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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Vol`最终章 ...

  •   薛泽匆忙从会议室里走出来,看到的是辛凉十分无助的瘫坐在地毯上的场景。她的脸上满是泪痕,看着自己的手指发呆。
      自从七年前辛凉精神崩溃后,薛泽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辛凉如此失态的样子了,他的心底猛然涌起一股不祥的感觉,但由于情况紧急,他还是上前在她面前蹲下,轻声道,“辛凉,辛凉,你没事吧?”
      辛凉放在地上的手指动了动,慢慢抬起头,眼神略带空洞的看着薛泽。
      “辛凉,”薛泽略微皱眉,心里不祥的感觉愈发强烈,“辛凉?”
      辛凉的眼神恍惚了一下,然后迅速变得清醒锐利,然后又变得空洞,如此循环几次,最终定格在薛泽熟悉的冷静上。
      “没事,”辛凉轻轻摇了摇头,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昭阳有消息了?”
      “还没,不过沈阳正在追踪刚刚那通电话的地址。”薛泽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刚刚查到许伟和许飞扬的关系,许伟是许威的亲弟弟,许飞扬的表弟,同安集团的销售经理,他已经几天没去上班了,据说是病了。”
      “几天没去了,那基本就是他了,”辛凉踉跄两步靠在墙上,有些无力的晃了晃自己的手,“我,我现在很混乱,蒋禹和想想正在看的那个本,我和辛藏的那个,你知道,能暂时还给我么?”
      “当然,我这就去告诉蒋禹,”薛泽点点头,拍拍辛凉的肩膀,“振作起来,昭阳需要你。”
      “嗯。”辛凉点点头,单手撑着墙,“谢谢。”

      而那边,蒋禹和周晓想正对着辛凉那本巨厚无比的硬皮本不停的研究。
      “所以说,你认为这是辛藏的意见?”
      “你知道辛藏对辛凉的重要性,旁人说的话辛凉未必会听,但是辛藏说的辛凉一定会听。”
      蒋禹撑着额角翻看着笔记本,“可是……你不觉得辛藏对于这件事的反应过激了么,瞧瞧这字迹有多潦草,显然写这字的人十分匆忙或者焦急,所以说……”
      “所以说,辛凉现在想要这个本子。”忽然出现二人身后的薛泽出声打断了两人的讨论,“我能拿走么?”
      “哦,我想不行。”周晓想从椅子上站起来,单手摁住桌子上的本子,“告诉辛凉,她现在不能和辛藏说话。”
      “和辛藏说话?”薛泽愣了一下,不知道周晓想是什么意思,“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周晓想打断了薛泽的话,认真的看着他,“你也希望辛凉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思做事,对不对?”
      薛泽沉默良久,然后吐了一口气,赞同的点点头,“对,可是我不认为辛凉会就这么听话的……放弃,她的性格你知道,不是这么容易被说服的。”
      “我去和她聊聊。”一直沉默的看着二人对话的蒋禹开口,“我去说服她。”

      自从四年前,辛凉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焦虑不安,同时又伴随着一种紧张的感觉。全身的神经都被吊着,丝毫不能松懈。
      然而四年前是辛藏给她这种感觉,而四年后的今天,只有辛藏能够平复这种感觉。
      辛凉坐在大厅里的沙发上,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大拇指不停的画着圆圈。她看到蒋禹从会议室走出来就立刻站起身迎上去,“本子?”
      “辛凉,我们认为你现在不应该和辛藏有联系,你知道,我和想想一直希望你能脱离她。”
      辛凉脸上的表情僵了僵,她看着蒋禹的眼睛缓慢的重复着,“你要我,脱离辛藏?”
      “是的辛凉,你一直都很清楚,辛藏是辛藏,你是你,你们不一样。”
      “不,我们是一个人,”辛凉固执的反驳着,“我们是同一个人,我们互相帮助互相依靠,我们是彼此的后盾。”
      “不是的,辛凉,你要知道辛藏她是另一个人!”
