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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恋爱类型不详(上) ...

  •   引子:

      有些人的爱情是轰轰烈烈型,有些人的爱情是随随便便型,有些人的爱情是打打闹闹型,有些人的爱情是平平淡淡型。那么,长安,我们呢?我们的爱情算不算因祸得福型?

      [1]嘿,你从哪里来,我的朋友

      十月底的塞加格天气格外暴躁,狂风随心所欲的肆虐,仿似要把这个世界囫囵掀翻掉。整座城市长久的笼罩着一股因寒冷而氤氲朦胧的深秋气息,像是空气里布满了孤独和忧伤。

      狂风过后仍旧是狂风,无止无休。

      我加完班回家,刚出了地铁站尚没做好万全准备,一个不小心帽子被风吹走,急忙狼狈的去追寻。就在这时我接到了邵长安打来的电话,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轻慢:“小鬼,在做什么?”

      我转身找了个避风口:“等会再跟你说,好不好?”

      “好的,我等你。”他挂上电话。

      这期间我的帽子像个破塑料袋一般,被轻易的吹过了街,所幸那一端有人好心的弯腰帮我捡了起来,红灯灭掉,绿灯亮起,那人迈着大步径直走到我的面前,和声询问:“是你的?”

      我不由自主的摆了哭丧的面孔,拖着尾音叫他:“邵长安……”

      “为什么是这样一幅表情?”他不解的压低下颚张大眼睛询问着,“不高兴见到我?”

      “怎么可能,我很高兴很高兴的。”我忙笑着解释说,“就是一时间没能想明白你究竟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这还不简单么。”他把毛线帽子套到我的脑顶,故意遮去了我全部的眉眼。口气颇有些嘲弄,“这么大的风还要带帽子啊?知不知道带了就要对它负责任。”

      我把眼睛扒拉出来调整仪容,却只顾着前一个答案:“哪里简单了,你不是在罗伦市待得好好的么,今天是周几,总之不是周末,更不是法定的节假日,你来做什么?”

      “怎么?我不可以来么?”

      他今天是怎么了,我熟识的邵长安从不是个敏感计较的人。“可以,当然可以。我就是有点……有点没绕过弯来。我太冷了,急需喝杯热水,长安。”

      闻此,他无奈的拍拍我的脑袋,我就势摇了摇,里面的东西好像冻得有点僵硬,一摇晃就咯噔咯噔的响。

      “听到没?我脑袋疼。”我说。

      他哈哈的笑起来:“告诉过你多少遍了,第一,你听到自己的脑袋响是属于神经作用的范畴,作为旁人我是听不到的;第二,谁叫你头发不干就出门的。以为戴顶帽子就万事大吉了啊,也不想想是多么大的风,你什么时候才能戒掉掩耳盗铃的坏毛病?”

      “也许要到你戒掉像教训儿子一样教训我的时候。”我这样说着,心里却是高兴的。我真想他,尤其是在见到了面以后,像被神圣的钟声提醒,突然间意识到,长久以来我是如此如此的想念他,以及无处不在的邵长安式啰嗦。

      “我也想戒掉。”长安一副正经八百的面孔,说得理所当然,“可是你始终不让人省心。我就只好勉为其难的替你操操心。”

      “没有你的操心,我不是照样活得好端端的。”我撇嘴,然后定定的打量着他,比之一年前他瘦了些许,越发显得五官硬质俊朗。同一时间,长安也牢牢的看着我,我不能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们站在马路边上,行人匆匆的走,风呼呼的刮过。我咧嘴对他笑,他也对我笑。

      然后,他说:“走吧,请我去你家喝杯热水吧。”

      “嗯,好说,先生这边请。”

      男士优先的邵先生从容地转身迈开大步,深驼色的风衣下摆被吹出了极端优雅的弧度。

      同样是风在作祟,可是不幸的我还没跟上他的脚步就又只剩下了哭丧:“长安,帮我捡帽子……”

      [2]喜欢和讨厌,其实只隔了一念间

      喝过了热水,吃过了我私藏的饼干。长安才慢悠悠的坦白此行的目的:“我重新找了份工作,在拜塔尼。今天来塞加格接手一个项目,顺路过来看看你。”

      “什么时候的事?”

