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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天呐!天要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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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大人,宝珠在心里砸吧着这几个字,有些莫名的开心。
她向过来的裴世子作揖,“裴世子。”
裴尚用拿着酒盏的右手摆了摆手,脸上故意做出嫌弃的表情:“小王大人多礼了,你现在可是朝廷命官,而我却没有官职在身,空有个世子名头罢了。”
他这话逗的人想笑,尊贵的世子身份竟然会比不过自己这芝麻大小的官?
“那小公公在除夕夜里得了你的善意,恐怕会记在心里一辈子。”
“不至于,我只是看他年纪小逗他玩玩罢了。”宝珠轻笑,眼角眉梢带着些暖意。
两人并肩走路,周遭虽然来来去去许多宫女太监,可两人之间的气氛却很宁静,静的可以听到雪簌簌落下的声音。
“那日……多谢世子。”宝珠突然开口说话,藏在袍袖里的手掌攥的微微泛白,她有些不好意思说出那件事情,毕竟偷窥太子和未来太子妃的这种丑闻不是件好事。
裴尚嘴角浅浅扬起,凤眸笑成条线来,他漫不经意的回她:“不算什么,又不是你们的错。”
“早就想亲口向你道谢,年前在老师府上遇见你时周边人太多不好开口,这便一拖就拖到了今日。”
两人转过身一同迈进摘星阁殿门,宝珠忽然一笑,又说:“说来也好笑,明明是邻居却也不曾在家附近见过你。”
转身时旁边那人两手顺势垂在袍边,一手捏着折扇另一手拎着盏酒杯,拎着酒杯的手骨节分明甚是好看,他只是低头闷笑并不说话。
进了摘星阁大殿,圣人仍然阖着双眸倚躺在龙椅上,下首两排席位,一排武官一排文官,大殿中央几个舞女正伴着管乐声翩翩起舞,两侧的官员们推杯置盏好不尽兴!
文官那排席位末尾处坐着的全是青袍子女官,很明显她的位子在那。
可等她走过去时却发现那片位置早就被人坐的满满的,哪有什么宝珠的位置。
几个女官似乎没有注意到走过来王宝珠,她们自顾自的聊着什么全然把她当空气。
宝珠心里有些生气,不过却未表现在面上,她伸手轻拍离她最近的一位女官的肩膀,在紫宸殿宣读就任文书时她记得这位是太子女官(见注释1)官居八品,于是问:“想问这位大人,可知道我的位置在哪里?”
“你是谁?”那位太子女官眉头微颦,有些不耐烦。
宝珠在心里暗骂她一通,刚刚紫宸殿上这么大动静感情你是个聋子?不过面上还是平静的回答:“我乃刑部比部司主事,我叫王宝珠。”
“哦,原来是刑部的小王大人,宰相大人的唯一的女学生,户部那位王大人听说也是你兄长?”这话故意说的大声,周边人没有听不到的。
“是。”
“原来如此。”那位抿唇暗笑,笑的意味不明,周边人也都暗暗打量她,似乎还有人轻声说了什么“原来是她,怪不得一来就是六品。”声音很轻,不过宝珠听得到。
她没去理会这话,又问了句座位在哪。
可四周却没人回复她,还是裴世子突然开口,音色懒散像是醉了,“哦,忘了告诉小王大人了,适才圣人特地把你安排到了宰相大人旁边的位子上去了。”
宝珠心中大惊,她的位子竟然在老师那边,怪不得这群人刚刚这么挤兑她,天呐!天好像塌了!
她只好硬着头皮往老师那边走,到了宰相大人跟前,有些无助的看向自己的老师。
宰相大人脸上显出些醉态,只呵斥了一句:“还不快些坐下,站着像什么样子。”
宝珠便坐下来,静静的熬,等这席结束。
子时的钟声敲响了两遍,天上的烟花也放了好几茬,圣人身体不适故而众大臣围着太子殿下和长公主殿下在摘星阁顶赏雪看烟花。
漆墨为底,灿烂的花火渲染了整片巨幕,鹅毛般的大雪从花火间纷纷扬扬的落下,真是好一幅雪景图,想必来年定是个丰收年!
新年已到,众人守完岁便可回去。
暗处走出个小太监,那小太监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来到张谨之背后。
张谨之觉察到有人在背后,于是后退两步,低声请问:“太子殿下找我?”
小太监轻‘嗯’一句。
“可说了什么事?”
