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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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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涯园里,寂静得近乎荒凉。
“小扇——”
茶杏在房间里皱着眉喊。
“小扇——”
茶杏很不愉快地喊。
“小扇——”
茶杏垮着脸继续喊。
然而仍然无人应答。
茶杏皱眉抿抿唇,看看桌子上的茶壶,不明白自己怎么这么可怜,连要喝个茶都不成。他叹了口气,撑着床沿伸手去够,一点,一点,还差一点……就在他的指尖快碰到茶壶的时候,门被碰地踹开了,他赶紧心虚地缩回手,作无辜状。
门口站的是小扇,脸色惨白,面无表情,微微喘着气。
茶杏的眼珠子转了转,小心地问:“出事了?”
“你刚才在做什么?”
茶杏的眉头一跳,嬉皮笑脸地道:“我在伸展肢体啊,躺太久好不容易能动弹,当然要活动活动!是吧?”要是被这丫头知道他不知死活准备自己拿水喝,而且差点掉下床,那他就惨了……
小扇三步并两步走到床前,瞪着他,肩膀微微发着颤。
茶杏紧张地吞着口水,讷讷地道:“好嘛,我知道错了。我只是口渴了又没人在,所以才会找水喝,下不为例还不行吗?你也不用这么生气吧……”
他的话还没说完,小扇突然伸手一下抱住他,抱得他骨头连着心肝脾肺都疼痛起来。但是他不敢动,因为抱着他的躯体在发颤,耳边还有哽咽的声音。
还是被知道了啊……
他闭上眼睛任她抱着,伸手微微拍着她的背:“不怕不怕,我在呢。”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可以瞒我?”
“怕你淹掉揽云庄啊,娃娃叔叔会找我去罚跪的!”女孩子哭起来多可怕。
“屁话!”
“是是是,本来就是屁话,所以别哭了行不行?”
埋在他肩头的头颅闷闷地憋出一声:“我没哭。”
“你是没在哭,我想哭。”
“干嘛?”
“我在想你怎么样才不会离开我。”茶杏皱着眉,很烦恼。
“可是我老是给你惹麻烦啊……以前是,现在还是……本来在你身边是要补偿我的过失,结果……结果……又差点害死你……那我呆在这里做什么?”小扇越哭越大声。
感觉到肩头的衣服已经湿了一片,茶杏只能无语地望望天:“都说了不是你的错……”
“什么呀……以前这么说,现在还这么说……”
“本来就是这样嘛……”
小扇不再说话,哭了一阵默默地松开手,离开他的肩膀,站起身来。
小扇松手的瞬间,茶杏顿时感到身体的器官都一点点复苏过来,忍不住轻轻呼了口气,抬眼想看清她的神情,背着光却是什么都看不见。
“茶杏,我想家了。”小扇的口吻淡淡的。
“那……”茶杏尽量让出口的话不要被现在脆弱得禁不起一点刺激的小扇找到有任何可异义的地方,“那等我病好了陪你回去好不好?”无限期允诺……
那等我病好了陪你回去好不好?小扇眼睛酸得几乎又要流出泪来,眨眨眼道:“我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你放我回去吧?让庄主给你找个更聪明的丫头就是了。”
茶杏横下心来耍赖:“我不管,我就只要你!”
“我有什么好……”
“有哪里不好?”茶杏咬着下唇,眼睛湛亮地盯着眼前的黑影,徐徐道来,“你以为从小到大是谁在涯园陪着我被禁闭,每天陪着我胡闹闯祸?是谁在我惹了麻烦的时候帮我一起承担?谁在我惹恼娃娃叔叔的时候帮我求情?什么叫你差点害死我,所以呆在这里做什么?什么叫你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什么叫让娃娃叔叔给我找个更聪明的丫头?你这个……呆子……”
他说着说着,话音越来越高,是真的动了气,唇色发青,胸口窒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小扇扭过头当作不见,狠下心拒绝他孩子一般的眼神:“那么就看在我陪了你这么久,看在我曾经帮你承担,帮你求情的份上,让我回家吧……”
茶杏大口大口地吸气,才不至于让自己被她气死。这丫头从来不会忤逆他的,第一次反抗他居然会这么固执……他咬牙咽下涌到咽喉的腥甜,半晌说不出话来。
久久不听他出声,小扇终于忍不住转过头来看他,担心地看着他的神色:“你……没事吧?”
