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4章 ...
-
下午大课间。
“让让,你说,她究竟是喜欢麻辣鸭血味呢?还是讨厌麻辣鸭血味呢?”
“她不会讨厌麻辣鸭血味吧?麻辣鸭血味多好闻啊,麻、辣、鲜、香……”
“……”
陈琦占了卫让前桌的位置,有气无力地趴在椅背上,唉声叹气着把一张崭新的A4纸撕成了指甲盖大小的碎片,碎片堆在卫让桌面。
唠叨了半天,陈琦终于决定发表结束感言:“她不会是想要我离远点,才问我的吧?”
卫让懒洋洋地靠着椅背,眼睛半闭着,说:“你不如直接去问?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小夏讲话的催眠效果太卓越,第二节课一下,卫让就把校服铺到桌上,趴下睡了,然后,他刚要沉入梦境,就被陈琦摇着肩膀叫醒了。
“靠!靠!靠!”陈琦悔恨万分地捶着桌子,道:“她怎么能这样!”
卫让勉强搭了句话:“她说不定是喜欢麻辣鸭血味。”
陈琦一拂额前碎发,说:“她忘记给我电话号码了!”
卫让眉心无语地抽了抽。
陈琦说:“让让,从明天起,每天中午我脖子上挂个牌子,写上——本人男,麻辣鸭血味信息素,身高176,体重150,家庭和睦,大学志愿—明城大学历史学系,性格温和腼腆,乖巧可爱,是没有攻击力的Alpha哦,她肯定一眼就能看见。”
卫让打了个呵欠,按住陈琦的狗头:“不会,她只会这个月都不去食堂吃饭。”
陈琦毫无羞耻心地蹭了蹭卫让的掌心,可怜巴巴道:“让哥,那你说我怎么才能再见到她?”
卫让敷衍道:“多去食堂吃几次饭。”
“她还能认出我吗?”陈琦可怜巴巴道,“分化期一过就要戴信息素抑制手环,没了麻辣鸭血味,她还会多看我一眼吗?”
“趁你还有麻辣鸭血,多在教学楼逛逛,说不定能遇见。”卫让困得发昏,说:“睡起来再说,行吗?”
卫让手臂懒懒垂在桌子边缘,趴下之前警告陈琦,道:“陈琦,我睡觉的时候别碰我……”
陈琦忙不迭点头,卫让的起床气非常恐怖。上课时被叫醒,卫让还勉强能忍住,要是课间,那冷气嗖嗖嗖地往外冒。
而且,在卫让睡着时,千万不要碰卫让的耳朵。
上学期,一个春光明媚的下午,趁卫让趴在桌子上睡觉,然后,陈琦非常‘不小心’地碰了卫让的耳朵。之后的二十四小时,卫让对待他,就像对待一只看不见,听不见的白色幽灵。
一天之后,陈琦听到卫让叫他名字时,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陈琦忍不住想,他被他妈生下时都没这么感动,毕竟他那时候小脑还发育不足。
一班是尖子班,实行优胜劣汰机制,即使是大课间,教室里也安静得连脚步声也没有,学生们埋着头,兢兢业业刷着题。
诸暨站在教室外的护栏边,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屏幕,上边的来电显示只有数字,没有备注。
直到铃声尾调的钢琴声响起第三遍,诸暨才按下接听键。
中年男人温和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流露出显而易见的讨好。
“诸暨,看见车票信息了吗?明天晚上十点,我去崇园小区门口接你。”
顿了顿,诸明远笑着说:“昨天晚上我又梦到你妈妈了,梦里,我一开门,就看见她正坐在客厅陪你搭积木,等了半天,她也没搭理我,我知道她是嫌弃我身上的烟味……”
说了半天,没听到一句回应,诸明远尴尬地笑了两声,说:“诸暨,好长时间没和你说话了,聊得有点多了。”
诸暨的嗓音和语气都很平静:“诸明远,你不过是个骗子。”
嘟一声,电话挂断了。
诸暨打开通讯界面,删除通讯记录,又打开车票信息,看了一眼就按了删除,然后把手机揣回兜里,转身回了教室。
坐到座位,诸暨点开和卫让的聊天界面,看着——“平平淡淡,日久天长的亲情怎么比得过爱情”沉思了两秒,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小心翼翼的问话。
“学神,可以看一下你最后一道大题的答案吗?上午老师讲你的解法虽然有些超纲,但更巧妙,可以学习一下吗?”
