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去逝就差一点点》Tropical

4、第 4 章

　　“孟冉，你的脸怎么了？”

　　这天刚走进小区的赵怀静遇到了也才走到小区门口的孟冉。按理说，他是下班后批改了一会儿作业才走的，孟冉应该早就已经到家了才对。而且他脸上还多了几道抓痕，明明白天的时候还没有。

　　孟冉垂着头，小声说：“没什么，是我不小心伤到了。”

　　赵怀静看不到孟冉脸上的神色，有些狐疑，却也什么也没说：“今晚你的爸爸还是不回来吗？”

　　“嗯……”孟冉的声音细若蚊蚋，“我爸这几天忙，没空。”

　　赵怀静也点点头：“那早点回去吃点东西吧，现在你高三学业重。今晚应该还有不少作业要做吧。”

　　沉甸甸的书包似乎压弯了他的脊背，他的头垂得更低了，应道：“嗯，知道了，赵老师。”

　　说完，孟冉才弯腰点点头，转身离去。留在原地的赵怀静看着他，眸色流转。

　　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两个月了。一开始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会暴露身份，不过情况比他预想的要好很多。他去四中上课了这么久，顶多只有学生说他的教学风格有了些变化。那些不怎么和他接触的同事倒还真没发现的异常。

　　来到这里几个月，赵怀静倒是也暗地里调查了不少孟冉的事情。

　　据他们学校的老师所说，孟冉的母亲也是四中的老师，教的是美术。

　　孟母长得很好看，为人温婉娴静，在学校里很受学生的喜欢。而且原先孟冉母亲的家境也相当不错的，才养出了这么一个学艺术的高材生。只是当年非要嫁给孟父这个穷小子才和家里闹得断了关系。

　　当年孟母嫁给孟父之后，孟母进入x市数一数二的四中教学，孟父则硕士毕业后进了本市研究所工作。虽说家境比不上从前富足，但一家三口也算幸福美满。

　　可是，就在半月前，变故发生了……

　　因为赵亭午和孟冉家同住一个小区，所以孟母有一天帮生病的他看了一堂晚自习，等学生晚自习结束后回家的路上便失踪了。

　　赵怀静这才知道原来这件事还扯到了他身体这个原主。

　　当时，这件事情闹得很大。毕竟这事情是在学校周遭发生的，为了学校师生的安全学校里都加强了周遭的巡逻。报警之后，警方也是把学校周遭翻了个遍。但碍于老校区监控设施不足，外加那天下班确实已经比较晚了也没找到目击证人，失踪的孟母到现在还没找到。

　　现在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孟冉家也没有收到任何绑匪的电话，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一个大活人失踪那么久，又除却了绑架的可能，那多半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赵怀静还向邻居打听了在母亲失踪的后孟冉的表现，不出意外邻居对于孟冉的表现十分奇怪。母亲失踪后，孟冉的表现似乎十分冷漠，至少在他们面前没有露出过悲伤的表情。人们也只当他是打击太大。

　　倒是孟父的反应很奇怪。这对夫妇郎才女貌，事业好感情好，可是羡煞了小区里的不少人。不过自从孟母失踪后，孟父像是为了逃避似的整天把自己泡在研究所里不归家。

　　偶尔回家了，看见孟冉之后也是非打即骂，跟当初那副慈父形象大相径庭。

　　深夜，还没许多高楼林立的x市入夜之后夜色如墨，破旧的小区内连路灯都几乎没有，黑得有些可怕。赵怀静关了房内的灯，站在门前的栏杆望向孟冉的房间。

　　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就养成了这个习惯。小区昏暗，他房门口又正对着孟冉家的房间。只要他关了灯，孟冉根本看不见还有人正窥视着他们家。

　　从他目前的观察来说，孟冉至少现在还没表露出有反社会的倾向。当然，孟冉母亲失踪案孟冉的表现也是疑点重重，赵怀静怀疑孟冉肯定是牵连其中。

　　不过赵怀静没有证据，身份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数学教师，他什么也不能做。他只能窥视着他，看着社会的一隅中一个名叫Una的恶魔逐渐长成。

　　印花玻璃杯中的茶已经凉了，赵怀静饮了杯中最后一口茶。苦涩的滋味自舌尖渐渐蔓延开，他望着孟冉房间的窗口，心中有些奇怪。

　　孟冉已经坐在窗前的书桌旁发呆好久了。他不做作业？

　　赵怀静不自觉地转了转手中的玻璃杯，他感觉今晚他应该能看到些什么了。

　　又过了片刻，坐在桌前的孟冉动了。他站起身子，赵怀静瞬间连呼吸都差点一滞。之前死在孟冉的手中，那种恐惧好像刻入了他的骨子里，好在他站的地方足够昏暗，虽然他看见孟冉刻意朝着他家的方向望了望，但应该是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孟冉探身关上了窗户又带上了窗帘，昏黄的灯光将他的剪影投在了窗帘上。现在这个时代的窗帘并不似后来制作精良，甚至这种老小区中大多户人家都没有安窗帘的习惯。

