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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功勋 ...

  •   “咚”

      “咚”

      敲门声传来,这个敲门的方式沈再熟悉不过,响一声会断隔几秒,再敲下一声。

      门被从内打开,人高马大的男人站在门口,像一堵墙。

      背着光,看不清楚面容,可是隔着这么远,沈再觉得自己已经能闻到他身上浅淡的薄荷味儿了。

      “你看谁来了。”

      菲亚侧身让秦问进来,秦问看到沈再的时候,脸色依旧平静,只有眼眶微微红了。

      沈再在这一刻不想忍了。

      倾注的思念,日复一日的失望和被隐瞒的愤怒在这一刻到达顶点。

      如同雾埃星南边那座常年活动的波拉肯火山,一直积攒,等着某一天会喷涌而出,铺天盖地的岩浆将要奔袭数千公里。

      沈再现在就像波拉肯,见到秦问的那一刻就是火山爆发的节点。

      跟在秦问身后进来的还有十几个军官,瞬间将一楼给站满了。

      “菲亚,今天有客人啊。”

      “菲亚,不介绍一下吗?”

      “菲亚……”

      菲亚笑了一声,“我可不敢介绍,你们问秦问呗。”说完她扭头朝楼上喊“于妈,下来啦。”

      军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一个敢去问正专心致志盯着沈再侧脸看到秦问。

      于妈“哎”了一声,带着妇女和孩子们下楼接过男人们带来的几大袋子食物,开始给他们做饭食。

      沈再扭过头起身,拎起挂在椅背上的黑色大衣穿在身上,友好地向各位对他无比好奇的军人们点头致意,又回头跟菲亚道别:“我很高兴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如果有需要或者遇到危险,随时联系我,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来接你,这是我答应你母亲的。”

      他抬起下巴遥指厨房里忙碌的女人们:“她们也一样,我会把你们安排到安全地点。”

      菲亚诧异:“不吃完饭再走吗?”

      沈再摇头,“不了,我手头上还有工作,就不继续叨扰了。”

      说完他并不等菲亚再回答,推开了虚掩的门,径直扎进倾盆大雨里。

      “诶,伞……”

      沈再走的太决绝了,以至于突然见到秦问还活着整个人都愣住的昭昭一时间没顾上,他话都没说完,刚想追出去,手里的黑伞就被一言不发的秦问一把抢过也扎入雨里。

      身后的军官们七嘴八舌问菲亚:“那位到底是谁啊?”

      菲亚耸耸肩,从壁橱里拿出围裙边系在腰上边回答:“秦问的祖宗。”

      这帮泥腿子们在造反之前连温饱都成问题,更何况谈恋爱这种费心费力的事情。

      好多人脸上都茫然,不过也不乏有家室的军官给他们解释:“就是老婆,家里的领导。”

      “嗷”

      “看着真年轻。”

      “秦长官已经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没想到人家老婆更好看。”

      “你个泥棒子一辈子见过几个好看的”

      ……

      一柄黑伞撑在沈再头上,沈再的手腕被一只宽大温暖的手掌握住。

      沈再甩开了这只手,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沈再……”

      沈再假装自己听不见,脚步越走越快,到后面就是一路小跑起来。

      可是他身后那个讨厌鬼就像个影子一样,一路跟着沈再,不近不远就维持着他头顶有把伞的距离。

      沈再一直跑到自己跑不动了,弯下腰扶着自己的膝盖休息。

      “沈再。”

      沈再抬起眼睛,黑沉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秦问,“你想说什么?秦长官。”

      “你还想说什么?”

      “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告诉我?”

      “别扯什么为了保护我之类的鬼话。你觉得你死了我会开心嘛?”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过的!”

      秦问刚刚只给沈再打伞,自身已经被淋得透湿,发梢下颌都在滴着水。

      身上的衣服更是被浸透成深蓝色。

      他变了很多,金瞳不知为何变成银灰色瞳孔,长大了,从前还有点肉的脸颊现在瘦的一点肉都没有,棱角更加锋利。

      气质沉稳很多,没有了以往那种年少轻狂。

      以前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现在就是沉稳内敛的敌军首领。

      秦问抿着嘴唇,看着沈再从强忍的平静到声嘶力竭,任由沈再将情绪和怒火全部宣泄出来。

      等到沈再嘶吼的声音越变越小,变成呜咽呜咽的抽泣声,秦问才单手将沈再抱进怀里。

      沈再拼命挣扎起来,他的手用力地推搡秦问的胸膛,腿也不着章法地踢踹。

      秦问动作太大怕伤到他,只能松了点力气,沈再从他怀里抽出来,眼睛睁大愤怒地看着他,抬手就是一巴掌。

      秦问的脸被打得偏过去,看到转身要离开的沈再,拉住他的手腕就撤回来。

      柔软的嘴唇时隔三年再次紧紧相贴在一起,只是这次没有半点温情。

      沈再贝齿狠狠咬下去,血腥味顿时弥漫在两个人的口腔,秦问的舌头如同势不可挡的大军,无视沈再软舌的拼命阻拦,勾着他纠缠不休。

      铁锈味儿,雨声,紧贴的胸膛,被箍住的双手。

      它们在雨幕里纠缠不清,像多条平行的线,终于在某一刻形成交点。

      咸咸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进嘴里,秦问像被烫到一样,松开沈再的嘴唇看着他。

      沈再看起来可怜极了,被打湿的黑发贴在头上,红彤彤的眼睛像兔子,眼底的泪一滴接着一滴滑落,鼻尖粉嘟嘟的,像一只可怜又可爱的小兔子,微微地抽动。

      他抬起双手捂住脸,埋进秦问的怀里,带着哭腔和质问的声音传来:“你到底去哪里了!”