觑着诸暨冷淡的神色,何禧不敢抱什么希望。她刚转来一班,本来打算混在向诸暨讨教的人群里,看看诸暨的解法。没想到,上午老师提了后,她一天也没看到谁去。
诸暨淡淡嗯了一声,拿出卷子,在压轴题的图上画了一道辅助线,又在旁边列了几个定理和引理后,把卷子递给了何禧。
看着诸暨的注释,何禧摩拳擦掌地准备迎接新知识。不到半分钟,她毅然决然地放弃了。
这是超纲吗?这简直没一点在纲内啊。
何禧刚要把卷子还回去,就见诸暨拿起一沓流动红旗往外走。
“学神,我来吧。”何禧套近乎道,“上学期运动会我三千米女子组第一,一定帮你在上课前送完回来。”
她相信虽然看不懂今天这题,但以后总有能看懂的。
诸暨:“不用,就送一面。”
……
把流动红旗交给霍蓉后,诸暨走到卫让桌边,手臂自然地垂在身侧。
校服铺地凌乱,卫让脑袋枕在手臂上,一只手松松散散地垂在桌沿,另一只手向后抓着额前的碎发,露出了清晰的眉眼。
夏日的阳光也偏爱这样的少年,连一丝阴影也不允许停留。
诸暨朝窗户扫了一眼,果然,有好几个女生正‘不经意’从七班走廊上经过,‘不经意‘地看向卫让。
卫让桌子的左上角摆着两本字典,一本牛津,一本柯林斯,崭新得像从来没有被翻开。
片刻,诸暨单手拿起字典,一横一竖,把两本字典摞了起来,正好挡住窗外看进来的视线。
诸暨目光不轻不重,环视了一圈教室。
桌椅不是往前挤,就是往后挤,没几张桌子在应该的位置上待着,但教室里没有多出来的椅子,当然也没有多出来的人。
也许是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卫让拢着碎发的手轻轻松开。
很快,在夏日明亮的光里,两人手背上突出的骨节虚虚地靠在了一起。
卫让睡得更香,连唇角都弯出似有似无的弧度。
天气太热,蝉鸣聒噪,空调开到最大风力,教室里还是此起彼伏的埋怨声。
诸暨无动于衷地向外收了收手腕,刚一动,卫让五指张开,用力将诸暨的手腕紧紧箍住。
诸暨收回目光,看向正在指挥关镇挂旗子的霍蓉。
是青柠味。
离上课还有三分钟,陈琦回了教室。
“我去,热死了,这老天爷是想把我烤成英俊潇洒的人干?”陈琦看见诸暨手里的流动红旗,胡侃道:“学神啊,虽然我热心,热忱,热得要冒烟,但我可不帮你送流动红旗啊,就刚刚,十五分钟,两栋楼,”
诸暨:“不用。”
“行,你这份恩德我记下了。”陈琦下意识瞥向卫让的手腕,忽地表情空白了,喃喃道:“卫让说,谁要是在他睡着的时候碰他,他就——”
诸暨没什么表情地扫了一眼手腕,问:“就怎么?”
想起他的经历,深刻的同情顿时油然而生,陈琦安慰道:“学神,没关系,我一定在卫让面前帮你说说好话,我也知道,你们从小就认识,但是嘛,这夫妻之间也难免有摩擦,何况竹——”
下一瞬,陈琦的声音戛然而止,差点一头从凳子上栽下去。
诸暨将旗子挂到靠背,抬起手,掌心拂过卫让的耳尖,一瞬,卫让耳垂上透出了灼灼的红色。
然后,卫让缓缓睁开眼睛,手臂撑着桌面直起了身,神色不明地看向诸暨。
陈琦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就是这样,卫让这样看了他两秒后,起身拉了把凳子就走,接着整整一天把他当空气。
陈琦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劝和,就被眼前的一幕逼得把气咕噜一声咽了回去。
卫让抓着诸暨的手腕,额头低下去,抵住诸暨的手背,温热的呼吸拂在了诸暨的手尖,诸暨不闪也不避。
咚,陈琦摔到了地上。
卫让磨蹭了一会儿,才放开诸暨坐起身。
他刚睡醒,连声音都有点哑:“诸暨,这么一会儿就想我了?”
诸暨看向陈琦,问:“就什么?”
直到诸暨走出教室,陈琦才回过神。
陈琦艰难地爬起来,对着卫让做了个咔嚓脖子的动作,难以置信道:“卫让,你不是说你睡着的时候,谁碰你,谁就——”
卫让把字典放了回去,一脸习以为常地说:“他碰我不是挺正常?”
“正常?”陈琦酸溜溜道:“我们也认识一两年拉,至于差别这么大吗?”
下一节是化学课。
卫让没听老师在讲什么,他靠着椅背,两条腿交叠着,闲闲地搭在桌下的横杠上,忽然,他抬起手,用手背轻轻扫过耳廓。
教室里打闹,聊天的嘈杂伴着窗外的蝉鸣还有烈日的灼意,倏地靠近了卫让的耳朵,卫让的耳廓红得要冒出些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