茶杏飞快地换上一脸的沉痛,虚弱地靠在床柱上奄奄一息:“你不是……想走吗?还理我……做什么……”
“你究竟怎么了?哪里疼?”小扇跪坐到地上查看他的气色,慌乱地搭他的脉,探他的额。千色大夫那日来交代完就离开揽云庄了,若是现在茶杏的身体出什么状况,那就麻烦了!
“我要死了。我肯定要死了……就这样被你抛弃,我的心碎掉了……”茶杏好可怜地想挤出几滴眼泪来。
小扇不管他胡说八道胡言乱语,起身往外走:“我去找庄主……”
茶杏猛地拉住她的手,要她允诺:“你不要走……”
“你放手啦!”小扇急得跺脚。
“你不要走……”
小扇看着他因为痛苦而布满额头的冷汗,只恨自己没进过这个门,没说过这番话:“我不会走!”
“你说的?”茶杏乖乖放手,狡黠地笑起来。
“你……你骗我?”小扇气绝地伸手掴他一巴掌。
气急下的这一掌扇得茶杏脸上留下五条指痕,茶杏张了张嘴要说什么,方才压下的那口血终于吐了出来,一滩殷红。
小扇蓦地呆住,骇然地张大嘴发不出声来。
又吓到她了……茶杏叹着气,闭上眼等晕眩的感觉过去,口里还喃喃地念念有词:“不怕不怕,我没事的……”
怎么可以……这样……
他怎么还能这么温柔地安慰她……
她害得他快死掉了……
她害得他缠绵病榻……
她害得他伤心,害得他吐血……
她还打了他……
他却像哄孩子一样柔声地说“不怕不怕,我没事的”……
小扇跌坐在地,靠在凳子上,充满了无力感:“茶杏,你干嘛不骂我?不怪我?”
茶杏睁开眼睛,勉强笑道:“你又没有错,我骂你做什么?”
小扇对上他弯弯的眉眼,心中一惊,理智终于回到身体里,想想前因后果,又想想眼前的情况,莫明觉得有些好笑,也就笑出了声来。
这一笑,像是把之前的一切都当作傻了一般。
什么沉痛往事?什么恩怨情愁?他们怎么会适合这些?从小到大的相处,何必一朝便否定了它?
青梅伴竹马。
她只有呆了,才会问出“呆在这里做什么”。
茶杏是茶杏,小扇是小扇。
怎么会有谁害了谁?怎么又会有谁欠了谁的?
不是相望的第一眼就知道——定是前世做了孽才教我今世遇见他……又何必在意今生谁欠了谁……
小扇越想越是有趣,叹气道:“真是作孽啊……”
“什么作孽?”茶杏听到她的口吻,知道她终于放下了心结,恢复正常,胸口的窒闷也微微缓和了些,扶着额,轻声问。
“你肯定是前世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所以才会遭到报应。”小扇爬上床来指着他的鼻子声明。
茶杏好可怜地望着眼前的手指,昏昏欲睡地抱住眼前的人拉进怀里:“我好累,要睡觉。”
小扇微微挣扎着:“那你放开我。”
茶杏声音带着倦意,小而虚弱:“我怕你离开。”
小扇眼中有着沉淀之后的温柔:“我不走,我答应你了。”
“嘘,别说话,我困了。”
小扇犹豫着要不要强行挣脱他瘦弱的手臂,想到他哭丧着脸抱怨她欺负他病后体弱,笑了笑,还是靠到他的肩上,放弃了。
“小扇……”
“唔?”