      “你不懂,你不懂,蒋禹,你不懂她对我的重要性,”辛凉烦躁的一甩手,紧皱眉头,“快,蒋禹,把本子给我,我要和辛藏说话。”
      “不,辛凉。”蒋禹也十分固执的摇头,“辛凉,你过于依赖她了,这不是个好现象。”
      “我,要和,辛藏,说话。”辛凉盯着蒋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重复道,“马上。”
      “辛凉,是不是辛藏告诉你不要回到昭阳身边?”蒋禹忽然低声问道,“不然明明已经打定主意追回昭阳,你为什么突然放弃?”
      辛凉浑身一僵,下意识的别过头去,“不关你的事。”
      “辛凉,和你相处了这么久,我了解你。”
      蒋禹沉默半晌,这才缓缓道,“从最初你不信任辛藏到后来你一步一步慢慢开始依赖辛藏我和想想都看在眼里。你依赖她,她也对你好,处处为你着想,这是个好事,我和想想都十分欣慰,但是现在昭阳回来了,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对于辛藏来说昭阳就是个陌生人,或者说是个让你受伤的人。辛藏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么?她冷漠、独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对于她来说昭阳是否存在根本无所谓,因为她的世界里只有你,她关注的只有怎样让你生活的好。但你不一样,你过的是正常的日子,不要考虑辛藏,你要做的是遵从自己的心愿,做你想做的。”
      “你不明白的。”辛凉看着蒋禹,眼里有着蒋禹看不明白的思绪,她踉跄两步坐在沙发里,将头埋在章间,低声重复了一遍,“你不会明白的。”
      会议室里忽然爆发出一阵喧杂的声音,然后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沈阳匆匆忙忙的从门口走出了,“辛小姐,绑匪来电话了。”
      “什么?!”辛凉大惊,连忙跑上前,“他说什么了?”
      “绑匪指定要和你说话,”沈阳一边将辛凉往会议室带一边低声嘱咐道,“你要尽量拖延和他说话的时间,话题一定要围绕昭阳,坚持要听到昭阳的声音,确保昭阳的安全,无论绑匪提什么要求都要尽量答应,不要讨价还价,绑匪还不知道警察已经介入了,所以你的时间拖延的越长,我们就越可能追踪到绑匪的地点。”
      辛凉点点头,在电话前站定,“没什么了?”
      “没了,”沈阳的声音带着让人镇定的力量,“冷静下来,不要激动。”
      辛凉捏着电话听筒的手在略微发抖,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颤抖着声音道,“喂,我是辛凉。”

      “辛凉。”电话里传来沙沙的声音,一个陌生的男声从听筒那头传来,带着一丝冷酷的意味,他重复了一遍,“辛凉。”
      “对,我是辛凉。”辛凉的心怦怦跳的十分厉害,“昭阳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天,然后传来一个微弱的女声。辛凉握着话筒的手猛地收紧,她咬着牙轻声问道,“昭阳?”
      “凉……”昭阳的声音异常虚弱,只会一味的重复辛凉的名字,似乎连神智都已经不清楚了。
      辛凉额头青筋蹦起,她强忍着心底的滔天怒火,“你是谁?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的命,你能给么?”电话那头的声音轻轻的,却掩盖不住其中的恨意,“或者说,杀了你最爱的人,会比要你的命更能让你痛苦?”
      监听器是开着的,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句话。薛泽的脸色忽然一下子变得很差,蒋禹的脸色也是当下一变,连忙看向辛凉,辛凉的脸色铁青,眼睛通红,她的手狠狠的抓着听筒,手背上的血管根根暴起。
      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意,“你到底想要怎样!”
      那人却是轻笑一声,忽然恢复了正常语调,“我要五千万美元,装在垃圾袋里,一天后由你开车送到C区朝东广场,扔到喷水池里。然后立即离开,我保证拿到钱后会立刻送昭阳回去。不许有人监视,跟不许报警,不然的话……”那人冷笑两声,“连她的尸体你都得不到完整的!”
      辛凉皱眉,“五千万?!”
      “五千万美金?!”薛泽低声咆哮,“我们哪儿有五千万美金?!”