      “上上个月。”

      “为什么?之前做的不开心吗?”

      “也不是不开心,只是换了工作以后,我觉得更好了。”

      “什么?你又升职了?还是……等等,拜塔尼……你该不会是跳槽去了瑞安总部吧?”

      “是,是瑞安总部,而且相对之前的职位也算是升职了。可是,有必要这么惊讶么。”他很是没能按耐住得意的翘起了二郎腿,问得悠哉悠哉。

      “当然有必要了。”我真正替他开心,伟大的邵长安确实不该在之前那间旧人旧制的公司里屈才,“这直接决定了我今晚要挟持你去哪里吃饭。”

      他郑重思考一般的眯了眯眼睛:“哦?想好哪里了么?”

      “第九街上的兰格好不好?我觊觎了许久呢,你知道的,在那里吃一顿饭要顶我半个月的工资。”

      “姜南方。”邵长安一边叫着我的名字一边配合节奏地摇摇头,“就这点出息?”

      “不然呢?”我问。

      他起身理了理衬衫领子和袖口:“换了我会要求去海螺山上的旋转餐厅,或者威廉湾的私家菜馆。”

      “喂。”我把他挂在门口的风衣抛过去,“我没有那么黑心好不好,你又不是我的仇家,把你吃穷了对我有什么好处么?”

      “走吧。”邵长安接住了衣服,披在身上,“还有下楼的时间,你可以再考虑考虑。”

      如我所愿,第九街上的兰格饭店。看得到街景的位置,动听的现场独奏,美味精致的菜肴,英俊绅士的男伴,任何一件都足以教我满心欢喜。

      “长安,长安。”

      “嗯?怎么?”

      我举起酒杯,兴致高昂:“恭喜你!”

      他与我碰杯,同时学我的样子快速的重复呼唤:“南方,南方。”才不紧不慢的说,“谢谢你!”

      从拜塔尼开车到塞加格不堵车的情况下只要一个半小时,若是走轮渡路线还要更快一些,大约一个小时十五分钟。他随口道:“我们以后可以经常见面了。”

      我心里面开始腹诽,在这之前,虽然我们之间的距离远达十二个小时车程,但换算做飞行也只肖一个小时四十分钟罢了,他也曾说过,飞一飞就可以经常见面了,却是一年也难得见上一次。或许这样妥帖的台词于他来讲只是惯行的礼貌而已。“你先安顿好了再说吧,到了新环境肯定要狠狠的忙上一阵子了。”

      邵长安低头吃东西并未接茬,他吃东西的样子像电影里十八世纪的英伦绅士,一板一眼,节奏缓缓。所以每次同他吃饭,我都会产生幻想,认为自己也很名门淑女,很上档次。偶尔也会产生十三点疑问,他这样讲究该不会是个同志吧?

      “长安,长安。”

      “嗯?”

      “你找了新女朋友没?”

      “这么关心我?”

      “当然,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说的一切都将作为呈堂证供。”

      他眉开眼笑的回答:“还没。”

      “为什么?”