“嘘,没事了,所以不要告诉娃娃叔叔我吐血了。”
小扇沉默了一阵,点头应着:“好。”
茶杏勾起她的尾指,轻轻地低喃着“秘密哦”。
*
不知过了多久,小扇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她轻轻把茶杏的手放进被子里,然后蹑手蹑脚地起身,到门口开门,拉着立在门口的枕烛到走廊上,蹙着眉小声问着:“怎么了?”
枕烛看看虚掩着的门,犹豫了一阵,问道:“你今天去找过甚织筝?”
“……没错。”小扇点头承认。
“你没有放走她。”枕烛的口吻是肯定而不是疑问。
“当然没有……”
人丢了?小扇不由一愣,静下心来想。当时她听了甚织筝一番话,失魂落魄,不可能会记得关门,当然也不可能记得把那些侍卫叫醒。现在人丢了,也不能不说是她的责任。
枕烛点头。
*
小扇小心关上门进屋,正准备瞒天过海地爬回床上去,却只听了一声:“什么事?”
小扇呼了一口气。茶杏自从受伤之后嗜睡却又浅眠,看来还是吵醒他了。“枕烛说甚织筝不见了。”
“甚织筝?”茶杏睡意朦胧地问着。
“嗯,我之前去找过她,所以才会得知那件事。”小扇坐在床边轻轻拍着他的背,哄他睡觉。
茶杏的声音却是越来越清醒:“你走的时候她还在?”
“嗯。”
“然后就不见了?”茶杏多半也能猜得出当时的情形,微微坐起身,靠在靠枕上皱着眉。
“嗯。”
“庄里有内奸。”茶杏不愠不火地陈述自己的结论,并不十分在意,反正这种事有娃娃叔叔跟枕烛他们去烦心。他看了一眼小扇,眼神还有些涣散:“不见了去找人就是。枕烛来这里做什么?”
小扇欲言又止。
换了平时,茶杏总要说些什么,这时气血还虚,无力闹他,便眼眯着一条缝等她说。
“庄里有内奸,他担心这边。”
“小扇……”茶杏不满起来。
“嗯?”小扇有些奇怪他突如其来的脾气。
茶杏转身把头闷在枕头里:“不准……喜欢他……”
小扇瞪大眼——这人说得这么模糊不清,她怎么知道他在说什么?不准?不准什么?
*
“起来把药喝了。”
睡得迷迷糊糊被人摇醒,茶杏反射性地往被子里缩,当作没听见。
“茶杏,你发烧了,快起来把药喝了。”
枕烛?茶杏挣扎着睁开眼:“小扇呢?”
“把药喝了。”
“哦……”茶杏坐起身,无异意地接过药来喝着。反正小扇不在,他也没空对着一个大男人撒娇耍赖。
“伤不是已经好了?怎么突然又发烧?”枕烛去探他的额头。
茶杏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怎么知道……”他看看左右,皱眉问:“小扇呢?她这几天怎么都到处乱跑?居然放心我这么个病人一个人呆在这里……我在她心目中的位置还真是越来越不怎么样了……”
嘀嘀咕咕……嘀嘀咕咕……
突然注意到枕烛的奇怪的表情,茶杏挑眉:“你怎么不说话?”
“快点把药喝了!不要拖拖拉拉!”
茶杏反而停下喝药的动作,转过头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微微眯起:“出事了?”
枕烛摇头,淡淡地道:“她回家了。”
茶杏张大嘴愣了一阵,自言自语似的喃喃:“不会吧?”那时候小扇的反应……明明就是释怀了啊……
“唐门有信过来,似乎有事。”
茶杏有些担心地低头:“庄外的人都散了?现在离开不会有事吗?”
“白珺会负责把她送到唐门。”
茶杏松了一口气之余还有一些奇怪:“那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要是小扇不在的话,找别的丫头过来伺候他不就成了?白珺不在庄里,娃娃叔叔应该很需要他帮忙才对吧?