      “辛小姐是商界奇才,相信区区五千万美金对辛小姐来说只是九牛一毛。”电话那头的声音轻笑,却带着浓浓的鄙视之情,“记住,不许报警。”
      电话被切断,从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声音。沈阳坐在另一个工作员身边面色凝重的看着电脑屏幕。
      “时间太短,只能查到一个大概的范围,”工作员摘下耳机,“长亭花园附近。”
      “水桥庭院别墅区,”薛泽迅速补充道,“许威的家,在长亭花园对面。”
      “知道具体地址么?”辛凉扔下电话,边往外走边问道。
      “马上去查。”薛泽点点头,然后朝着沈阳道,“这回多亏你帮忙了。”
      “没什么没什么。”
      “真的谢谢,要不是……”
      辛凉快步走出房间,会议室里的对话渐渐听不清楚了。辛凉回到房间换了身干净方便的衣服,用皮筋将自己快要长到肩膀的短发梳起,然后从床下掏出一把小巧的银色手枪。

      凌晨两点十分,数辆汽车在马路上飞驰。
      “许威两个月前出国进修,家在水桥庭院31栋,许伟家在D区不在本地,但已经有几天没回家了,保安说倒是许威家,这两天一直有个年轻人住。”薛泽挂掉电话扭头对着正在开车的辛凉道,“许威是同安集团的副总,许伟的工作就是许威安排进去的,据说许飞扬也在。”
      “薛氏和同安的业务往来频繁,找个机会吞并同安。”辛凉打足方向盘转了个弯,“净是许飞扬许伟这样的人,难怪这两年同安一年不如一年,与其让这些姓许的把它整垮,不如咱们动手。”
      “以后我会留意。”薛泽看着一片漆黑的马路轻声道,“前面就是了。”
      “告诉他们,捉活的,别把人打死了。”
      刹车熄火勒手刹,辛凉的动作流畅,一气呵成。后面几辆大车也跟着辛凉的车停了下来,从里面下来不少彪形大汉,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水桥庭院。
      辛凉站在31栋别墅门前,看着里面灯火通明的样子深吸一口气,,然后上前摁了门铃。
      “谁啊。”
      伴随着嗒嗒的脚步声,里面传来一个略带沙哑的男声,然后听到门锁被打开的声音,房门被推开,许伟从门内探出半个脑袋,原本还带着困意的眼神一看到门外的人迅速清醒过来,立刻想要关门,然而辛凉哪能让他如愿,还没等许伟收回脑袋,几个大汉就已经上前,一脚将门踹开。
      许伟被踹的直接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哎呦哎呦的呻吟。辛凉连看都没看他径自走了进去,薛泽跟着辛凉走进屋关上门,对着数十名大汉使了个眼色,而后者会意,一拥上前对着仍旧躺在地上的许伟就是一顿揍。
      门厅里哀嚎不断,薛泽冷眼站在一边看着许伟被揍得鼻青脸肿,大概过了有两分钟,辛凉冷着脸从里屋走出来,她径自走到许伟身边,一把将地上满脸是血的男人拽起来,“昭阳呢?”
      “呵呵,”许伟歪过头看了辛凉一眼,不屑的笑出声,然后从嘴里吐出一口血水,“不知道。”
      辛凉面无表情的从后腰掏出枪,对着房顶就是一枪,砰的一声,吊灯晃了两晃。许伟畏缩了一下,但仍旧强撑着不说话,辛凉再次上膛,枪口对着许伟眉心,冷声问道,“昭阳呢?”
      “不,不知道……”纵使脸上都是血,但仍旧能看到许伟的脸色苍白,他颤抖着嘴唇,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却死活不肯开口。
      辛凉松开手,一把将许伟推到地上,许伟倒抽一口冷气,疼的几乎昏死过去,辛凉向着薛泽伸出手,后者将自己的手机递上去,辛凉打开扬声器,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地上的许伟。
      有婴儿的哭声和女人的惨叫声从电话里传来,地上的许伟的脸色登时一变,不可置信的看着辛凉。
      “再不说的话我就杀了你老婆和女儿,”辛凉将手机扔到许伟身边,虽然面无表情但眼里满是杀意,“别以为我做不出来,我最后问一遍,昭阳呢。”
      “你……你不敢的,”许伟颤抖着看着辛凉,“杀人,杀人是犯法的。”
      “绑架也是犯法的,”辛凉抬手对着许伟的肩膀就是一枪,砰的一声,鲜血四溅,许伟大嚎一声,疼的昏死过去。然而下一秒就有人拎着水桶上前将水泼到许伟脸上,男人这才悠悠转醒,辛凉上前两步蹲下,捏着他的领子一字一句道,“再不说的话,我就先杀你,再杀她们,不要在挑战我的忍耐力,我最后问一遍,昭阳呢?”