      “太忙了,怕照顾不过来。”

      “这算什么借口。”我对此表示汗颜,“谁说女孩子要受你照顾,现在的姑娘都独立得很,说不定到时候需要照顾的人是你,不,肯定是你,谁叫你永远那么忙碌。”

      “话是这么说,到时候分手的理由却是与此态度截然相反的,工作或说前程,总是感情的绊脚石。”

      是的,我跟前男友分手的理由大抵就是因为他所谓的似锦前程。因此,我并不想与长安深入探讨这个话题,耸耸肩妥协:“好吧。”谁管你是不是同志呢。

      吃过了饭已经是晚上十点半,长安当自己是超人,送我到家后便急匆匆告别,趁着夜色赶回拜塔尼,据说翌日有重要会议要参加,在此之前尚有事情没有来得及收尾。他是个习惯卖命的人,二十四小时乘以三百六十五天。从我认识他的那时起,邵长安先生便是如此一个精力充沛不知疲倦的形象。一晃已有八载,我已经不再是十六岁的花季少女,而他也即将迈入三十岁大关。真正似水流年。

      一个半小时刚过,长安将电话拨来报平安:“我到家了,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吧。”

      “你也是,多注意寝食。”

      “好。”他补充说,“上床前记得带上睡帽,可以缓解头疼,当然,前提是把头发吹干。”

      对于他的啰嗦我时而倦厌,时而喜欢。人类是奇妙的物种,因此人类的感情自然不简单,有时候连自己都把握不准内涵。

      谁能告诉我,现在的姜南方对邵长安是倦厌还是喜欢?

      可是当前最让我头疼的是,明天还要上班,要挤高峰时段的地铁,之后要在大风中行进五百米,还有数不清的工作要汇报,堆积成山的报表要填,简直苦不堪言。

      [3]半条命又半条命,你以为我有几条命

      两周以后我又接到邵长安的电话,他照例是轻松的口吻:“小鬼,在做什么?”

      我如实回答:“在吃面,你呢?”

      “南方?”他说,“你鼻音很重,感冒了吗?”

      “好像有一点。你在哪里?”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之后是长久的沉默,我不知道他出了什么状况。自作多情的走到窗前往楼下看了看,并不见惊喜。最后只得大声追问,“喂喂,你还在听吗?”

      “你好。”陌生的声音传来。

      我坐在窗台上,理解不能的把手机从耳边拿到眼前,屏幕显示:邵长安,通话中。我问:“你是谁?长安呢?”

      “我知道你是姜南方,也该让你知道我是邵长安的医生。”陌生人语气中肯,“我刚刚给他打了麻药,之前对他说过这个药会让人立即进入睡眠,他固执的不肯相信。”

      “……”我短暂无语之后,几近恐慌,“为什么要给他打麻药?”

      “因为要动手术。”

      我本能的站直了身体,颤抖着惊呼:“他出了什么事?!”

      “接下来要做开颅手术。”

      后面还说了什么,我完全听不清楚了,就只有一个声音来来回回行走脑间:我要去见长安,现在,现在。

      沉睡的邵长安醒来时已经是两天之后。

      他微弱的眨眨眼睛又闭上,轻轻的动了动手脚,捏着我一厢情愿握紧的手,谨慎的叫我:“小鬼?”

      “嗯,长安。”我喜不自禁,却不敢叫出太大的声音,强压住激动,哽咽着又叫了一声,“长安。”除了呼唤名字,我忘记自己还会说旁的话,忘记了自己有能力表达紧张和关心。

      “感冒还没好?”他问得有气无力。

      “我带着口罩的。”不知为何我竟不识好歹的讲了这么一句。

      邵长安没有继续说话,认识他许久,我第一次在这张脸上看到类似无助的表情。因为动手术的缘故,他的脑袋被纱布层层捆绑。此刻的他,是近乎陌生的。

      “你怎么会突然住院手术?”我吸吸鼻子说,“吓去了我半条命,你知不知道?”

      “怎么哭了?”他又睁开眼睛眨了眨,似乎极端疲惫的再度合上,“南方,帮我叫医生来。”

      “可是。”我的眼泪滚滚下落,“我怕一转头你就不在了。”

      “傻瓜,床头上有按钮,红色的那个。”

      长安的主治医生本名为毕加索,他带着一班医生护士,队伍壮大而迅速的赶来。

      毕医生手执问卷调查一般的病例夹,提出第一个问题:“感觉好么?”