小太监摇头。
“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那小太监点了点头,几步便消失在了人流里。
张谨之招呼自己的随从陆阳,叫他告知父亲自己和太子有些事情要商议,让他不必等自己,先回去即可。
陆阳去了,张谨之这才往摘星阁西北处的东宫走去。
东宫大殿内,太子殿下早已等候多时,他此刻正坐在一只雕花圈椅上,手里捧着茶细细押着。
张谨之走到太子跟前想要揖礼。
却见太子急忙起身,原本手上捧着的茶盏也被随意的丢到一旁的案上,他两只手扶住张谨之的肩膀阻止了他将要弯下去的腰。
太子殿下面上和煦如春风,甚至看着还有些慈祥,哪里有平时外面见的那般严肃。
“孤说过张大人在孤这不用这般多礼,孤把张大人当成孤最信赖的知己,大人也得拿孤当成自己的知己才行,知己好友不用见外。”
张谨之被按住了肩膀无法弯腰行礼,可面上依旧恭恭敬敬的样子,“殿下说笑了,不知殿下找我来是为何事?”
太子拉着他的手把他安置在自己刚刚坐的圈椅旁一张椅子上,然后自己才又坐了回去。
他坐下后整了整因为刚刚起身弄的有些皱巴巴的衣袍,良久才开口:“哎,也没什么事情,孤就是想找张大人来着聊些家常,了解些事情罢了”。
说着向外唤了句,接着几个太监端了茶水与点心进来。
然张谨之却伸手推掉了太监递上来的茶盏,看向太子问罪:“还请太子殿下见谅,太晚了再喝茶恐怕今晚就不用睡了,明日一早微臣还得到衙门里去上值,年前年后事情颇多。”
“崔氏女的死因查出些什么吗?”
张谨之摇摇头,“崔氏女死的蹊跷,各方证据都显示是失足落水,可是……”他看了眼太子,“可是她和殿下一样从那院里出来,顺着北后院到前厅的主道便可回到宴厅,怎么会出现在西边的河里?想来不是意外,是人为。”
太子殿下押了口茶,再抬眸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说:“大过年的,就在家好好休息休息,衙门里的事情拖两天也没什么,别太累着自己就行。”太子殿下朝张谨之笑笑,不过还是叫人撤掉了茶盏端来杯温水。
张谨之谢过太子后自觉先开口:“殿下,江家老妇人年前到我府上提出三月完婚,不过已经被我用祖父的忌日暂且推掉,江小姐也理解殿下的苦衷。”
太子摆摆手,轻笑着问:“今日叫你来不是要问你如恩的事情,听说”他顿了顿,再次开口:“听说你有个青梅竹马?是那户部王铭蕴的妹妹,还是你父亲的学生?”
手上握着的茶盏瓷面细腻,里面的温水透过瓷面穿来些暖意,可张谨之听到太子这话却是心里一凉。
他实在猜不透太子的心思,可太子却总是能猜到他的想法,甚至可以猜到他要做的事情。
太子殿下属实怪异!
那江如恩与自己的定亲便是太子的手笔,可江如恩早就是太子的人了,张谨之并不知道太子为何要这样做,只是现在自己为太子做事只能听命于太子。
张谨之很快就从情绪里回过神,他眸色凝重,恭敬的回话:“宝珠是我父亲贬官到江南时收的学生,只是在我家学肆里上了段时间的学,后来我便随父母回京与她接触不多,倒是舍妹与宝珠从小互为玩伴,是闺中密友,即便后来分开了也是常常互通信件。”
“那我怎么听人说王宝珠是你的青梅竹马,两家准备订亲来着。”
张谨之连忙起身打了个拱,“殿下多虑了,并没有那种事情,不会影响到和江小姐的订亲,更不会耽误殿下的事情。”
太子点头,一脸了然的样子,不过他知道这并不能打消太子的疑虑。
张谨之又被太子拉着说了些别的事才放他离开。
虽然太子难以琢磨,但是他感觉的出来太子对自己的看重并不作假,甚至还有些……讨好的意味。这几年那些与自己有关的人都莫名其妙的成了太子的幕僚或太子一党,就连自己也在为太子做事。
宝珠对他来说非比寻常,这种情况下把她推的远远的才是保护她。
夜深人静,张谨之在太监的带领下走出东宫大门,太子直至将他送到大殿门前才停下来。
见绯红色身影逐渐隐藏着暮色里,太子满脸的笑容霎时间便隐默进阴郁的眉目中,又变回往常那般严肃。
他向一旁立着的侍卫招手,问:“我叫你去查王宝珠你就查出这么点来?”
侍卫弯腰作揖,用厚重的音色回答:“回殿下,就这些了,和张大人说的大差不差。”
太子微微眯眼,双手交叉放在背后,他负手转身,暗暗问了句:“我怎么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王宝珠这个人?”
注释
1.太子女官:太子女官是太子内官中的一种职位,主要负责管理太子宫内的宫女和记录太子宫内的文书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