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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刺杀阴谋(1) ...

  •   地球纪时,折叠纪元第24个国际公约周期,一月二日,中午十一点三十五分。

      我再次瞄了眼通讯器屏幕上的时间,紧急状态下的星际署磁悬浮梯快如疾风,林生的手扶在我肩膀上,我这才抬起头,意识到已经到了七楼。
      “稳住。”林生轻声道,磁悬浮梯应声而开。

      外面全是人。
      蓝色制服的星际署军人,穿着西装面无表情的联合政府官员,黑色警服的宪兵,我和林生穿过人群,来到副署长办公室门口——
      所有东西都散乱地扔在地上,包括昨天我拿给瓦连京批示的文件。

      血液铺满了墙壁和地面,浮在星际署特有的纯白色墙壁和地板上显得格外刺眼。近六米长的白色悬浮桌,桌面上满是混乱血渍,那是瓦连京临死前挣扎的痕迹。

      此刻,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目光所及都是血红,终于捕捉到张子琪的身影,刚想进去找她,被警官拦住。
      “他是瓦连京的亲信。”林生上前一步,对警官道。

      张子琪和一位眼镜男站在门边,听见声音,她抬起头看向我们,眼眶通红,眼下满是疲惫。却依旧是那副一丝不苟的打扮。
      “你去协助处理一下房间里的文件。”张子琪对我道,房内勘查的宪兵立马侧身让我进去。
      我整个人还是懵的,周围世界此刻对我而言像是隔了层厚厚的智能玻璃。
      只见纯白色的地板上,一条长得骇人的拖行血迹,我盯着这条血痕,挪不开眼,仿佛被钉子钉死在此处,眼眶生疼,近似于被汗水蛰过的刺痛。

      “锁喉。一根近五厘米长的合金针,由微型刺杀机器人搭载着刺向瓦连京的颈部大动脉。”我听见一旁的警官对张子琪道。
      张子琪声音沙哑:“合金针一针封喉。为什么现场会有挣扎的痕迹?”
      警官明显凝滞了一瞬,犹疑地看了眼外面的人群。

      “林生,清一下人。”张子琪对守在门外的林生道。
      林生往我这边看了一眼,关上门,噪音被隔绝在外,现在屋里只剩下我、张子琪、警官和眼镜男。

      警官继续道:“根据刚刚现场勘查后的初步推测,遭到刺杀时,瓦连京上将坐在办公桌前,随后刺杀机器从通风系统潜入办公室,对准瓦连京上将颈部动脉射出一根长达十厘米直径0.3mm的针——针体中段携带纳米级炸药。”
      “瓦连京上将在喉咙被刺穿后,自己对颈部伤口做了瞬时处理,并且前往拨通了通讯器上的传呼按钮。刺杀者发现瓦连京想要向外界发出信息,直接闯入办公室,使用枪支,对准瓦连京的胸口和脑部各开三枪,三枪都使用了烟花子弹,分别打入了瓦连京的右眼、胸口和脑中央。”

      眼镜男倒吸了一口凉气。
      烟花子弹的内部经过压力处理,射入人体后瞬间炸开,弹片会在压力作用下将人体部位轰成无数碎片组织。
      我望着玻璃落地窗上近两米高的血迹,子弹在瓦连京身体里炸开后,将他的血涂抹在身后的玻璃幕墙上。

      今天,星球南半侧下午有雨,阴沉沉的天空压在玻璃幕墙上,穿透不了厚厚血渍,只能从没有泼上血的空隙中透出一丝压抑的绝望。
      光阴勾勒瓦连京的血液,在满是挣扎痕迹的白色桌面上投下浅灰色的暗影,像是一幅随性创作的油画。

      “在上将的手里,”警官低声对我道,“我们发现了这个……”他把东西递给我。
      是那个古董mp3,直到警官拿给我时,窄小的一块屏幕上还依旧在循环播放着那首《喀秋莎》。
      屏幕上方滚动显示着我看不懂的俄语歌词。

      眼镜男凑过来,站在我身边,突然开口道:
      “驻守边疆年轻的战士,心中怀念遥远的姑娘。”
      “什么?”我转头,没反应过来。

      男人带着老土的玳瑁眼镜,脸狭长苍白,鼻梁几乎被眼镜夹框成一条直线,眉毛和头发是蜂蜜般金棕色,比艾利欧的金发更浓韵,但没艾利欧的那么骚气,搭配着浅到将近看不见的几点雀斑,整个人透着股奇怪的稳重感。
      我这才注意到他穿着联合政府的制服,西装衬衫扣到最上面一颗纽扣。
      他有一双极浅的绿眸,这双玻璃球似的眼珠正透过眼镜,像刀片似的,盯在我身上,层层打量。

      “刚刚出现的那句俄语歌词。”他重新站直,双手插在西装口袋。他身上这套黑西装的尺码偏大,被他穿出一股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慵懒感。“认识一下,联合政府署秘书,汉斯·布雷多。”
      我伸出手,牵住他的右手上下摇晃,却被他反握住。