      长安冷静的回答直接吓去了我剩下的那半条命。他说:“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我茫然无力的看着他睫毛微微的颤动,不敢动作,亦不敢发声。手被他攥在掌心里,他的手那么大,五指修长,本该是温暖厚实的触觉,此刻却异乎寻常的冰凉。我知道,他心里绝非表面看起来的那般无所畏惧。

      毕医生皱了皱眉,放下病例走到床头,下命令:“把眼睛睁开。”伸出食指在长安的眼睛上方来回的动了动,低头说,“准备准备,我要立即帮你做检查。”然后侧身指挥随从的医护各司其职,最后对我讲,“姜小姐,你得出去一下。”

      “为什么?”我本能的问。

      “南方。”却是长安接着我开口,“我饿了,你呢?”

      是的,我一早就饿透了。整整两天,我只吃了几口巧克力,还是毕加索医生连哄带骗强迫我吃下去的。可我饿了如此之久,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十天后,长安头上的纱布被揭去,手术的伤口恢复得很好。可是眼睛的病情没有好转,他始终看不见东西,除了能微弱的感受到强烈的光亮,几乎看不到丝毫影像。妙手毕医生无法合理的给予解释,各地专家被请来会诊三天,反复研究病例和手术时的录像,毫无半点头绪。最终结论是,等等看。

      既然是等等看,在哪里也无非是个“等”字。是以,又两天后,长安要求:“我要出院。”

      毕医生表示理解:“可以,但要按时复诊。”

      长安固执:“不一定有时间。”

      毕医生转头,问得悦色和颜:“那么南方呢?你有没有时间?”

      “我什么?”我的脑子跟不上他们快速又跳跃的反应节拍。

      长安替我答:“她的时间和你无关。”

      [4]最顽固的坚强病患者,邵长安

      我第一次来到长安在拜塔尼安的家,大而空旷,简单整洁,可以说是单身男人的家,也可以当作无人居住的样板间。

      进家以后,我们俩相顾无言了好一阵子。邵长安突然问:“渴不渴,要喝水吗?”

      “我自己来,水壶就在厨房里是不是?”

      “杯子在水池右手边的消毒柜里。”

      水烧开的时候,长安又说:“南方,把外套穿好了,我想开窗透透气,你一会从厨房过来别冻着了。”

      “我来,让我来。”我着急的跑去客厅里,“要开哪扇窗,你这里到处都是窗户哎。”

      长安坐在沙发里面,因为手术的缘故他的头发被全部剃光,两侧太阳穴附近有缝合的细长伤疤,这样看起来,他年轻了一些,仿佛二十岁。但是笑的时候就有些诡异了,像心狠手辣的□□大少:“紧张什么?怕我抓瞎掉到楼下去?”

      “我……”我该怎么说,才不会给他增添烦恼。

      “你什么?”

      “我不告诉你。”

      “小鬼。”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遥控器,小小的一个,“哔”的一声,所有的窗户同时翻动,整齐的对外张开九十度,凉风呼的就灌满了整个房间。

      “喂,全自动了不起吗?”我走过去抢遥控器,拿在手里同他讨价还价,“开小一点好不好,太冷了。”

      “姜南方女士。”他说得一本正经,“记得我教过你的,不要为难残疾人。”

      多么能干的邵长安,我一直忐忑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的失明,他却已经坦然的面对了现实。

      晚上吃过饭,我想不出该做什么好,显然无敌的长安也没有确切主意。不能看电视,不能看书,定做的墨镜和拐杖还没寄到所以也不能下楼散步。只剩下聊天了。

      我说:“长安,你难得休息一次对不对?”

      他说:“是,很久没有休息了,休息得有些心烦意乱。”

      “喂,你是工作狂吗?”

      “我是有点。”长安说,“把我的笔记本拿过来,好不好。”

      “是要做什么?”