　　他们要么采用磨砂玻璃，要么干脆随便随便扯块花布自己做个窗帘，再省事的甚至干脆用旧报纸把窗户糊上了事。

　　孟冉家的窗帘就是一块纱帘堪堪遮住窗口。透过窗纱上的影子，赵怀静清晰地看到孟冉将什么东西从他的书包内拿了出来。

　　他仔细看了看，觉得那东西像是什么动物的尸体。赵怀静不由得回想起他之前遇见孟冉时他脸上的伤口，那分明就是动物抓伤的痕迹。

　　应该是猫？

　　赵怀静收回思绪，又看见孟冉拿出了类似菜刀的东西。虽然他并不能直接看见窗内孟冉的动作，但通过窗户上模糊的影子，他仍然看得出孟冉已经切割那条死猫。

　　前肢、后腿，窗帘之后孟冉将那只猫像拆零件一样的拆卸了下来。赵怀静不由得想起之前孟冉在他手下工作的样子。他工作的时候很认真，甚至是到了心无旁骛的境地。原本赵怀静很欣赏他的钻研劲儿，现在想来兴趣所在，自然全身心的沉浸其中。

　　解剖经验丰富的赵怀静自然看得出此刻孟冉的操作还十分生涩，还不是当他徒弟时那般游刃有余，想来这说不定就是孟冉第一次，是他成为Una的第一步。

　　孟冉在肢解完毕这只猫后，仔细收拾了窗前的书桌。许是人生的头一次体验，赵怀静感觉孟冉抹桌子的时间比起他动刀解剖的时间还要长。他是在细细品味人生第一次的刺激，又或是从这过于血腥的场面中久久回不过神了。

　　夜色帷幕重重，静得几乎连虫鸣都不闻。潮湿的夜风覆面，赵怀静总感觉这风有几分黏腻感，他甚至都怀疑几缕血腥透过窗纱被带了过来。

　　这场景，要是换做其他人深更半夜窥见这样可怖的场景说不定要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可好在遇见这场景的是见过巨人观，拼凑过尸体的赵怀静，这些对他来说还只是见多不怪。

　　他揉了揉被夜风吹得有些发凉的鼻尖，轻手轻脚的拉开房门进了自己的房子。状似撞见了邻居起夜那般正常，毫无波澜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准备睡觉。

　　他是每天晚上窥视孟冉不假，可他也从来没想过要做什么。他窥视孟冉好像只是他的一个习惯，他想知道为什么那么一个前途明朗本该在阳光之下前行的少年会选择走上那么一条至暗的道路并乐此不疲。

　　社会之中有明亮璀璨的霓虹灯，会有窗明几净的高楼大厦，自然也有油污肮脏鼠虫满地乱的下水道。在似乎所有人生活的平凡淳朴、人情味十足的老小区，自然也会人深陷在黑暗的泥淖无法自拔。

　　黑暗在萌芽，赵怀静阻止不了。他只能在那颗种子扎根疯涨之前，及时将苗头掐除。

　　只是，回到房间的赵怀静不知道在那窗帘之后的孟冉又提着那把染着残血的菜刀走向了屋内的一角

　　清晨，满头银发的老奶奶提着热腾腾的油条和豆浆往回走。她家里有个小孙子还得上学，她特意起了个早给孙子买了爱吃的油条。

　　早上还是有些冷的，她摸了摸装着豆浆的袋子，想着要早些赶回家去。刚走到小区的门口，她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们小区里老爱有人乱扔垃圾，明明再往前走走就有垃圾桶可有的人就是喜欢往这儿一扔了事。

　　她拧着眉头从这些垃圾袋前经过，忽然目光被一袋垃圾所吸引。那是一只米白色的高跟鞋支在黑色的袋口，她细细一看才发现一只小腿掩藏在袋子内。混浊的双眼顿时颤抖收缩，片刻后苍老干哑的尖叫声传入这个清晨静寂的小区，不晓得扰了多少人的梦。

　　很快，小区外被拉起了警戒线。不少人站在外围伸长脖子往里望，许多人这辈子也没想过自己的身边还能发生这么耸人听闻的案子。

　　人群里议论纷纷，处在人群中的赵怀静也静静地看着案发现场忙着勘验的法医。

　　警察不让靠过去，他远远看了看发现的残肢，应该是身高一米六三左右的成年女性，看小腿的肤色像是被放在什么地方冷冻过。

　　赵怀静本能地朝着四周张望，想要寻找孟冉的身影。

　　视线越过熙攘的人群，赵怀静还真的看见了孟冉。他正背着一个书包走出小区门口，对于闹嚷的人群他淡淡地看了一眼，随即收回自己的目光一如往常地朝着自己平时上学的地方走去。

　　想起昨晚他站在窗前的解剖小猫的身影，赵怀静好像猜到了些残肢的身份是谁了。

　　这天上午，突然有几个警察找上了正在办公室里的赵怀静。因为他是孟冉的班主任，所以几个警察也没有瞒着赵怀静太多。也果然不出赵怀静所料，那具尸体的主人就是失踪已久的孟冉母亲。

　　他们警察在小区门口一共找到了5包装有肢体的垃圾袋，虽然最后始终没能找到尸体的头颅，但是好在他们在这局女尸身上找到了教师职工证，也因此很快锁定了女尸的身份。

　　赵怀静将还在上课的孟冉叫到了办公室内的几个警察面前。赵怀静看得出这些警察也是做了几番酝酿才将孟母的死讯告知了孟冉，但很显然孟冉过于平静的表现也着实让这几人很吃惊。倒是赵怀静已经见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