“现在是非常时期,庄里的人没有几个可以信任。”
茶杏了然地点点头:“因为甚织筝的事?还没有找到?应该还在庄里吧?庄里的警戒不会没用到一个大活人被带出去都不知道吧?”
“我也这么想,但就是找不到人。最重要的是……内鬼是谁。”甚织筝逃走,失去了牵制越允辞的工具,虽然会影响计划,但是找不出内鬼,才是复半痕,枕烛跟白珺都精神紧张的原因。
“需不需要本少爷帮你们出主意?”茶杏笑得有趣。
“免了,你把药喝完就是帮大忙。”枕烛指着那碗至今还在茶杏手中,却没有少多少的药,不置可否。
茶杏盯着手里的药看了一阵,疑惑地问:“枕烛,你是不是故意整我?我怎么觉得这药特别苦?”
“这似乎是你才会做的事。”
茶杏低头喝了一口药,苦着一张脸道:“不然你尝尝?真的很苦。”
“我是照着千色大夫留下的药煎的,你要怪的话就怪千色大夫开的药方好了。”
“小扇熬起来就没这么苦……”茶杏抱怨。
枕烛微微笑起来:“要是想小扇的话就直说好了。”
茶杏白了他一眼,不理,埋头将药喝完,把碗递给他,突然想通了什么事似的,呵呵笑起来。
枕烛蹙眉看着他,怀疑他是不是烧坏了脑子。
“想骗我?枕烛你是不是还要练练演技?”茶杏弯着眉眼,微微眯起的眼睫间发着光。
“怎么说?”枕烛镇定自若地问着。
茶杏侧着头轻轻哼了声,多少带了点火气:“说吧,小扇到底干嘛去了?”
“你想太多了。”
“枕烛,我现在头很晕,没空跟你打哈哈。”
“……”枕烛沉默了一会儿,眼睛也不眨,“你该休息了。”
“瞒着我?哼哼,枕烛你好……”茶杏冷笑几声,翻转身朝着墙壁。小扇你也好……都乘着他生病搞鬼是不是?
*
揽云庄正厅内庄人聚集一堂,互相询问着聚会的原由。
而上座,复半痕和白珺正襟端坐,神情严肃,神情间却莫明有着几分犹豫不决。
“今天我招集大家到这里来,是有一件事要公布于众。”复半痕起身,伸出手凭空一按,厅中顿时一片寂静。
“大家也知道,前几日庄里庄中有些不太安宁,原因是我的妻子雁儿落。不错,雁儿落的确是苗疆血族,但是传闻多为不实,相处这些年,各位也该清楚她的为人处世,若是有人对于我庇护雁儿落有什么不满,只管上前,我复某人自会带着妻子远走,决不会因为个人的问题连累到庄中各位兄弟姐妹。”
他的眼睛在厅中扫视了一圈,淡然续道:“经过我查证,在暗地里煽动那些武林人士围攻揽云庄的正是越家的当家越允辞。而我们庄里有一个越允辞派来的奸细,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从中破坏,之前更放走了越允辞的未婚妻甚织筝!”
厅中一片哗然。
复半痕微微低头,声音有一丝沉痛的痕迹:“把她带上来。”
一个人双手被缚,被两位护卫压着走近大厅,每一个看清她面容的人都忍不住震惊地呼出声来。
这个人居然是——小扇。
她微微下垂的脸上苍白无色,身上的衣服狼狈不堪,带着红痕血渍,显是受了不少刑罚。
白珺站起身,沉声问:“唐小扇,你可认罪?”
小扇摇头:“我没有罪,又该如何认?”
“重伤少庄主,几乎害少庄主丧命的可是你?”
小扇的脸色一变,拧眉道:“是我。”
“打晕甚织筝房门口护卫的可是你?”
“是我。”
“你自己都承认,怎么还能说自己没罪?”
小扇被身后的护卫一推,踉跄了一下,却还是倔强地看着高高在上的庄主和二庄主,矢口否认:“这些的确是我做的,但我不说越允辞派来的奸细。我只是被人利用而已。”
“那么十日前庄里三个护卫在庄外的树林里被杀……是不是你做的?”