      “在飞扬家,飞扬家,”看着辛凉骇人的面孔,此时的许伟已是吓得面无人色,捂着肩膀连连道。
      “许飞扬呢?”
      “在,在朝东小区,朝东小区28号楼3单元201。”
      “昭阳还活着么?”
      “还活着,还活着。”许伟连连点头,“还活着。”
      辛凉将地上的手机捡起来挂掉电话,最后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扭头对着薛泽道,“告诉灿灿放人,你留在这看着他,再给薇姐打个电话,让她赶紧过来收拾。”
      “不行,”薛泽想都不想的反驳道,“我和你一起去。”
      “你留在这,”辛凉不容置疑的说道,“等薇姐的人来了再过去找我。”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辛凉迅速而强势的打断了薛泽的话,“就这样。”
      “……好,”薛泽知道自己劝不动她了,只得点点头,“那你自己小心。”

      昭阳从昏睡中醒来,浑身都是疼痛,她虚弱的摇摇头想要清醒一点,看着漆黑的房间不知道已经是什么时候了。
      “醒了?”
      熟悉的男声让昭阳禁不住的颤抖起来,她的嘴被堵住了,只能发出呜咽声,她的双手被反绑着,双脚也被绑住,只能无助的坐在地上,看着那人的身影逼近。
      “既然醒了,那咱们就继续吧,”那人的话音带笑,却有着说不出的阴森,他一步步的逼近坐在地上的女孩,然后在她身边蹲下。
      “乖,不要怕,我们都已经进行了那么多,是不是?”
      低沉温柔的话语在耳边响起,然而昭阳心底的恐惧已经达到最高点,胳膊上是熟悉的冰凉的触感,然后便是更加熟悉的尖锐的疼痛。
      “唔……”
      尖锐的疼痛自胳膊传来,昭阳疯狂的想要躲闪,她流着泪想要哀嚎,却连呻、吟声都发不出来。
      “你说,当辛凉看到你这一身的刀伤,会不会心痛?”伴随着疼痛,那人的声音又响起,里面竟然带着欢快的笑意,“你说她会不会恨不得这一刀刀都是割在她自己身上?”
      昭阳边流泪边摇头,边忍受着这尖锐的疼痛,她恨不得他一刀捅在自己的心脏上,好结束这痛苦,然而他偏不,他偏要一刀刀割在她身上,然后为她上药,用纱布包扎伤口,等到伤口和纱布长到一起的时候再将纱布掀下来。
      他偏要折磨她。
      就在昭阳就要疼晕过去的时候门铃响了,她感到自己肌肤里的刀刃顿了顿。
      “哦,外卖到了,”那人收回刀,拿起纱布慢条斯理的擦拭着上面的血迹,然后将刀别到自己腰间,“那就先到这吧。”
      昭阳听到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听到开门声,然后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伴随着无数人的说话声,紧接着就是砰砰几声枪响。
      昭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产生了幻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害怕极了,她能感觉到血液从自己的身体里慢慢流走,她虚弱极了。
      凉……你会不会来救我……
      昭阳努力将自己的身体蜷缩在一起,不停的在心底默念着。
      凉,你能不能快点来救我……
      像是要成全昭阳的心愿似地,房门被人打开,屋子里的灯亮了起来。昭阳猛地扭过头闭上眼,颤抖着想要蜷缩到更角落的地方去。
      整个房间里都很安静,昭阳能听到门口的喘、息声,却看不到辛凉脸色铁青满脸恨意的站在门口,辛凉看着她坐在地上,手脚都被绑住,胳膊上,腿上,身上全是伤口全是血,就那么可怜兮兮的蜷缩在角落里,觉得自己几乎要发狂了。
      昭阳几天没见光所以不敢睁开眼,却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屏住呼吸听着门外的动静,只听一阵脚步声渐渐走远,然后传来玻璃碎了的声音,伴随着一个男人的惨叫声。
      哐啷一声,什么东西被扔到了地上,那擦着地板熟悉的脚步声又渐渐走近了,昭阳不可置信的听着这声音,觉得心脏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昭阳……”辛凉觉得自己就要喘不上气来了,她闭上眼不去看她,不去看她满身的伤口,“昭阳,我来接你了。”
      角落里的那人停止了颤抖,扭过头却仍旧没有睁开眼,她试探性的开口,“……凉?”
