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再世》慕雪安

30、二十八、洞在青溪何处边

　　小玉在杨戬案前端着盘子站着，偷眼看他。

　　眉毛似乎永远都是皱着的，几次见面都没打开过，但那紧锁的眉锋透出的只有坚毅和刚强，并不是愁云惨淡。薄唇紧抿着，有些过于用力了，在本色上显得有些透明的白。鼻梁很高……好像一个狐仙呢！一阵羞意在她的脸上蔓延开，赶紧垂了眼睛。

　　那是他的舅舅呢，真是……不知道怎么形容的英挺俊美，怪不得他也……

　　小玉想着沉香，连眼皮上都染了淡淡的粉色，抬起一只手捂住了脸。

　　“怎么了！？又发烧了？”

　　在杨戬身边站着磨墨的渠黄悄悄的传音过去，眼睛里带了怜惜和宠溺。

　　小玉不会传音，怕杨戬听见，悄悄的做了个“没有”的口型。

　　侧眼瞥了一下渠黄和小狐狸眉来眼去的比划，杨戬放下公文，叹了口气道：“都放下吧。有什么话就说，挨罚都不带老实的。”他站起身，看渠黄羞愧无地，忽然带了自嘲的笑了。

　　“去，带小狐狸歇着吧，你把素心决教她练熟，”他又转向小玉，“过了午时到后院来找我，劈天神掌精妙绝伦，不是你之前那么学就成的。”

　　两人一起称是。

　　杨戬起身回到卧室，盘膝坐好闭了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默念法诀。

　　预料到的剧痛猛然从心脏下面尖锐的刺入，穿过胸肺捅到背上。眼前展开了雾蒙蒙的冰窟，少年安静的躺着，一抹苍色徘徊游动……

　　杨戬集中了精神搜索冰窟，见边上一人黑衣宽带好好的靠坐在墙边，呼吸缓慢却未停止，终于放下了心。闻止无事就好。

　　收了放在血归引上的法力，他站起身。渠黄千年来还从未如此失态过，看那小狐狸人品没什么问题，又得传劈天神掌，如果资质够了好生指点一下，倒是能不断了碧游宫传承。

　　起身到后院中，渠黄陪着小玉已练了一阵子，杨戬示意小玉将掌法演练一遍，负了手在边上看着。

　　渠黄低声嘱咐几句，后退几步。小玉轻声道：“我也没练成，就连姥姥都不怎么会，我……我试试吧。”

　　她微低头凝神思索了一下，双掌交错摆开架势。一声轻叱，掌上重叠的虚影幻如匹练，招式颇为精妙，后着无数。杨戬在旁看着，心中点头，暗道只有那万仙来朝碧游宫，如通天教主一般敢于一人对抗玉虚兜率的，才能创出如此气势的掌法。小玉打到一半，气力已然不足，再加上步法早年失传，下盘不稳，身形有些摇晃，额上微微冒汗。

　　杨戬伸手，法力吞吐罩住小玉全身，似是有无数细丝系住她四肢一样，引着她旋了几个圈子，最终站定。

　　“你这掌法倒是正统，内功心法却没练成，又缺了下盘功夫，我说的可是？”

　　小玉大大的喘了口气，点头道：“您怎么知道的？我练了好久了，经脉穴道一直不通，根本没法劈出掌力。步法，爹娘死得太早，连姥姥都没全学会，我……我……”她想起沉香法力功夫都是出类拔萃，自己不但是个小野狐，连家传的本身都没法练成，几乎要哭出来。

　　这小狐狸倒也是可怜。

　　“如今我公务繁忙，却没时间亲自指导于你。不过通天教主绝学总不能失传，事在人为，通天能创得出，后人未必便不可以。如果你愿意，我或许助你试上一试，将这运用和身法补上。”

　　小玉意外的瞪大了眼睛，轻轻的呀了一声，转头去看渠黄。

　　“真君大人，如此岂不是……”渠黄也是心中一震，杨戬的武道修为早已是三界第一，他肯帮小玉补全身法，怕是要比通天传下来的还要更适合她。只不过这么多年除了他们几人得过指点，和沉香是他手把手交出来的之外，杨戬还从未收过徒弟。

　　“无妨。到时候你与她试招便是，总是故人之后，我知你拿捏得准。她性子也好，只要不到外面去，留下来也罢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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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前辈，这人的伤怎么治？”哪吒为难的看着闻止，转头问木公。