      秦问怕他感冒,单手抱起他,随手弄开一扇门走进去。

      黑洞洞的环境里,秦问脱下他身上因为被打湿而沉甸甸的大衣,把自己的保暖衣拆出来给他披着。

      “我……三年前我被海盗偷袭,那颗催化药打进了我的心脏,我异化了。但是那个时候我的异化跟前两次不一样,我有点自己的意识,很奇怪,在最后我放下了我哥的尸体。但是我不知道我的意识能支撑多久,异化以后的兽型状态都会因为失控无差别攻击,以往那么多次案件,无一幸免。我不敢赌我是唯一的那桩个例,那艘星舰上有我带出来的军士,还有宁茯,所以我趁着自己还能掌握身体就跳进宇宙里面了。”

      “等等,你之前还异化了两次?”

      沈再瓮声瓮气地打断秦问的自述,刚刚好一通发泄之后,他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

      秦问用脸亲昵地蹭沈再的脸,鼻尖像小狗找宝藏一样在沈再的脸上逡巡。

      然后柔软的唇瓣又贴上沈再的唇,他们耳鬓厮磨,又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沈再没有那么冷了,秦问摸他的手也不冰凉了。

      秦问亲完回答:“嗯,两次都在南灯星,一次是知道你被抓了,还有一次是被刺杀。”

      沈再听到被抓这件事心虚地咳了一声,听到后面刺杀心情又不好了:“刺杀又是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

      “财阀放出来的饵,还记得在红塔我被爆料失控那次吗?就是在南灯星被人录像。”

      秦问又把头埋进沈再肩窝里,他们现在的姿势是秦问在身后抱着沈再,两个人随便找了处地方坐着。

      黑暗里的心声能被倾听,心脏隔着皮肤在胸膛里有力地搏动,提醒着沈再,他不再是午夜梦回一个个幻境,也不会在醒来就变成泡沫消失不见,他就在自己身后坐着,抱着自己,体温煨着体温。

      “然后呢?”沈再将头靠在秦问脑袋上,轻轻地问。

      “我不知道去了哪里,那个地方特别黑,黑压压的一片,我很疼,五脏六腑都在疼,想在被什么吸力很大的东西拉扯着,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识。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在一间很破败的小屋里,屋子的主人是个年纪很大的干瘦老人,他告诉我现在在澳多星,澳多星是帝国边陲一个特别偏僻的星球,人员很少。那个老人说他在荒野捡到的我,当时我身上全是血,哪里条件差,他把我捡回去给我喂了点水,敷了点草药,不知道能不能救活,反正就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但是我活下来了,我修养了个把月,然后联系上了我的旧部,他们告诉我现在帝国内部特别动荡,边境战争频起,外面的武装也在频繁试探。”

      “我让山亚去找了我父亲的旧部,然后联合了这些叔叔伯伯,搞出了这个反政府武装,分成了两条路,一条路去打外面蠢蠢欲动的武装分子,另外一路跟政府军打,每个将领打仗都有自己的风格,为了不被摸清打法,我们会一个月换一次驻军。”

      秦问抬起头,昏暗里他的眼睛像亮晶晶的玻璃珠子,“我有去找你,我每次轮换去追击那些武装份子都会偷偷去看你,我看着你睡觉,你睡不安稳,还总是做噩梦。”

      “你!那不是我在做梦。”

      沈再确实有在迷迷糊糊地时候看见过秦问,就坐在他床旁边那把椅子上,一脸柔和爱意地看着自己,可是这两年沈再的精神状态确实不太好,他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因为梦里总是有秦问的身影,他就理所当然的把一切都当成梦境。

      结果这居然就是真的?!

      秦问点点头,他委屈地把脑袋塞进沈再手底下,“我不敢告诉任何人我还活着,我现在就挂在帝国的暗杀名单里,我告诉你们就等于暴露了东都星和雾埃星的位置,现在不是跟帝国交手的好时机,就算发展的再快,怎么跟帝国比武器装备储量和军队的磨合度。那帮武装我也只敢在赶出帝国边境范围线以外很远才敢在途中溜号去看你,怕被武装抓到把柄,然后他们跟帝国先合作搞我们再继续斗。”

      “其实他们有这个想法,只是被我们给堵的太死了没机会,再加上帝国觉得这帮人蛇鼠一窝不敢跟他们合作罢了,但是暴露了还有一帮实力,他们可能真的会合作起来。我不敢拿你们赌,只能出此下策。你说你讨厌我拿我为了你好敷衍你,我不说这话,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你别生气了。”

      他就像一条因为惹了主人生气而拼命撒娇打滚露肚皮的小猫,委屈巴巴的声音从手底下传来,他还哼哼唧唧地呼噜两声,各种讨宠卖乖,半抱怨半炫耀地像沈再展示他这两年的赫赫战功。

      可是脖子上那么大一条疤,沈再怎么会摸不到。

      “疼不疼?”

      卖惨的时候把自己说的像条可怜无比的流浪狗,被其他恶狠狠的恶霸欺负,真的被问的时候。

      他却捏着不停用指腹摩挲他伤疤的沈再的手指,“不疼,这是军人的功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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