      “是我,是我来了,”辛凉咬着牙颤抖着上前,想要解开她手脚上的绳索却因为手指颤抖的太厉害怎么都解不开,她看着她肮脏的脸庞和身上狰狞的伤口,拼命克制住想哭的冲动,“我来了,我来接你了。”
      绳子终于被解开,昭阳慢慢睁开眼,怔怔的看着辛凉熟悉的脸庞,然后猛地扑到她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凉,凉,你终于来了,你终于来救我了,”昭阳紧紧搂着辛凉的腰身,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在她怀里颤抖着,伤口上的血染在辛凉的衣服上,她睁大眼睛略显癫狂的看着她,像是有烈火在她眼底燃烧,她紧紧拽着她的衣服歇斯底里的吼着,“我还以为我等不到你了,我以为我要死了,我以为我就要死了!凉,凉!”
      “我来了,我来了。”辛凉紧紧抱着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她紧紧的抱着她,任由自己的眼泪往下掉,“我来了,我来救你了。谢天谢地,你没事,你没事,你还活着。”
      说着辛凉脱下外套披在昭阳身上,然后打横将女生从地上抱起来朝着门口走去。
      “没事了,没事了,”辛凉拍着她的脸颊,不停的轻声安慰着,“没事了,我带你回去,我现在就带你回去。”
      昭阳拼命的点头,伸出手紧紧环住她的脖子,任由辛凉抱着自己走出房间。客厅里一片狼藉,茶几碎了,满地都是玻璃,许飞扬躺在地上浑身是血,左手被人跺了下来扔到一边,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死了,旁边是一把小小的银色手枪和一把带血的菜刀。
      “凉,他死了么?”昭阳别过眼不去看这血腥的一面,附在辛凉耳边小声问道。
      “没有,”辛凉扭过头去没有看他,“没打到要害。”
      昭阳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紧了紧环着辛凉脖子的手臂,任由辛凉带着自己朝着门口走去。
      终于结束了。
      她对自己说,昭阳,一切都结束了,她来救你了,她来救你脱离苦海了。
      躺在辛凉怀里的昭阳安心的闭起眼,几乎要露出一个笑容。
      砰。
      不该出现的枪声响起,抱着昭阳的那个身子猛地僵住,那双紧紧搂着昭阳的手慢慢松开。
      昭阳慌忙睁开眼,看着辛凉脸色惨白的晃了两晃,而辛凉身后,许飞扬躺在地上,那把小巧的手枪躺在他的右手里。
      “哈,哈哈,”他浑身是血,疯狂的笑了起来,“辛凉,八年前你挑断我的手筋,是不是以为我的右手就这么废了?!”
      他浑身都是伤口,表情狰狞,眼神疯狂,“辛凉,就算我死了,我也要拉上你陪葬!”
