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火》梧双

10、马捷帕(二）

　　（二）

　　是他。
　　自己绝对不会认错的。
　　那个，总是以着最是出其不意的方式，忽然就出现在他面前的男人。

　　土方以着复杂的心情，将目光投向台上的风间。台上的风间，一身黑色燕尾礼服，就那么随意的半倚着钢琴站着，姿势显得有些闲散不羁，而在土方看来，却正又是那淡然慵懒的表情，最是与那台上打下的暖黄的灯光极为相配的……天生就该站在舞台上的人，土方忽然间脑子里就冒出了这样的想法，而正在这时，对方也正好往这里看过来。在两人视线对上的一刻，对方嘴角微微的一提，露出了宛若春风般的微笑。

　　就那么一瞬间，土方觉得，自己的心跳像是漏了几拍。

　　然后他看到对方这才从斜倚的姿势上站直了身，走到台前，向着台下的观众们，微微弯下腰来，如同那舞会上邀请心爱的姑娘跳舞的绅士一般，姿势淡定而优雅的伸出右手来，并以着生来低沉而温柔的声线，道。

　　“那么，就有请各位欣赏——”
　　“由我为大家带来的——”
　　“魔鬼与男孩的，这三个，美妙的夜晚吧——”

　　这句话落下，观众席和评审席开始了一些浮躁的骚动，可台上的人完全无视这些，自顾自的走到钢琴前坐下，并且，自他手中落下的第一个音符开始——

　　全场几乎是同一时间、出奇的安静下来。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土方自己在内，几乎是不自禁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何等纯净，何等美妙的音乐，一下子，就仿佛将人带入了童话的世界一般。

　　《魔鬼与男孩的三个夜晚》的第一夜，在漆黑的没有一丝光亮的夜里，小男孩缩在被窝里害怕的睡不着，而这时同样睡不着的魔鬼，正巧路过看见，便伸手一挥，暗黑的天边瞬时间出现了无数闪烁着的小星星。

　　小小的星星们一闪一闪，光芒如同小小的钻石般剔透璀璨，仿佛正在朝男孩调皮的眨着眼睛，说着我们一起来玩一起做好朋友吧。有了小星星做伴的男孩，终于不再孤单，不再害怕，他兴奋的跳着尖叫着，与小星星们玩耍着，漫长的黑夜也仿佛变得短暂……

　　最终，玩耍的精疲力尽的孩子，终于渐渐睡去，睡梦里还带着甜甜的笑容。而看到这一切的魔鬼，也心满意足的收回了星星的魔法，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夜空中……

　　—曲就这样终了。就当几乎所有人都沉浸在童话一般的旋律中，久久的不能回过神来，而紧接着激烈与悲愤的旋律奏响，肖邦的《革命》，顿时将人从童话的境界中拉回，跌入了又一个逼真的梦境中。

　　如果说，第一夜是个美妙的童话夜，那么第二夜，便是这童话的延续，童话里的现实世界。那时的男孩已经长大，成为了独挡一面的少年。于是他告别了父母，决定离开故乡开始自己的旅途。而离开父母庇护的男孩，虽然勇敢坚强，却也在一人的旅途中，遭遇了许多意想不到的艰辛。而就是在离乡的旅途中的某一夜，强烈的暴风雨忽然从天而降。

　　这是一片无人的荒野之地，四周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棵干瘦枯萎的小树都在强劲的暴风中摇摇欲坠，而男孩无处可躲，也找不到任何的庇护，惟独只有死死抱住那棵小树，冰冷的大雨与强劲的烈风摧残着男孩与树苗，而看似是男孩靠着紧紧抓着小树，才得以不被狂风刮走，实际上，却是少年将自己全部的重量压着小树，以自己小小的身躯维护着小树，保护着它不受狂风暴雨的璀璨……

　　于是魔鬼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遇见了少年，他在不远处一直默默的看着，并被少年于暴雨中不屈不挠，坚韧与顽强的身姿，以及誓死也要维护着小树生命的精神所打动。于是，他默不作声的挥了挥手，使用了他的魔法……

　　暴风雨戛然停止。小树依然立于土中，傲然的身姿如同一个战士，而撑过了暴风雨的少年，却再也坚持不住，他抱着小树的枝干跪倒在了泥泞的土地中，嘴角却带着一丝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