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女遇直女》背道而驰

21、第 21 章

　　穆锦看了看书房，门没光，里面的人还在工作。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那是一双长了薄茧的手，一双充满创造力的手，穆锦握紧了自己的手，决定再给两人一个和平分手的机会。

　　齐桦几个项目的进程表看完，打算做一些评估，门被轻轻地敲响。
　　他抬头，看着柔和的灯光下，穆锦似乎也有了些母性的光辉。他暗笑自己的联想太超前，这个傻姑娘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体里孕育着生命呢。
　　穆锦照旧是莽莽撞撞地蹦过来，只不过不再是欢快的节奏，齐桦不得不出声道，
　　“这么几步路，你可以慢点走。”
　　穆锦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见齐桦把笔记本关上又挪开。心里有些紧张，
　　“我就说几句话，不耽误你工作的。”
　　齐桦握着穆锦的手，居然低头，脸颊轻轻磨擦着她的手背。
　　穆锦觉得自己很不争气，
　　“很累吗，你早就应该休息一会儿啊。”
　　齐桦轻轻地笑出声，
　　“不累，我不累，你在我身边，我怎么会累呢。”
　　穆锦强自制止住想要捧住他的脸呵护的冲动，却没有意识到齐桦反常的亲昵。
　　“小桦，我不愿意和你爸爸一起去度假村。”
　　齐桦的脸依旧靠在穆锦的手背上，他皱了皱眉，还是这样瘦么。只是随意地回应着穆锦，
　　“你不想去么？为什么？”
　　“我想去的不是那里，你应该知道啊，我说过很多次了不是么？”
　　齐桦总算抬起头，挺直了身子，定睛看着穆锦，
　　“你想去哪里？”
　　穆锦咬牙，镇定道，
　　“我们的作坊在哪里，我就想回哪里。”
　　齐桦似乎心情依旧十分好，凝视了她一会儿，冷清的眸子却泛出温暖，
　　“想家了吗？再过两周，我们就回去，看看爷爷奶奶，好吗？”
　　穆锦几乎要妥协了，可她的耳旁响起了何微鼓舞的声音，她的眼睛里是张张米森吴琚对自己期待的眼神，此时，她的声音听上去比往常更加坚定，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齐桦松开握紧的手，不紧不慢道，
　　“你知道——你怀孕了么？”
　　他们在一起后，避孕措施是齐桦在做的，可他的不安全感每增加一分，这种措施就越是掺水。
　　穆锦的脸色刷地白下了，似乎在这一刻，作呕的感觉又涌上来，她想也不想，就转头朝盥洗室跑去。
　　穆锦是最渴望家的人，她无法拒绝孩子，这是齐桦最大的筹码，他一向这么有把握。

　　穆锦轻轻推开了身后扶着自己的齐桦，似乎十分痛苦道，
　　“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呢？你知道，这会让我很难受啊。”
　　齐桦怔了怔，她是在讨厌自己的孩子么？却依旧生涩地安慰着，
　　“很快就会过去的，我会陪着你。”
　　穆锦摇了摇头，这个孩子显然来得不是时候，要她去选择放弃它这对于一个如此渴望家的人来说是多么痛苦，齐桦从来没有比此刻更自私，更让她觉得陌生。
　　“不，不，我——我不能要它。”穆锦用尽了所有的决绝把这个决定说出口。
　　齐桦显然觉得她在孩子气地开着玩笑，捏了捏穆锦苍白的脸颊，企图让她面色红润一些似的，可我们都知道，那是于事无补的，
　　“你那么懂事，我的穆锦，当妈妈就那么可怕吗？我还要当爸爸呢。”
　　穆锦偏了头，认真地重复一遍，
　　“我不能要它。”
　　齐桦的笑意退去，他冷峻的眼神只是转向了镜子，对着穆锦的语气却依旧和缓甚至有些纵容，
　　“如果我让你回去呢？”

　　何微不知道那天看见她苍白的脸色时，心里是否有刺痛的感觉，总之那感觉十分不舒服，尤其当她看见她打起精神、佯装坚强无畏的样子，让她想起了工厂被查封后的那一幕，她虽然没有亲见，可只需透过声音，就能描摹出这样的景象。
　　人，大抵都是有良心的吧。于是会愧疚，于是会留恋，于是还会有赎罪的奢望，会想去玷污，去攀援，去依附，去归属。这些都是多么可笑的情感啊，怎么会出现在她这种冷血动物身上呢，她解嘲地笑着，终究没有点燃手里的烟头，她就像是用只直钩钓鱼的姜尚啊，只是用一种尚未发酵的情绪去悲恸和祭奠什么将死的东西。
　　何微坐在有些发凉的露台上，像是祈求温暖地听着那边的铃声，等待接通的一刻。
　　她就这么连着播了许多次，哦，也许记不清多少次，然后她不知为何开始感觉到寒冷，回到室内，开了暖气，可还是冷啊，茫然的冷。她发着短信，所幸穆锦的手机还是能够发短信的，她侥幸的想，可她疑惑的是男友是齐氏小开，怎么会仍然用小灵通呢？
　　这是穆锦那可笑的坚持吧，她付出了许多，却不肯用最廉价的东西来回报，她得到报应了，这世俗恼羞成怒后的惩罚。

　　穆锦不可思议地安眠了整晚，大概是得到了来之不易的承诺，并且没有争吵，十分安静而从容。
　　她感觉着肚子里的生命，温暖大概覆盖了所有的惊惧和迷惘，她依稀记得齐桦那几句劝服的话，
　　“我很爱它，尽管它还未出生。”
　　“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我爱你——不管这能不能成为挽留的借口。”
　　然后他像是那个初识的羸弱少年无助地握住她的手，紧紧的。

　　齐嘉明白这大概是齐桦的底线了，她怀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感地担下了送穆锦回去的任务。然而，何微似乎还抢在齐嘉的前面。
　　按照她们约好的日子，何微让司机跟着车队走了，自己开了私车接走穆锦。
　　穆锦的行李一如来时的简洁，她并没有占有不属于她的任何东西。
　　何微看着她的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
　　“怎么脸色还是这样？生病了吗？”
　　穆锦回过神来，苍白的脸有些发红，只是摇头不语。
　　何微想了想，不再问什么。
　　穆锦似乎想起了什么，
　　“真的不需要教材吗？可我以前买了很多啊，那样就太可惜了。”
　　何微看着她颇为惋惜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安慰道，
　　“没什么，你想想，你不用他们准备的，那些不也浪费了？”
　　这种强盗逻辑对付穆锦却非常有效。
　　“回去以后就是一个人了吧？”
　　穆锦摇头，微笑道，
　　“还有爷爷，奶奶啊。”
　　然后她心里默默道：还有孩子。
　　穆锦觉得自己的挑战也来了，她要把肚子里的孩子照顾好，不耽误自己的学业，她握了握齐桦给她的那张卡，
　　“这也是我的孩子，因为不能从开始就照顾它，我在这段时间所能给的只有这些了。”
　　穆锦听到这句话不是没有罪恶感的，是她剥夺了他的这份权利，于情她不能拒绝。
　　而兼顾的后果就是她可能无法再像当初的打算一样打一份零工，于理她也不该拒绝。
　　可她却没有察觉，孩子生下来以后，她和齐桦的联系岂能那么容易隔断，或者说一纸婚书早就形同虚设了。

　　上了高速的平缓道，何微留心到穆锦有些瞌睡的样子，不知为何，心中安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