      “凉……”
      抱着昭阳的那双手就这么松开,昭阳狠狠摔到地上,眼睁睁的看着那人身子晃了晃,踉跄着后退两步。
      鼻尖萦绕着硝烟的味道,昭阳跪在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往下掉,她捂着嘴拼命摇头,大声说着不。
      “凉……”
      那浅发的女生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小纠纠,尖尖的下巴和狭长的凤眼和七年前一模一样。她努力朝着跪在地上的那个女孩伸出手去。
      “昭阳,”她的手一寸一寸的往上抬,脸上的笑容若隐若现,“昭阳……”
      然后她的手还是没有抬到昭阳面前,就直挺挺的栽倒在地,扬起无数尘埃。
      漫天尘埃中,昭阳仿佛看到八年前的那一幕,那浅发女生走下台阶,背光而立,阳光从她身后照射过来,在下颚处收敛出一道柔和的弧度。她眼中的阳光愈发明亮,橘红色的夕阳跳到她的眼底,温暖的光泽在琥珀色的眼中扩散着。浅色的刘海懒洋洋的搭在她额前,在右眼出形成一片阴影。
      她脸上的笑容带点无奈,却更多的是溺爱,眼睛中充盈着的笑意似乎下一秒就会溢出来。
      回忆定格成画面,一点一滴在落日下变得清澈透明。
      然而更加清晰明了的,是那隐藏在笑意背后的,无边无尽的爱恋。
      她就是这么朝着自己伸出手,“来,我带你回家。”
      然后直挺挺的栽倒在地,扬起无数尘埃。
      可是这一次,她是不是永远不会再站起来了?
      昭阳爬到她身边,看着她身后被血浸湿了的衣衫和后背上仍旧往外冒血的窟窿。
      秒针的滴答声从墙上传来,月光从窗户照射进来,银白色的光辉洒满一地,她熟悉的脸庞近在咫尺,浅色的头发凌乱而柔软。
      昭阳就这么愣愣的跪在她身边,看着她轻轻皱着眉。
      “凉,你很痛,很痛对不对?”她呆呆的看着她后背的血窟窿,伸出手想要摁上去却怕弄疼了她。
      她的眼睛睁得老大,大的吓人,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她神情古怪的瞅着她,“凉,你起来,起来好不好,我们不玩了,不玩了,好不好?”
      听不到许飞扬粗重的喘、息声,听不到破门而入的薛泽歇斯底里的吼声,听不到救护车急促的刹车声,昭阳就这么呆呆的跪在地上,睁大眼睛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她。
      “……昭阳……”她的嘴唇翕动,狭长的眼睛开始渐渐放空,“昭阳……”
      有蝉在窗外拼命的叫着,树影摇曳着,她躺在地上,努力张着嘴。
      “昭阳,我知道错了,那么你要不要回到我身边?”
      昭阳的呼吸戛然而止,她看着她惨白的笑容,难以承受的疼痛自心底蔓延,她疼的弯下腰,拉着她满是血的衣服附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回去,我回去,凉,我回去。”
      辛凉忽然笑了出来,然后安心的闭上了眼。
      “凉,凉。”她拽着她的衣服,无措的看着她的脸,“你真开眼啊,凉,凉。”
      她没有任何反应。
      黑发女孩捂住的跪在地上,愣愣的看着那人躺在地上,任由自己怎么叫都不再睁开眼,看着薛泽脸色煞白的将她送上救护车,看着蒋禹失态的攥着医生的领子,看着手术中三个通红的大字。
      她不哭,不说话,没有任何表情的站在手术室外,站在人群外盯着手术室的大门。
      “她会好起来的。”
      冷清的声音自她身边响起,她回过头,看到的是一张和辛凉有六分相似的脸庞。
      “不要担心,她会好的。”那人面无表情的安慰着,“别担心。”
      昭阳浑身不可克制的颤抖起来。
      “会没事的,会没事的,”昭阳看着这张脸机械的重复着这句话,眼神既空洞又慌乱,辛馨轻叹一口气,上前抱住昭阳瘦弱的身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对,她会没事的。”
      昭阳的身子僵了一下,然后慢慢放松,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

      滴答,滴答。
      ICU里塞满了各种仪器,床中央的那个人安静的睡着,吊在一旁的血浆一滴一滴的走到她的身体里,却仍旧无法红润她惨白的脸颊。
      忽然,床上的那个人睁开眼,她的眼神很奇怪,明明很锐利却又带点妩媚,她缓缓眨眨眼,将目光落到趴在床脚下的那个人身上时,眼里多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嘀——
      一旁的仪器发出尖锐刺耳的警告声,惊醒了趴在床脚的黑发少女,门猛地被推开,冲进不少人来。
      “凉,凉,你怎么了,你怎么了?”那黑发女生惊恐无措的看着床上的人,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哭腔,“凉,凉!”