      “Please。”他发出请求的口吻,继续说,“帮我查收一下邮件。”

      “开机密码是什么?”

      “我是邵长安。”

      “真厉害,你是邵长安。”这个密码准确的触到了我的笑点。进入之后,我问,“outlook?”

      “对。”

      “密码。”

      他思索了三五秒,说:“你拿过来,我自己敲。”

      “拜托,你敲的时候,我照样看得到。”

      邵长安命令我:“你把眼睛闭上。”然后伸手去摸笔记本,再找寻键盘上的凸点。

      长安的样子长得真好看,尤其是专注时的架势令人不由自主的怦然。我念高三时有一次他来学校找我,班上的女同学纷纷对他一见倾心,直到今天,还时常有人惦记着,同学会上总有人问候一下:南方,你英俊的哥哥还好吗。

      我并没有闭上眼睛,只是错开眼神看着他而已,因为效果是一样的,想他不会同我计较,其实他也看不到不是么,想到这些,我心里开始难受,便闭上眼睛面对着他。长安的世界现在是这个样子,漆黑的,空洞无内容的。

      “走神了吗?南方,帮我看看有没有周序发来的邮件。”

      我把脑袋凑过去:“有。”

      “几封?”

      “好多封。”

      “帮我全部转发给联系人栏里面叫本汉普森的人。”

      接下来只是查邮件转邮件,读邮件回邮件,就花去了一整晚的时间。平时的长安到底是有多忙碌?

      我不经意打了个哈欠后。他问:“困了吗?”

      “嗯,有点。”

      “那洗洗睡了吧。”

      “长安……”

      “什么?”

      “我睡哪?”

      “沙发。”

      “为什么?”

      “因为我是残疾人,我有睡床的优先权。”

      多么了不起的邵长安,居然将悲剧引以为豪了。我的眼睛里流出泪来,无声无息,无始无终。这个没有弱点的邵长安究竟藏了多少软弱在心里面?

      毕加索医生说:“他是我见过的最顽固的坚强病患者。然而,我希望你不要因此而大意。”

      我用很快的速度洗了澡,然后守在门外等长安洗完澡。在医院的时候有护工,在家里只能全靠他自己。所以万一出了危险,我要第一时间冲进去。

      很久很久长安才从里面出来,裹着大浴袍,脑袋上还带着浴帽。我被他逗得发笑:“帽子。”

      他没有意识到:“什么?”

      我动手帮他摘下来,长安的身上有蒸腾的水汽,离得近了,渡来一身温暖。

      “你干什么色迷迷的打量我。”他问。

      “怎、怎么可能,你瞎说,哪里有!”

      长安爽朗的笑起来,伸出手,企图拍我:“没关系,我不介意。”

      我把头凑到他的手边去,让他一次拍个够。

      [5]在你的面前我从来是个手忙脚乱的笨蛋

      晚上我睡得很不踏实,用了许多时间培养困意,却在一阵清脆的破碎声里化为彻底的清醒。

      我赤脚冲进卧室里,急切的叫他的名字:“长安,长安!”

      “南方,吓到你了?”他安抚说,“别着急,先把灯打开,遥控器和操纵窗户的是同一个,三角形的按钮。”

      按照指示,我把壁灯打开,地上是床头灯的尸体,摔得粉粉碎。

      我站到另一侧去拉他的手:“长安,你从这边下床。是要去厕所么?”

      “对不起。”他说,“把你吵醒了。”

      “跟我用得着这么客气么?”我撅起嘴巴。

      长安笑了笑,表情尴尬得很,不过很快又严肃下来:“先用扫把把大块的扫起来,再用吸尘器仔细的吸。”转眼又换了个说法,“还是放着别动了,明天让家政阿姨来打扫,当心伤了手脚。”

      “长安,我有那么没用吗?”