      “张海阳先生,容我冒昧问一句,您在军中的职务是?”
      我老实回答:“星际署工兵,负责精量计算以及向瓦连京汇报每日军务。”
      他还是没有松开手:“如果我没记错,指挥部的排班表上显示,今天上午你本应该在岗。”
      “汉斯。”张子琪在一旁开口,声音中带着淡淡的不悦。

      意识到他在怀疑,我迅速答道:“昨天下午我向指挥部提交了半天请假申请,上午前往新闻社,全程有第三人证。”
      “汉斯,他和他男朋友上了新闻,全星球都知道。”张子琪补充道。
      “将军,”汉斯看着我,没有回头,声音冷若冰霜,“他是您收养的干儿子对吗?”
      “这并不重要——”张子琪愤怒道,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办公室大门洞开,无数记者抱着相机冲进来,通讯器投屏的绿光一瞬间占据了整个门口。
      林生被挤到人群后方,艰难地推开身边记者。

      汉斯当着记者的面,缓缓道:“瓦连京上将上午被刺杀,本应该上午向他汇报军务的秘书却刚好请假。”
      张子琪飞快道:“在瓦连京被刺杀那段时间,星际署的监控全方位瘫痪,你觉得这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吗?”
      汉斯张口,她打断,声音清晰,一字一顿:“希望联合政府,能够公正、中立地处理发生在星际署的惨剧。”

      汉斯还想说些什么,但他看向大门方向后,突然顿住,不再言语。无数补光灯闪烁下,映照得他侧脸冷峻如锋。
      我顺着视线方向望去,张子琪站在记者前方,刚好挡住我和汉斯交锋的剪影,短发一丝不苟地别在脑后,黑眸深邃,目光平静而冷冽。

      林生站在人群后面,看向我。在我们目光相接的瞬间,我心里痛苦、悲伤和被质问的委屈,瞬间烟消云散。
      他朝我比了个口型:回家吧。
      我点头,好,回家。

      我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没什么胃口,身上带着瓦连京的血的味道。
      房间关着门,我知道即使这样林生依旧能闻到。在发了会儿呆后,我还是准备去浴室冲个澡,顺便把衣服给洗了。

      外面传来敲门声,林生推开门,站在门口。
      “味道很冲吧?抱歉……”我挪动身体,准备起身。
      林生快步走过来,搂住了我。他的手掌拢在我头发上,因为我是坐着而他站着,我的脸刚好埋进他穿着的家居服,贴着他小腹,一股好闻的、烘烤干后衣物留香珠的味道钻进鼻腔。

      莫名一股巨大伤感涌上心头,我听见了自己哽咽的声音:“我看到那个mp3,他死前正在听喀秋莎,可能是因为戴着耳机分散了注意才被暗杀的。”

      林生慢慢地、一下一下地轻抚着我的头发。我借机把脸埋得更深,他的身体柔软温暖,对我有种致命吸引力。
      我环抱着林生,猛吸一口,慢慢吐出气,手顺着林生的人鱼线从上而下地捋了一遍,他的腰线微微颤抖。
      “别哭,别哭。”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他慢慢蹲下来,下巴搁在我的发顶。

      “好。”他低声答应,然后伸手,替我抹去了眼角的一滴泪。
      ·
      张林生站在瓦连京的办公室外,冷眼看着,而海阳早就冲了进去。

      他略过地板、桌面、玻璃、天花板的血迹,目光最后落在宪兵口中飞入刺杀机器的新风口上。

      地面上的血迹斑驳,他皱起了眉。
      味道真的很难闻,一股……陌生的气味。

      张子琪状似不经意地往他这边看了一眼。林生迅速会意。
      他关上门,又在记者冲进七楼后,假意阻拦两下,随后任由记者们冲开大门。
      快门咔嚓,拍下了张子琪,还有办公桌后对峙的海阳和眼镜男。

      汉斯看向这边。
      林生站在人群最后。

      汉斯本来还准备继续发力,直到他看见门外人群最后的那个太空军人,话突然梗在喉咙里,再也挪不开眼。
      张林生。他记得这张漂亮的脸,和他的名字一起,印在那张特殊表格上。
      那是一张会改变人类命运的表格。

      林生和海阳回到家。
      陌生的血腥味一直缠绕在林生的鼻息下,那种腻人的铁锈味让张林生几近反胃。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海阳。

      敲开门,海阳抬头,眼圈红红地看向他,像只受了委屈的大型犬。张林生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心脏变得软软塌塌。
      汹涌爱意瞬间压抑住了生理性呕吐反应,他冲上前,搂着海阳的脑袋,听着他向自己哽咽、倾诉。
      卧室里静得可以听见海阳眼泪掉在地上“啪嗒”声。
      林生宠溺,句句有回应,两人在泪眼朦胧间对视,房间内瞬间暧昧到了极点。

      老人推开门,脑袋探进来,看清房内情境那瞬间,维京腔发出与之不匹配的高音。
      “海阳——啊,我来的不巧。”

      张林生、张海阳两人维持着相拥的状态,和瓦连京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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