　　“你这娃娃看着年岁也不小了，这么简单的问题还来问我老人家！”

　　“我可真没学过怎么救人……要不，反正是沉香的敌人，我给他输点法力吊着，等沉香醒了再说怎么处置吧！”哪吒说着就要搬动闻止的身子。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可别乱来，等着沉香小子醒了能拆了你！”木公吹胡子瞪眼睛，好歹拦住了哪吒，“你看，沉香这么重的伤还要带着他，必然是关键人物，你也是天庭中人，弄死了同僚不好吧。”木公一面说着，一面心中暗自腹诽，除了杨戬个不省心的，就连这沉香也总给老人家找麻烦。这两个小子，没事从来不来，来了就是麻烦！

　　哪吒在沉香躺着的冰塌上坐下来，拄了腮帮子，道：“其实我还是很欣赏他的。”他另一只手指了指闻止，“天庭还算是有些本事的人里面，他虽然不是什么上阶天仙，但是兵法战阵真的很厉害。我真不懂，为什么这种追捕的任务杨戬要交给他？以往都是他那个孪生弟弟带队的。还是说因为沉香脑子好用，谪旒斗不过他？这明明就是让闻止来送死嘛！”哪吒一下子激愤起来，“原来以为他只是变得热衷权势心狠手辣到会对原来封神时候的朋友下手，没想到就连自己的部下都如此狠心！”

　　木公不好说什么，打了个哈哈，忽然发现沉香微微的呻吟了一声，马上道：“哎，沉香小子醒了。”

　　沉香手指动了动，睁开眼睛。入眼一片雪白。

　　他眯了眯眼，看清楚是哪吒坐在塌边，低声咳了两下，叫道：“木公，哪吒大哥。”

　　“哎，别叫我，叫我没好事！一个两个的只会给我老人家找麻烦！”木公气呼呼的飘过来，幻化成脸孔，“你小子干什么去了弄的这么狼狈，不仅自己半死不活还又弄来一个半死不活的？”

　　沉香低声道：“都是我没用，今日才知道天庭藏龙卧虎，一时没法子用了宝莲灯……”

　　哪吒扶着他坐起来，“沉香，你让我带着闻止来，人也带来了，接下来怎么办？跑了的那几个天将，还有他，都是司法天神心腹，以那人睚眦必报的性子，必然不肯罢休！”

　　“咳咳……倒是我连累了大哥。不过我觉得天庭不会追究的，私自出兵折了手下心腹，他还想要王母的信任就不会上报。”沉香面色阴郁，看起来像是在想杨戬心情不佳，其实如何他自己和木公都是知道。“这次多谢哪吒大哥了。”

　　哪吒站起来，摆手道：“谢什么，我只是看不过，你又没犯什么错！”他拍拍沉香肩膀，“你放心，反正我也没带人来，只要那人不说，没人知道我帮你。”

　　“嗯。哪吒大哥，我留下他倒是有用。”沉香看了看闻止面色，他两世用惯了宝莲灯，知道还不算太要紧。“我手里有宝莲灯天庭是知道的，但是还是派了人来，明显就是让他来送死。”

　　“哼，都是那人为了撇清自己，连心腹部下的性命都不顾了！”

　　“所以我想看看能不能劝服他帮我……”沉香也不好说出实情，现在还不到和哪吒摊牌的时候，就连闻止，他也觉得不能告诉他自己和舅舅的计划。但闻止既然对自己手下留情，就应该是明白舅舅的心思的，很有可能留下来帮自己……“现在天庭这么多人抓我，我身边要是没点势力，真没办法去华山救母亲。”

　　哪吒闻言点头，“对，你还得去救三圣母呢。”他来回走了几步，回头道：“沉香，要不我去和太上老君说说，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帮你？陛下是个没主见的，天庭也只有老君才能和王母娘娘对上。说实话来的时候父王就跟我说，老君想庇护你呢。”

　　沉香无力的摆摆手，“还是等风声过了吧，我杀了那么多天兵，就算老君帮忙求情，玉帝好面子也必然不肯的，反到有可能连累了老君。哪吒大哥只要帮我瞒一段时间就好。”

　　“这个我自然帮你，不就是领着天兵到处转转么，我去找些作恶的妖怪杀了，陛下也不会怪我抓不到你的。”

　　“麻烦大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