      一旁的蒋禹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缓缓上前两步,皱着眉看着床上的人;薛泽站在床脚处满脸的不可置信。
      “对不起。”
      床上那人艰难的挪动着身子,努力转过头,朝着泪眼朦胧的黑发女生开口,“对不起,害得辛凉一直不能回到你身边。”
      “你……”昭阳捂着嘴,不可置信的看着床上的那个人,还有她眼底不熟悉的妩媚。
      蒋禹上前和床上那人说着什么,她躺在床上安静的笑了起来,然后转过头,看着墙上巨大的玻璃。
      “再见了,辛凉,”那人看着玻璃中自己的影子,努力的微笑着,“我……”
      嘀——
      嘀嘀——
      还没等她说完,床边各个仪器都发出刺耳的警告声,屏幕上再不是弯曲的线条,而是一条绿色的直线,她的眼睛张的老大,瞳孔有些扩散,有医生匆忙赶过来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蒋禹拉着昭阳的胳膊将她从急救室里拽出来。
      “没事的,”他拍着她的肩膀,神色镇定的安慰道,“辛藏不会让她死的。”
      昭阳紧紧闭着眼拼命的点头,努力不让眼里的泪水流下来。
      那一天,距昭阳登机离开A市整整七年。

      尾声•六个月后
      “昭阳,又来看辛凉啊?”
      “嗯。”
      “唉,真是有毅力啊,辛凉一定会醒的,放心吧!”
      “嗯,谢谢。”昭阳对着略带惋惜的护士微笑,将手里的杯子放到床头柜上。然后将辛凉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
      “凉,你知道么,薛泽和小花下个月订婚,”昭阳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语气十分欢快,“这对冤家,到底还是走到一起了。”
      “还有蒋禹,蒋禹和想想一起去欧洲进修,下个月也快回来了,到时候他们就能来看你了!”
      “啊对了,林一然,林一然上个月又生了个女儿!长的可漂亮了,特别像陈老师!还有徐瑞跟唐锦,唐锦也怀孕了了,她呀,天天吵着说要生女儿,然后非要把自己女儿嫁给林一然家大儿子呢!”
      说起旧时好友,昭阳的脸上尽是欣慰的笑容,她拍了拍辛凉的脸颊,“所以啦,下个月有这么多安排,你赶快醒来啦!”
      自从上次中枪后到现在已经半年了,半年前辛凉中枪,辛藏为了保住辛凉,在濒死关头强行进行了人格转换,最后消失。医生说辛凉现在处于昏迷状态,蒋禹和周晓想认为这是由于辛藏从辛凉体内抽离消失所造成的副作用,虽然不是植物人,但这样一直昏迷下去和植物人没有什么区别。
      而昭阳辞去了工作,每天都来医院陪伴辛凉,给辛凉说外面的事,说朋友发生的事,她告诉辛凉下了场暴雨,天上有漂亮的彩虹,她告诉辛凉医院里的流浪猫很可爱,会追着人跑,她告诉辛凉她很想她,很想她能早些醒来。
      然而辛凉却没有任何起色。有人来劝过,但都被昭阳赶回去了,但是昭阳不放弃,她固执的认为辛凉只是累了,只是在睡觉,总有一天会醒来的。在辛凉昏迷的第二个月,昭阳请人打造了两枚铂金对戒,一枚自己戴着,另一枚套在辛凉手上,虽然随着日子的推移,辛凉手上的戒指变得越来越松,但昭阳仍旧固执的不放弃。
      辛凉,总有一天会醒来的。

      一个月后
      “哇塞,林一然,你是不是去整容了?!好久不见怎么变得这么漂亮?!”
      “哎呦,你没听说过经常和帅哥美女在一起会变好看么?陈老师这么帅,阿然当然会变漂亮啊!”
      “什么啊!我这分明就是天生丽质!”生完第二个孩子的林一然仍旧不改小孩子心性,万分自恋道,“知道什么叫天生丽质么!哈哈哈。”
      “天生丽质,”大着肚子坐在她身边的唐锦则是满脸不屑,“你是不是眼睛度数又高了啊?”