小扇摇头:“不是。”
复半痕气恼的同时不免有些痛惜之色,恨铁不成钢:“你还敢狡辩?把丫鬟碧桃带上来!”
碧桃?庄主夫人的丫鬟碧桃?
小扇迟疑地望向厅口。
碧桃怯怯地走进厅来,候在一旁。
“碧桃!你说你当日究竟看到了什么?”
“那天……那天庄主夜里头痛,夫人吩咐奴婢去厨房熬参茶,途中路过院子,看到……奴婢看到……有一个身影闪过,很像是……”碧桃举着手指游移不定,“很像是……”
“很像我?”小扇好心地帮她说完,“那时候少庄主病重,千色大夫吩咐了要三个时辰喝一副药,就算我半夜去厨房煎药也没什么稀奇!”
“那时候奴婢也这么想,所以并没有在意……但是……奴婢到了厨房直到熬好参茶回房并没有看到唐姑娘进来……后天听说庄里死了人……这才奇怪……”
“你胡说八道!”开口骂的却不是小扇,而是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扶着门柱喘息的茶杏。
厅里所有的眼睛都齐刷刷望了过去,看着这位病得死去活来却不要命地到处乱跑的少庄主。
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举着剑,踉跄着走到厅里,把小扇拖到身后,瞪向上座的两人:“你们疯了?她是小扇呀!”
复半痕紧蹙眉头,走下台阶,过来扶他:“茶杏,你……”
“滚开!”茶杏护着小扇往后退了两步。
复半痕回头跟白珺交换了个眼色,都有些措手不及:“我不是让枕烛……”
“让枕烛看着我,然后背着我搞鬼?”茶杏面色惨白,眸光却精亮,“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他了,也太小看我!”他不过是施了招苦肉计,骗枕烛近身,就敲晕了他。谁也别想瞒着他欺负小扇!
小扇握住他的肩臂,咬着唇低低地唤:“主子……茶杏……”
“你放心!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茶杏的手劲并不大,此时不识武功从涯园走过来又花了许多时间,此时枕烛醒转飞檐走壁冲进门来。他一见厅中的仗势,心底就是一沉,隐约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茶杏,”复半痕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我什么时候准你离开涯园的?我们是在谈正事,你不明情况不要插嘴!”
“反正小扇不是奸细!我不准你们抓她!”茶杏的眼神绝决得让人害怕。
复半痕冷眸一凝,喝道“枕烛!你还愣着做什么?把茶杏给我带回涯园去!”
枕烛还未来得及反应,茶杏已经转了个身,面朝着他,戒备地把剑挡在身前:“不要过来!”
枕烛却是注视着他手中的剑,忐忑不安:“你的病还没好,不能动武!”
茶杏却是冷笑:“这病多半也好不了,什么不能动武不能怎样都该见鬼去!”他拉着小扇一步一步退后。
“我不过来。”枕烛试图安抚他:“小扇不会怎样的,我跟你保证。”
茶杏低头看了看身后人衣服上的血色,将头一扬,一贯的跋扈神情:“我不信任你。”
枕烛一时语塞地望着他跟被他护在身后不知所措的小扇,眉宇纠结。
“小扇不是奸细!”茶杏低头咬牙重复,“若是你们不相信,那我带着她走就是了!”
“我是……”小小的微弱的声音。
茶杏猛地转头,盯着那瓷盘般洁白无暇的面庞,颤抖着问:“你说什么?”
“我是……”小扇抬头,有水痕沿着她的脸颊划下来:“我是奸细。”
茶杏愣神的一瞬间,复半痕,白珺和枕烛几乎同时移步上前,一人抢下茶杏手中的剑,一人敲晕茶杏,一人带走小扇。
“我是奸细。”
大厅里谁也不曾注意的角落里,一双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光芒,算计的,狡猾的,不怀好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