竹海一脉每代只有七名弟子，有需要的话，出去收一个就好啦。”鸿影轻松地道。
　　“那……你的师姐们都有弟子了没有？”
　　“师姐们都还没有收徒弟。”
　　“那……她们有没有收徒的打算？”即墨紧张地问道。
　　鸿影狐疑地瞥她一眼：“你问这些做什么，想拜师么？”
　　“先前听人说，竹海门下都是举世无双的高手，我心中很是仰慕。若能得蒙收在门下，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你倒有些眼光！”鸿影被这么一捧，立时得意洋洋：“不过先说好，我可不会收你为徒……四师姐也不会，你要拜师，去找其他几位师姐去。”
　　“难道……就这么上前去说我要拜师么？”想起青衫的断然拒绝，即墨摇了摇头。
　　“当然不是，唔……我竹海门下讲求的是‘合缘’二字，不但徒弟要合师傅的眼，师傅也要合徒弟的眼才行。”鸿影沉吟片刻，道：“要不这样吧，这几日你就在竹林里四处走走，运气好的话，可以遇上其他几位师姐，至于她们收不收你，就看你的机缘了。”

作者有话说

　　欠收拾的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