      “你才度数又高了呢!”林一然瞪唐锦,“我不跟你计较!”
      陈思寻含笑轻拍林一然的头,“别闹了,好好吃饭。”温柔的样子惹得全桌的人都“噢噢”的起哄,唐锦则是踹了徐瑞一脚,责备他就会气老婆。
      昭阳坐在席间,忽然觉得这一切欢乐的气氛离自己都非常遥远,林一然看着昭阳落寞的样子于心不忍,拽了拽陈思寻的衣袖,“七七姐不是学医的么?能不能让她看看辛凉?”
      陈思寻看了林一然一眼,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以为薛家不会请最好的大夫么?这样都救不了辛凉,七七那点半吊子怎么可能有用。”
      林一然失望的垮下肩,“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辛凉她……唉。”
      陈思寻微微一笑,捏了捏自家老婆的脸颊安慰着,“辛凉那孩子脾气倔的很,不会这么轻易认输的。你也要打起精神来,虽然不能为她做什么,但能为她祈祷祝福啊。”
      “嗯”林一然点点头,拉住陈思寻的手,看向昭阳手上闪亮的戒指,“但愿吧……”
      昭阳揉了揉额角,看着面前精致的饭菜正在发呆,包里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不好意思,”昭阳连忙翻出手机,抱歉的朝着林一然笑了笑,抬手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我接个电话。”
      “没关系没关系,”林一然连忙摆摆手,看着昭阳拿着手机走开两步接起电话,然后浑身一震僵在原地。
      饭店里满是欢乐的气氛,聊天声、碰杯声此起彼伏,就在这热闹的氛围里,只见一个黑色长发、眼睛大大的女孩不可置信的捂着嘴放声大哭起来,她边哭边笑,提着裙子跑了出去。
      “昭阳?昭阳!”林一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连喊道,“快快,快开车去追她,别再出点什么事!”
      “你先吃,我马上回来,”陈思寻拍拍林一然的头,拿起车钥匙跟着昭阳跑了出去。

      宝马车在马路上飞奔,连连超车,速度极快,然后在市中心医院门口猛地刹车。
      所有人都被刺耳的刹车声吸引了目光,只见车上跑下一个身着白色裙子的黑发女孩,她手里提着高跟鞋,赤着脚跑上楼梯,一直跑到VIP病房。
      “辛凉!”
      她猛地推开房间的门,大口的喘着气。
      房间里,床上坐着一个头发半长身材消瘦的女孩,她的下巴尖尖,眼睛狭长,脸色虽然十分苍白但还算的上有精神。
      昭阳手里的高跟鞋掉到地上。
      “天呐……”她捂着嘴转过身去被对着她,做了两次深呼吸这才再次转过身,满眼都是眼泪,“天呐,我的天呐。”
      床上那人捏着手里的戒指,眼里含笑,声音轻轻的,“这么大?”
      昭阳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拼命点头,却哭的更凶了。
      “哭什么,”辛凉虚弱的朝着她伸出手,昭阳赤着脚踩在地上,一步步朝着她走去。
      “你醒了,你真的醒了。”黑发女生又哭又笑,眼睛通红,她紧紧攥着手里温热的手指,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这是真的,这是真的!”
      “是真的,”辛凉轻轻笑了一声,反握着她的手,眼里满是温柔,“谢谢你。”
      谢谢你,没有放弃,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弃。
      不管是最初流言满天飞的时候、后来不得不远走他乡的时候、独自一人忍受痛苦的时候、受尽折磨却没有希望的时候、还是我昏睡不醒的时候,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没有放弃。
      “昭阳。”
      “嗯?”
      “你还没回答我。”
      “什么?”
      “如果我知道错了,那么,你还要不要回来我身边?”
      “……我回答了。”
      “我没听到。”
      “……”
      “你愿意,回来我身边么?”
      “我愿意。”

      一晌贪欢,浮生为欢,这条路,走的艰苦又漫长,跌跌撞撞遍体鳞伤,幸好幸好,不管过程怎样,结局终落“欢”字上。
      这就够了。

      全文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Vol`最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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