      “你很有用,所以你不能受伤。”他下最终结论,“好了,你去睡觉吧。”

      “我先扶你去厕所。”

      “拜托,南方。”他面露难色,“让我自己来吧。”又郑重的重复道,“让我自己来。”他的骄傲里透着一股抹不去的乞求。

      看得我心里难受:“好,你当心一点。”

      长安慢慢的一步步摸索到门框,我听到轻微的叹息声,他又在厕所里用了很久的时间。我有点担心,却不敢问出口,只有趴在门口听动静。等他出来的时候,我尽量用正常的语气问:“你睡沙发好不好?”

      “当然。”

      “啊?”我没想到他这么好商量。

      “当然我要去睡沙发,我怕半夜再起来会被玻璃扎到脚。”

      “那,等我一会,我交换一下被子枕头。”

      他准确的拉住我的手,啰嗦是他的拿手项目:“不用换了,你也别去床上了,不知道被子里面有没有弹起来的碎玻璃,随便凑合一晚上吧。”

      这是要让我情何以堪:“长安,你耍流氓啊!”

      邵长安的表情漠然无味,甚至有些不耐烦:“放心吧,我对未成年人不感兴趣的。”

      结果是,他睡沙发,我睡在沙发旁边的地毯上,虐待未成年人他倒是有兴趣。好在屋内的热气很足,驼毛地毯柔软温暖。

      难受的却是第二天早晨起来,骨头酸疼,脖子也有点落枕。我却不敢同他抱怨,心里面有个另外的自己玩笑这一个自己:你看,娇气的姜南方也有打掉牙或血吞的一天。

      家政阿姨走后,我把他卧室里面所有的玻璃器皿都收拾了起来,长安颇有些委屈求全:“总该把烟灰缸留一个给我吧。”

      “什么什么,你还想抽烟啊?”

      “偶尔而已,打发时间。”

      “不行。最不该留下的就是这个。”一不小心纵了火可怎么办。

      长安无可奈何,沉默的一口一口把端在手里的水喝干净,像是忍气吞声的说:“算了。”

      “不耐烦啊?”

      “是有点,你怎么不用上班?对了,你很久没去上班了吧?”

      “你才想起来么?我虽然不是你这种大忙人,但是我也是有工作的人。”我说,“我的年假都用完了,明天就走,再不去要扣工资了,直接被开除了也说不定。那样我就惨了。”

      “嗯,好好工作,要有责任心。”他摸索着去倒水,途中洒出来了一点。

      “可是,我走了谁来照顾你?”

      “雇个人吧,打电话给毕加索,很快就会有职业的护工过来,这个你不用担心。”

      有个疑问在我心里埋伏了有些日子了:“长安,你都没有朋友吗?”

      “你不是吗?”

      “除了我。”

      他同我坦白:“我没有告诉别人我住院手术了,谁都没告诉。”

      “嗯,我知道了,我一会就给毕医生打电话,让他快点找个人来。”

      “不是明天才走么?”长安问。

      “我本来是想明天早晨走的,原计划安排今晚和你的其他朋友交接班。既然是护工来,应该不用我嘱咐什么了。今晚走省得明早时间太赶。”

      邵长安沉默了半晌,脸色沉闷:“南方,你的安排倒是很合理,可是你想过我没有?”

      “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在做跟我有关的打算之前,能不能同我商量商量。”

      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商量啊,要我怎么说,我要去上班,可是因为你现在是瞎子,所以必须找个人代替我来照顾你。这种话无论是内容还是内涵或者意义什么的,都存在严重的问题。我怎么开口说“瞎”字,我又是你的什么人用得着找别人来代替,加上毕医生千叮咛万嘱咐过不能让你感受到被抛弃或者嫌弃,凡事顺其自然。我又如何敢刻意说出口?

      可最后,还是让我搞砸了对不对?我纠结了半天,只有讨好的说:“要不你来做决定吧。”

      “我认为最合理的安排是,你明早走,给毕加索留一个下午安排合适的护工。”

      “好,就听你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恋爱类型不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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